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丽想给刘似玉介绍的对象,是他的表哥,柳河镇镇长曲向东。
曲向东和前妻李雪梅是安台师范学校的同班同学,毕业后,曲向东直接分配到了县教育局机关,李雪梅则分到安台二中当上一名英语老师。
曲向东能进教育局机关,除了因为他在校时是一名学生会干部,更因为李雪梅的父亲是县教育局副局长。副局长不能把俩孩子都弄到局机关啊,李雪梅说让曲向东去吧,他一个男的,又看似很有当官儿的潜质,去机关工作更有发展前途。后来,曲向东果然如最初所愿,在仕途上顺利发展,由县教育局科长下派到基层乡镇当宣传委员,再由宣传委员调回县教育局任副局长,又由县教育局副局长下派到柳河镇任镇长。
这些年,曲向东忙于事业,李雪梅照顾孩子,两个人分工明确,相安无事。直到儿子曲哲高中快要毕业时,两人产生了分歧。
曲向东想让儿子去国外读大学,将来就在国外发展。李雪梅说儿子从小到大衣食住行都是我照顾出国一个人生活怎么能行?
曲向东坚持要让儿子出国留学。李雪梅说儿子要是出去的话我就得跟着去陪读。
曲向东说你陪读的话我不就成了“裸官儿”吗?那时他已是县教育局副局长了。李雪梅说怕“裸官儿”咱俩就办个假离婚手续儿子归我,等儿子在国外生活适应了我再回来和你复婚。
就这样,两个人去民政部门以夫妻性格不合为由悄悄办了离婚手续。
结果,最不想让儿子出国的李雪梅出去后自己却不想回来了,原因是她邂逅了一个美国老头儿并迅速坠入爱河。美国老头儿虽然比她大二十来岁,但是人非常幽默风趣又十分热爱生活,不像曲向东一天到晚琢磨如何由科员到副科由副科到正科再由正科到副处以至无穷,为此,他剜门盗洞结识并笼络有影响的人为自己的晋升铺设台阶,成天忙于各种应酬很少在家里吃顿晚饭,跟李雪梅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儿子到美国后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环境,能够独立生活了。李雪梅与美国老头儿驾车旅行,半年时间差不多走遍了大半个美国。李雪梅忽然意识到,跟曲向东生活这二十多年,自己大好的青春时光都白白浪费掉了。
曲向东得知这一情况后,懊悔不已,大有偷鸡不成反蚀米的感觉。平心而论,他是爱李雪梅的,当年俩人同学时,李雪梅家境好,人又长得漂亮,他为了追到她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可是,把她追到手娶回家之后,曲向东有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感觉,这些年确实冷落了雪梅。如今,雪梅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依然漂亮风韵犹存,可惜,这一枝花已经不属于他曲向东了。
自打李雪梅宣布与他的假离婚变成真离婚后,曲向东便意志消沉起来。一次与表妹靳明丽谈起这件事,曲向东忧伤地说:“我这些年光顾着忙事业,确实冷落了你嫂子,她嘴里不说,我就以为她是任劳任怨呗,哪知道她心里暗藏着不满情绪。细想一想,也有她的道理,家里放着一盆花养着,你总不给它浇水,它也会枯萎的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
靳明丽说:“嫂子既然去意已决,再想追回来怕是也不可能了,你还是想想怎样开启自己的新生活吧。”
“明丽,你说哥这半辈子混的,原以为是夫荣妻贵,却落得个妻离子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与李雪梅一样当个中学老师多好。”曲向东无限感伤地说。
“世界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们每个人不都成为智者啦。一切向前看吧!”靳明丽劝说道。
向刘似玉讲了表哥曲向东的人生经历后,靳明丽说:“似玉,我表哥这些年一心一意就想着个人升迁,他身边应该不缺少各色各样的女人,但是据我掌握的情况,他在男女问题上一直都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家里放着一朵那么娇艳的花儿都无暇回顾,哪还有心思采外面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儿呀!所以,似玉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刘似玉说:“既然姐姐这么说,一切就听你的安排。”
