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华夏大陆南部,有一片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其面积之大,数十倍于“崇天门”所在的希陀山脉,自古以来便是蛮荒凶险之地,人兽敛迹。虽然灵气也算浓郁,却没有一个修真门派。其一是因为这里林多山少不适宜修真之人立派,其二,相传这里乃是上古巫门中九黎一脉的源流所在,据说在这一片广袤的森林中,有着一些凶险莫测的巫门凶阵,就算是修真界中的顶尖高手,也不敢夸口能在这片森林中纵横来去。
可是在这凶险之地,却有一个年轻女子流连其中。
女子二八年华,一双大眼睛水遮雾绕,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如此绝色,举遍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正是当初被卫惊蛰所救的柳梦怜。
柳梦怜此时一脸的疲惫,找了一块地方坐下后,摊开手中的一张黄缎子,仔细地看了看,便听到她自语的声音响起:“图上所指的地方分明就是这里,为什么竟会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爹爹留的地图是错的?!”眉头紧紧皱着,四处张望了一下,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柳梦怜与卫惊蛰分开后,在这里已经寻找了近两个月,按照其父留下的图中所言,这里有上界大巫遗留的上古巫术,而“九黎大巫咒”正是寻找这些东西的关键。
柳梦怜收起了黄缎,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生地瓜,掏出匕首削了皮,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满嘴甘甜的汁液把一日来的疲劳驱散了许多。
能够找到地瓜证明这附近一定有人居住,柳梦怜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决定休息一晚再继续寻找。
就在柳梦怜打算布置一个小小的阵法休息一夜时,忽然听到远处丛林内有人疯狂的叫喊声。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入柳梦怜的耳里。
好奇心驱使着柳梦怜循声走去,只见前方百丈处的密林里,到处是被飞剑劈砍断的残枝碎叶,一个状若癫狂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浑身玄青色光芒闪烁,驭使一把精光灼灼的长剑不断地砍伐着周围的树木,在发泄着心中的不甘。这年轻人正是败给卫惊蛰后黯然飞下了论道峰的张天望。
张天望似乎不知疲倦般拿周围的树木疯狂发泄,透支着自己所有的力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柳梦怜在暗处观察着前方的张天望,心中也非常吃惊:“这个道门弟子是谁,这样的修为在道门之内绝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
张天望在连番御使“天神御剑诀”之后,整个人虚脱得趴在地上,但声音却渐渐高亢起来:“师父,望儿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了——”
大滴大滴的男儿热泪滴落到泥土里,张天望的声音在静谧的林子里显得那样凄然:“师父,望儿三年来刻苦修炼,只希望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为师父出一口恶气。无奈天外有天,三年前出了辛如水那样的人物,这次又多了一个卫惊蛰……”
柳梦怜听到张天望提到“卫惊蛰”,立时想起几个月前在山洞的那个年轻猎人,不由暗道:“是那傻小子?难道他在短短的时日里,就能击败这位道门的年轻高手?”柳梦怜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修炼巫门法诀也有十年,与面前这道门的杰出弟子相比也不过是伯仲之间,那个傻傻的小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那样的高度。
“是谁?!”张天望朝着柳梦怜藏身的方向望来。
方才柳梦怜心神松懈,立时被张天望发现。
柳梦怜也不把张天望放在心上,举步走了出去。道门三天宗之内,除了一些长老级别的高手,一些年轻弟子她自忖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
“你是谁?”看见骤然现身的柳梦怜,在夕阳的余辉下散发出动人的神采,张天望二十年来古井不波的心也为之一窒,暗道“好美貌的一个女子”。
柳梦怜不答反问道:“你是‘天神宗’哪位长老的门下?”张天望施展的“天神御剑诀”,除了“天神宗”的弟子外没人会使,区别只在于是“天神三圣”中哪一位的门下。看这人如此年轻,多数是三圣的徒孙一辈,是以柳梦怜才想问个清楚。
“在下张天望,乃‘天神宗’圣玄真人门下弟子。请问姑娘是哪位前辈的门下弟子?”张天望见柳梦怜宛若天人,自己方才伤心落泪,衣衫又尽都沾染上泥土,不由得有点尴尬,伸手拍打着衣衫上的泥土。
“圣玄?没听说过。”柳梦怜直接说道。
不想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刺痛了张天望的心,张天望仰天叹道:“是啊!世人只知道‘天神宗’有三圣,圣霄、圣卜、圣法,却不知若非有吾师圣玄真人,三圣恐怕早已死在柳飘零的手下……”
柳梦怜心中大震。虽然她是柳飘零的女儿,但也只是从母亲那里听说过父亲的一些生平事迹,详细情形知之甚少,此时听张天望如此说,不由惊问道:“你师父是怎么回事?既然他有如此修为,为何我却从来不曾听说过?”
