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和蒙古军的军阵,如同两个苏醒的巨人一般活动起来,数不清的马蹄踩踏在草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犹如万钧雷霆一般震撼人心,整个大地都随之而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引起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裹挟着无比的肃杀的气势向着对方翻滚席卷而去,喊杀声响彻云霄。
西土默特部运用的是传统的蒙古战法,清军中蒙八旗自不必说,满八旗的骑兵战术同样是学自蒙古的战法,战斗刚刚开始,双方便陷入了同门同宗之间的较量之中,蒙古骑兵和清军骑兵一样,轻骑兵率先掠阵而出,三五成群的组成一个个灵活而松散的队形,一边不断纵马奔驰,一边相互抛射箭矢,双方的轻骑兵都试图掠袭对方骑兵主力大阵,用箭矢和快马搅乱对方的军阵。
而双方的披甲甲骑则努力掌控着被战场感染得躁动不安的战马,让其保持均匀稳定的速度缓缓前行,他们是最为锐利的刀锋,承担着一锤定音的关键任务,只等己方的轻骑搅乱对方的骑兵阵列,他们才会纵马极速冲锋,彻底摧垮敌军的军阵。
在两道缓缓推进的钢铁长城之间,成千上万的羽箭在空中乱飞,仿佛密密麻麻的蝗虫一般,将整个天空完全遮蔽,连阳光都难以穿透它们编织的“帷幕”,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有些勇敢无畏的轻骑兵穿透敌军轻骑的阻拦和剿杀,冲到对方的骑兵大阵之前,它们速度飞快,胡乱的射出一连串的箭矢,但马弓射程太短,这些零散的轻骑兵又不敢过分靠近敌军的军阵,射出的弓箭无法穿透甲骑的盔甲,砸在盔甲上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济尔哈朗寻了一处高坡,用望远镜扫视着战场,下唇都快咬出血来,他并不担心此战会输,双方都是同一个战术,但清军战马比对方强、装备比对方好,人数还比对方多了几倍,这一战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双方的轻骑兵还在纠缠,但西土默特部的轻骑大多是临时征募的牧民和青壮,清军的轻骑有皮甲防身,而西土默特部的轻骑大多只有一件皮衣,战马大多也是矮小且营养不良的蒙古马,远远不如清军用无数大豆喂出来的雄健战马,西土默特部的轻骑追也追不上、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只能是节节败退,被清军不断压缩向西土默特部的军阵。
随着清军游骑的接近,越来越多的箭矢射在西土默特部的军阵之中,西土默特部的甲骑有着盔甲防护,对这些箭矢暂时还不用担心,但他们胯下矮小的蒙古马却没法穿戴具装防护,乱飞的箭矢对他们的威胁极大,不少战马中箭滚倒在地,连带着马上骑兵也被掀翻,一名甲骑倒地,后续的骑兵就不得不放缓马速或拨马躲避,阵型顿时便有些混乱起来。
清军的甲骑显然已经发现了蒙古骑队的混乱,已经在渐渐提速准备冲锋,清军骑兵人数比西土默特部的骑兵多出不少,济尔哈朗还有足够的余力分出兵力向两翼包抄而去,试图一举包围歼灭这些胆大妄为的蒙古反贼。
双方的重骑很快就撞在了一起,清军在接近的过程中就将马速提到了极速,阵型也稍微变换成一个个锋阵,如同一把钉子钉入墙面,瞬间凿进了西土默特部的军阵之中,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不绝于耳,断裂的武器和撕裂的盔甲在空中乱飞,惨叫声盖过了喊杀声,传遍四野。
前几排的西土默特部甲骑瞬间崩溃,马与马相交的过程中,自然是高头大马、装备齐全的那一方占优势,清军的甲骑不少连战马都披上了半身具装,西土默特部的骑枪长槊刺在那些战马的具装盔甲上,顿时便折断不少,而马上的骑手却大多被清军的甲骑刺杀。
前列的清军甲骑一直到冲阵不动,才猛然拨马向两边分开,紧随其后的第二波清军甲骑立刻紧随而上,依旧是以最快的马速直接撞入西土默特部剩下的军阵中,枪挑刀砍,试图一口气杀崩这些蒙古骑兵,而前列的清军甲骑则绕回了出发的地点,重新整队准备继续冲阵。
西土默特部不出意外的抵挡不住这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已经有不少骑兵开始掉头逃跑,军阵也已经摇摇欲坠,过了一阵,随着两翼包抄的清军渐渐围拢过去,西土默特部的军阵顿时大溃,无数蒙古骑兵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狼狈逃窜起来。
但很快,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溃败的西土默特部溃兵之中高高竖起了那面顺义王的旗帜,不少蒙古骑兵见状,汇集在那面旗帜之下继续抵抗,他们完全不是清军的对手,几乎是被压着揍,但却始终坚持在原地没有溃散。
济尔哈朗的面容严峻无比,如今胜局已定,他心中反倒更加的七上八下起来,西土默特部左翼敢与他交战并不意外,他们如今也只能拼死一搏杀条血路才有一线生机了,但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却依旧死守不退,这让济尔哈朗大感意外。
济尔哈朗回头吩咐了几句,过了一阵,几名甲兵拖着一名西土默特部左翼的首领来到济尔哈朗面前,那头领浑身是血,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济尔哈朗柔声安抚道:“你不要害怕,只要你老实回答,本王就恕你无罪,你告诉本王,你们为何要反叛大清啊?”
“是.....是古禄格得知达赖上师往察哈尔而来,悄悄派了人去联系武乡贼.......”那名头领浑身发抖的回道:“这些日子武乡贼派了个谍探来,带来了达赖上师的亲笔信,信的内容小的就不知道了,但古禄格看过信后便领军反了。”
“达赖上师往察哈尔而来.....也就是说达赖上师还没到武乡贼军中,古禄格便已经派人去与武乡贼勾结了?”济尔哈朗浑身一震,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古禄格往这边逃......不是要带着西土默特左翼逃跑,而是诱敌,这是个陷阱!”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忽然吹来,随风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一阵悠长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