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日时间,荣亲王去靖安侯府替卫国公世子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还未等京城的人消化完这消息,接着宣旨的内侍就来到靖安侯府,皇帝亲自为卫国公世子和靖安侯府七姑娘赐婚。
如果说,荣亲王亲自去靖安侯府提亲已经是轰动,那么接下来皇帝赐婚,算是将这桩亲事真正定下来,无法更改。
从这也看得出来,对于这桩亲事,皇帝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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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长公主府里,泰宁长公主的脸色从早上听到荣亲王去靖安侯府提亲开始,就一直黑着,直到现在,得知皇帝亲自赐婚,脸色阴沉之极。
“怎么会这样?皇兄到底在想什么?”泰宁长公主气得摔了手中的粉彩花鸟茶盏。
“卫国公世子的婚事,是不是有什么内情?”驸马高勤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知道长女高倾心于卫国公世子聂屹,作为父亲,他宠爱女儿,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如愿。只可惜聂屹身份特殊,且又有皇帝护着,没人敢作主聂屹的婚事,是以纵使妻子也希望女儿能嫁给聂屹,却一直没有机会能促成这桩婚事。
如今聂屹的亲事突然就这么定了,而且所挑的人选还只是个侯府五房的七姑娘,听说那霍五老爷只在礼部挂了个闲职,这身份也低了一些,要不是靖安侯府未分家,这霍七的身份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而且听说那霍七是刚从外祖家回来,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姑娘呢,皇上怎么就这般轻率地赐婚?
泰宁长公主猛地转头看他,一双眼睛阴鸷之极,闪烁着教人心悸的寒芒,让高勤怔住。
泰宁长公主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确实有内情,不过是本宫那好姐姐瞧不上咱们筠儿罢了!更可笑的是,瞧瞧他们选的是什么人?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哪里比得上咱们家筠儿?”
高勤怕她气坏身体,忙上前扶她,“莫气,既然他们瞧不上筠儿,那就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泰宁长公主气得推开他,一手拂开桌上的茶盏杯碟,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们瞧不上筠儿,我也是不稀罕的!可他们挑中哪家的姑娘不好,偏偏是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高勤见她气得直哆嗦,忙为她拍抚心口,扶她坐下,就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泰宁长公主直喘粗气,抓着驸马的手,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一样,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崇儿还缠着我,让我去靖安侯府为他求娶靖安侯府的姑娘。”
高勤心知有异,脱口而出,“莫不是那七姑娘?”
泰宁长公主一拍桌子,“就是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她虽然瞧不上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觉得身份差了一些,可也知道儿子的德行,儿子看上靖安侯府七姑娘的美貌,想必是不会轻易死心的。幸好前些日子他骑马摔进碧波湖遭了一番罪,现在还在床上养病,暂时还不知道这事。
今儿一早听说荣亲王去靖安侯府提亲时,她就下令让人不得将这事情传到儿子那里。儿子那里他暂时还不知道,倒是还好,可是女儿……
想到女儿,泰宁长公主就一阵头疼。
这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偏偏看上的人,现在却成了未婚夫妻,而且还是皇帝亲自赐的婚,根本没办法改变的那种。
高勤听到妻子的话,也愣住了,惊道:“崇儿看上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几时的事情?”
