裴满一脸尴尬。
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众目睽睽之下,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也是讪讪地笑。
谁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大过年的,要是兄弟俩因为此事打起来,多不好。
花椒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饭。
如果裴满对她还有那个心思,她不介意再给他一镰刀。
裴春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抬手摸着裴安的头笑道:“你三哥一路辛苦,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不要缠着他了。”
“爹,我三哥问话,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裴安仰头看看裴春山,又看看裴泽,认真道,“三哥我来告诉你,二哥的胳膊是被我三嫂砍伤的,因为他欺负三嫂!”
裴满满脸通红。
穿鞋下炕,不声不响地回了自己屋。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袁老太太白了裴安一眼,摆手道,“吃饭吃饭,今儿过小年呢!”
裴泽的目光这才在花椒身上落了落,小姑娘干干瘦瘦的,看上去很是淡定,丝毫没有砍伤了人的惊慌和不安,想到这是他爹娘给他买的小媳妇,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感受到对面的强大气场,花椒一抬头……四目相对。
花椒这才看清他的脸,一张极其俊朗而又气势凌人的脸,乌黑的眸子,犹如暗夜般深不可测,他看过来的目光有探究,有冷漠,还有那么一丝丝疑惑,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在看一场局外戏。
花椒微微扬了扬下巴,率先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喝汤,眼角瞥了瞥他身上的深灰色袍子,质地应该不错,也就说这些年他在外应该过得不错,只是这样两手空空地从西北回来,的确太抠门了,她见他一个人就吃了半盘铜钱菜,至少带点辣椒回来啊!
虽然面色比他实际年龄要老成一些,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大帅哥!
只是前世她总被老妈逼着相亲,帅哥什么的她见多了。
如今,帅哥在她眼里,还不如一斤辣椒来得实惠呢!
夜里,花椒睡在自己温热的炕上,仔细盘算着眼下的处境,现在看来,裴泽回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这个家,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了,现在是冬天,天气又冷,又快过年了,出门什么的显然不方便。
等过了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她再想办法去镇上逛逛,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攒点钱才是正事,她不是裴莺,她不能长久地呆在这个家里,要想离开,她首先得有银子。
后山她都逛得差不多了。
这里的植被很丰富,却并不复杂,都是很常见的乔木灌木林,野菜野果遍地,药草虽然不多,但也只能支撑日常所需,桐花村虽然也靠海,但她一个旱鸭子想靠海赚钱,貌似也不太可能,她的目标也只能是后山。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连梦里,都是在后山上来回奔走着挖野菜,找药草……
第二天,花椒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望着整洁简陋的小屋,伸了伸懒腰,起身穿衣,用昨晚闷在锅里的水洗漱了一番,才一身清爽地出了屋,裴莺照例在蒙头大睡,院子里也静悄悄地,没有人走动,灶房里热气腾腾,锅灶里还燃着火,王氏却不知去向,裴泽那屋也是没什么动静。
天气还算晴朗,太阳已经慢慢爬上墙头,没有风,不算冷。
大门虚掩着,花椒信步走了出去。
沿着门前的路朝后山慢慢溜达,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空气清新,尤其是早上,碎金般阳光洒满田野,四下里弥漫着青草树木的气息,海在视野的尽头,金灿灿地闪成一片,画一样静谧美好。
花椒前世的家在内陆,对大海虽然向往,却并不熟悉,之前旅游的时候,去海边玩耍过,不小心呛了一口水,那股咸咸的带着腥味的味道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对大海,她始终有一种敬畏之心,只可远观,不能近瞻。
屋后菜园子边上有棵歪脖子枣树。
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只有树梢上还挑着几颗零散的枣子,几只小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叽叽喳喳地叫,这棵枣树看上去有年头了,树干枝条什么都很粗壮,花椒拉着树干抻了抻腰,顺手扒了几块枣树皮下来,大多数人只知道枣子好吃,殊不知枣树皮也是一味中药,腹泻肠炎刀伤什么的,都能治,而且疗效不错。
有时候,未雨绸缪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照现在这个处境来看,她要是病了,应该没人照顾。
“花椒,你怎么在这里?”苏贤手里拿着书从后山那边走过来,面露欣喜,快走几步,关切地问道,“吃过饭了没?”
他穿一身竹青色的长袍,看上去清瘦了些。
书卷气也更浓了,愈发温尔儒雅,风度翩翩。
怪不得裴莺喜欢……
当然,花椒对这样的书呆子更没兴趣,还不如裴泽呢!
至少,裴泽人高马大的,下地干活肯定是没问题的。
“还没。”花椒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扬了扬手里的枣树皮,“你忙你的,我回家了。”
“花椒,你等等。”苏贤喊住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她,低声道,“我在桐城的老姑母捎信让我和我娘去她家过年,我们收拾收拾后天早上就走,得过了元宵节才能回来,这些钱是我攒下的,你拿着给自己买点东西。”
“贤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花椒麻利地推给他,转身就走,苏贤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急声道,“花椒,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我等你……”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泽背着手,面无表情地跟两人擦肩而过。
花椒:“……”
天哪,还能再尴尬点吗?
苏贤更是尴尬,脸涨得通红,悄声道:“若,若裴三哥为难你,你就来找我……我先走了,你快回去吧!”
“苏贤,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花椒脸一沉,甩开他的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待回了家,院子里才热闹起来,娴姐儿和福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裴莺在井边洗漱,裴安站在裴泽门口掀着门帘问道:“三哥,咱们今天真的去打野猪吗?”
“吃了饭就去。”裴泽语气平静。
裴安雀跃起来,见了花椒,喜笑颜开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三嫂三嫂,三哥要带我去打野猪,咱们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花椒讪讪笑。
她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跟裴泽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反正,一点都不想面对他。
“去嘛去嘛!”裴安一个劲地晃着她的手,“咱们再挖点泥,你给我烧个小老虎,给娴姐儿和福娃也烧点好玩的。”
“我也去,我也去!”裴莺也跟着兴奋起来,王氏从灶房里探出头来道:“莺子,你在家里跟娘干活,让你三嫂跟安哥儿去就行,去那么多人把野猪吓跑了。”
“敢情就多了一个我呗!”裴莺不乐意道。
她娘的意思是,她去就把野猪吓跑了?
是亲娘不?
“花椒你跟着他们去吧,今天不用砍柴了。”裴春山知道王氏有意撮合裴泽和花椒,笑着附和道,“再去找点能吃的野菜回来就行。”
昨晚王氏把裴泽说不要媳妇的话告诉了裴春山,还哭了半宿鼻子。
花椒不好再推辞。
吃了饭,四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后山。
裴安拉着花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裴莺次之。
裴泽一声不吭地跟在三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