初步达成了一致意见,两人各自裹紧了被子,慢慢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靳明丽就拨通了表哥曲向东的电话。曲向东家在安台市内住,以前每周能回一次家,自从李雪梅和儿子曲哲出国后,他有时一两个月都不回去。李雪梅告诉她假戏真做之后,那个家更成了他的伤心之所。昨天晚上,曲向东正住在镇里。
靳明丽说:“二哥,你猜我在哪?就在你的地盘上呢!昨天到的,奉上峰指令,来柳树屯村总结驻村扶贫工作经验,顺便把年假休了,再搞一篇报告文学。我行动不方便,你这个大镇长什么时候有空了,请纡尊降贵,过来看一看妹妹呗。”
曲向东说:“我看了新闻报道,你们报社派来的那个王学礼,还真给村里办了不少实事儿。这样吧,今天上午镇里有个会,我下午抽空过去一趟。”
靳明丽赶紧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刘似玉。让刘似玉好好捯饬捯饬,给曲镇长留下个好印象。“下午你就来诊室上班,我来制造一个巧遇的效果,这样你们两人都不尴尬。”接着,又跟王学礼说了镇长要来村里看一看的事儿,王学礼赶紧与林春水沟通了情况。
下午两点钟刚过,曲向东就坐车来到了村子。王学礼和林春水在村部门口欢迎。靳明丽故意在卫生室门口等着,引表哥过到这边来。
曲向东说:“明丽,你怎么进卫生室采访啦?”
靳明丽说:“我昨晚胃有点不舒服,想让刘大夫给我拿点儿药。”又向表哥介绍说,“这位刘大夫,叫刘似玉,我这次来采访就吃住在她家里。”
曲向东望望两颊有点些绯红的刘似玉,说:“小刘大夫,正好我有件事情要求助你,今天中午因为要急着过柳树屯这边,吃饭急了些,一根鱼刺卡嗓子了,怎么咳也咳不出来,折腾了半天,嗓子都咳破了。”
刘似玉请曲镇长坐下来,让他张开嘴,用压舌板压住舌头,拿手电筒往里面照,果然见到一根鱼刺横在嗓子里。她想了想,说:“只有委屈镇长一下了,得给您喷点儿麻药,否则我的镊子下去,您的舌头一定会反抗的。”
“就听你小刘大夫的,这事儿你就是‘镇长’,把这家伙麻翻了,让它失去反抗能力,是不是就可以把鱼刺拔出来了?”曲向东笑道。
一屋子人都跟着笑起来。
果然,麻药喷进去后,不一会儿曲向东就感到舌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刘似玉镊子探下去,一下子就拔出了这根困扰了曲向东一个中午的鱼刺。
曲向东笑道:“有条成语叫如鲠在喉,我这是有鲠在喉啊!想想有多难受。这回轻松了,谢谢你呀小刘大夫!”
刘似玉不好意思地说:“镇长您太客气了,这不算什么。”
离开诊室,曲向东来到村部会议室,听取了王学礼和林春水关于村经济发展和扶贫帮困工作进展情况的汇报,对柳树屯村这一个时期发生的可喜变化表示充分肯定。
谈完了工作,曲向东起身想走,王学礼说:“明丽方才给我发了条微信,说我们谈完工作后,她还有点儿私事想跟曲镇长单独聊聊。我这就去喊她进来,我跟老林去我住那屋处理一下别的工作。”
靳明丽摇着轮椅进来后,回手关了会议室的门,小声说:“二哥,方才那个村医刘似玉,你觉得人怎么样?”
“挺好啊!明丽,你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什么药?治病救人的良药啊!这个刘似玉,卫校毕业,又进修过,拿到了医师证。她这些年一心扑在农村医疗卫生事业上,耽误了个人问题,至今未婚,你这个当镇长的该不该发挥点儿团结友爱精神,帮她脱单?”靳明丽调皮地说。
“这丫头,真能绕,你就直说要把她介绍给我得了呗!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能看上我这个中年油腻男吗?”
“胡说,我二哥哪里油腻了嘛,也就是头发少一点儿,略微有那么一点点肚腩。其他,都蛮好。你这样说,我就理解为你愿意啦。我刚才问了似玉姑娘的态度,她羞涩地点头了。我看,二哥你这人生第二春马上就要来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