“上次在金菊园赏花时。”泰宁长公主将事情说了一遍,后悔道,“早知道如此,当时我就先派人去靖安侯府提亲了,也省得发生这样的事情!懿宁那贱人一定知道崇儿看上那霍七,才会使手段让皇兄赐婚……”
泰宁长公主气得破口大骂懿宁长公主好手段,高勤却心存怀疑,觉得太后许是知情的。
以妻子事事寻太后作主的行为来看,只怕太后是知道懿宁长公主挑中霍七为媳,太后如果不是瞧不上霍七的身份,就有可能是懿宁长公主先出手,太后忌惮皇帝,所以才压下妻子,打消她为儿子向靖安侯府提亲的事情。
“不行,我进宫去找母后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泰宁长公主不甘心地说,喊人备车准备进宫。
进宫的车驾刚准备好,就见女儿院子里的丫鬟匆匆地过来,一脸惶急地禀报道:“公主,郡主她、她……”
“还在生气?”泰宁长公主皱眉问道。
自从听说荣亲王去靖安侯府提亲后,女儿就彻底暴怒。泰宁长公主担心她生气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得罪荣亲王,就让人将她关在自己院子里,女儿生气倒也是情有可缘。
丫鬟颤巍巍地低下头,“是的,郡主摔了房里所有的东西,而且说如果不让她出来,她就要伤害自己……”
泰宁长公主听得一气,恨恨地骂了声孽障,和丈夫往女儿院子而去。
夫妻俩来到女儿的院子,进门就见到满地狼藉,女儿高筠穿着一件崭新的红白镶边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缎面圆领对襟禙子,披散着一头长发站在那片狼藉中,模样憔悴,一双眸子闪烁着疯狂痛苦的神色。
泰宁长公主看得心痛,避开地上的碎瓷器,过去搂住她,“你这是何苦?”
高筠神色凄苦地道:“娘,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表哥的妻子,为什么舅舅会给那霍七和表哥赐婚?为什么?我只想嫁表哥,我什么都不要……”
“筠儿,赐婚圣旨已下,是没办法改的,以后娘给你找比世谨更好的夫婿……”
“没有人比表哥更好了!如果不嫁表哥,我宁愿去死!”高筠斩钉截铁地说道。
“筠儿!”泰宁长公主厉声道。
高筠一脸倔强地看着她。
泰宁长公主扬起的手挥不下去,最后只道:“算了,你随我进宫去寻你外祖母罢。”她拿这孽障莫可奈何,只能希望母后的话她听进几分。
高筠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道:“娘,我和你进宫,外祖母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为我作主的。”
说着,她甜蜜地笑起来,叫人进来给她更衣。
泰宁长公主心中一叹,母后确实很疼她的几个孩子,可对上皇上时,母后也没办法。所以先前儿子进宫想要让母后下懿旨为他和霍七赐婚,最后还不是让母后给驳回了。
况且这次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母后更是不可能为这事情找皇帝的。
想到这里,泰宁长公主不禁怨上懿宁长公主,觉得一定是她从中作梗。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她总是处处压自己一头,就连驸马也一样,当年明明是她先看上卫国公世子聂修彦,可最后却是她嫁入卫国公府。
可笑的是,聂修彦死了,她却改嫁了,这算什么?
待高筠重新洗漱更衣,懿宁长公主吩咐丈夫看好儿子,莫让他知道霍七和聂屹定亲的消息后,母女俩一起匆忙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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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里,太后坐在偏殿里铺着猩猩红红云龙捧蝠坐垫的炕上,一双眼睛凌厉地看着女儿。
泰宁长公主垂着脑袋,闷不吭声地坐着。
高筠伏在外祖母膝上,哭得身子一耸一耸的,细细的呜咽声在安静的大殿内响起。
“筠儿莫哭了,仔细哭坏眼睛。”太后拍着外孙女的背安慰道。
高筠抬起一张泪颜,呜咽道:“外祖母,我这辈子只嫁表哥,如果不是表哥,我谁都不嫁。”
“胡说!”太后笑骂道:“尽说孩子气的话!世谨现在已经定亲了,筠儿就对他死心罢。祖母给你挑一个比世谨更好的夫婿,你一定会喜欢的,好不好?”
“不好,我只要表哥……”
高筠见外祖母脸上的不赞同,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她再任性,也知道皇上赐婚,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可心里仍是盼望外祖母能想办法,让她能如愿以偿。
“哀家可不能答应你,你舅舅已经给世谨和靖安侯府的姑娘定亲了,是没办法改的。”
“要是霍七死了呢?”高筠脱口而出。
“闭嘴!”太后神色微变,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高筠脱口而出后,心里诡异地浮现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觉得只要霍七死了,这婚事便作罢,皇上那么疼表哥,定然不会让表哥娶一个死人的,到时候还有谁敢和她抢?
太后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归为一种平静,对泰宁长公主说道:“哀家近来十分想念筠儿,就让她在宫里陪哀家住几日罢。”
泰宁长公主刚才听到女儿的话,也有些心惊肉跳。
作为一个公主,打杀个下人没什么,但是那是侯府的姑娘,而且现在还是皇帝赐婚的姑娘,如果被人谋害,那就不同,皇帝定会让人彻查,除非能做到天.衣无缝。她担心女儿做什么傻事,到时候如果让人查出来,以皇帝的性子,绝对不会罢休,毕竟比起她的女儿,懿宁的儿子在皇帝的心中的地位更高。
听到太后的话,泰宁长公主纵使有些不舍,也知道唯有母后才能管束女儿,便道:“就麻烦母后了。”
等宫女们将哭闹不休的高筠带下去后,泰宁长公主问道:“母后,聂世谨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看了她一眼,如今赐婚圣旨都下了,自然不必瞒她,便将这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听完后,泰宁长公主气得下颌紧抽,果然是懿宁长公主在作怪,“那个贱人——”
太后皱眉,“行了,事已至此,说再多无用,以后好好管好几个孩子罢。”
泰宁长公主十分不甘心,憋屈得厉害,要是懿宁长公主在这里,她指不定会直接抽她两个耳刮子再说——至于抽了的后果是什么,她暂时不愿意去想。
可她的理智让她知道,母后虽贵为太后,却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在这后宫里,连皇后不高兴时,都可以不给母后面子,她这公主算什么呢?
“母后,我不甘心……”泰宁长公主愤恨地说。
太后微微闭上眼睛,不甘心又如何?谁让她当年没保住自己的孩子,只能看着元后的嫡子最后胜利登基。
泰宁长公主带着满腹的怨恨委屈离开仁寿宫时,恰好看到结伴一起过来给太后请安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人。
“你们是来给太后请安的?”泰宁长公主勉强笑问道。
皇子们齐齐答应一声,看了一眼泰宁长公主脸上勉强的神色,心思一转,就明白为什么了。
皇子们和泰宁长公寒暄几句,就往仁寿宫而去。
泰宁长公主站在那儿,目送几个皇子们离去,突然想到什么,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
乾清宫里,庆丰帝听说泰宁长公主带新阳郡主进宫时,只是笑了笑。
连青暗暗地擦汗,泰宁长公主进宫的目的是什么,这宫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只可惜太后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女儿摆明过来触怒皇帝,所以这些年来,太后对卫国公世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敢起什么念头。
公事告一段落后,庆丰帝突然问道:“世谨呢?”
连青抬头看了一眼殿门外的天色,说道:“这时候,殿下应该在值勤。”
“值什么勤?叫他过来,朕有事找他。”
连青答应一声,忙叫子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寻卫国公世子。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聂屹穿着一袭暗红色绣飞鹰的禁卫军的劲装走进来,腰间悬着一把宝剑,衬得人英气勃发,如明珠玉树。
庆丰帝一双眸子含笑地打量他,说道:“朕今日给你和靖安侯府七姑娘赐婚,世谨可高兴?”
聂屹跪着谢恩,说道:“多谢舅舅,我很高兴。”
庆丰帝看得出外甥的心情不错,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一高兴,就直接道:“你的年纪不小了,朕赐四个教人事的宫女给你罢。”
聂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要。”
“为何?”庆丰帝惊讶地问,“你既然诚心求娶靖安侯府的姑娘,可见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莫不是你的身体……”想到外甥十五岁了,竟然没有那方面的需求,皇帝也有些提心他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聂屹的脸色有些黑,“我的身体很好!”
皇帝语重心长地道:“世谨,讳疾忌医要不得,朕是男人,不会笑你的。”
“舅舅!”聂屹忍不住瞪他,一双眼睛像在喷火一样。
庆丰帝见他真的要生气了,看来身体是没问题的,心里就纳闷了。
皇子们十五岁时,就要派教人事的宫女去教导人事了,外甥虽然不是皇子,可到底是他一手教养大的,说是儿子都不为过。他的儿子们该有的待遇,自然也不能差了外甥。
聂屹哼了一声,说道:“我将来会有贵女为妻,好好的世家贵女不睡,去睡一群奴才?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