张天望一双眼睛望在柳梦怜的俏脸上,只觉得心中的抑郁似乎减轻了一些,坦诚地道:“在下能否先请教姑娘芳名?”
见对方如此诚挚询问,柳梦怜不由得脸上一红,道:“我叫柳梦怜。”
“柳姑娘!”张天望施了一礼,续道:“不知姑娘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张天望沉迷于修炼,对其他门派的一些事情知之甚少,就算是“三天道宗”中的弟子都大多不识。此时在张天望心中想来,这女子在这蛮荒之地出现,恐怕多数是“魔门二海”的弟子。
柳梦怜微感不耐,冷声道:“如果我是魔门弟子,你当如何?”
想不到张天望竟然哈哈一笑,负手道:“就算你是魔门弟子,我也只会把你当朋友。虽说道魔不两立,但道门之中也有败类,魔门之内何尝没有英雄?!”
柳梦怜这时才觉出张天望的不凡来,能够不囿于门户之见,与其他道门弟子确实有着明显的区别。
“我是巫门弟子,你方才提到过的柳飘零,正是家父。”柳梦怜说完,一双妙目仔细观察着张天望的反应。
张天望显然一愕,不过马上回复过来,叹气道:“想不到姑娘竟然是柳前辈的后人,倒真令在下吃了一惊。”
“哦,只有这些?我巫门是天下道魔两门的敌人,你就这样放过我?”柳梦怜哂道。
“柳姑娘说笑了,我张天望追求的是修炼的巅峰,对于门派之间的争斗实在没什么兴趣。”顿了一顿,张天望继续道:“而且师父曾经严令告诫过在下,禁止与巫魔二门弟子为敌。”
“你师父倒真是一位奇人,你能不能说说你师父的事情,还有关于我父亲的事。”柳梦怜的母亲是凡人中一位富家千金小姐,与柳飘零的结合乃是一段孽缘。柳梦怜自小跟随母亲长大,连父亲长得什么样也不清楚,此时既然知道了一些父亲的旧事,自然会迫不及待地询问。
张天望看了看天际,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夜幕笼罩了这一片广袤的树林。张天望拾了几根树枝,麻利地生起了一堆火,笑道:“此刻天色昏暗,不如待在下先去猎几只野味回来,再与姑娘细谈,姑娘意下如何?”
柳梦怜取出一只地瓜递给张天望,说道:“这附近方圆三百里,连一只老鼠也没有,这只地瓜给你,先将就着吃吧。”
“如此多谢姑娘了。”张天望在火堆旁边坐下。
柳梦怜在不远处坐下,瞧着张天望将地瓜以树枝串了,放在火堆上烤,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你师父的事情了吧?”
“好吧。”张天望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地瓜,一边回忆道:“在数百年前,我们‘天神宗’有一位杰出的年轻弟子,他就是我的师父圣玄真人。当年我的师祖们因为与巫门大战,以致元气大伤,不少长老高手都相继故去,当时我们‘天神宗’的情况,外人看起来觉得拥有数千事根基的‘天神宗’风光无限,却不知其实宗内已是风雨飘摇,一派惨淡的景象,连个像样的高手都没有。”
“当时我师父身为年轻一代中的高手,亲自下山为门派挑选弟子。经过一年时间,相继收下了三名资质不错的孩童,便是如今的圣霄、圣卜、圣法三人。”提到这三人,张天望的话语之中没有一点尊敬之意,继续说道:“我师父虽然说是代师传艺,但当时宗内的前辈皆已先后仙逝,我师父实可算得上是那三圣的师父。”
“后来三圣逐渐长大,修为渐高,意图灭了巫门在人间界的香火,于是惹上了柳飘零前辈。柳前辈是与我师父比肩的人物,凭三圣当年那点修为,如何能够奈何得了他,后来柳前辈寻上‘天神宗’来,是师父上前与柳前辈大战了一天,双方战成平手,谁也胜不了谁,于是相约来日再战。如是者两人战了一月,每次皆是平手,不由得打出了交情。师父在一次比斗过后,约柳前辈在天神岛上一处灵秀之地品茶论道。”
“可是三圣得知了此事后,竟然不惜向‘魔门二海’之一的‘乱欲海’暗中交易,购得一包‘七情六欲散’剧毒,使了法子混在了柳前辈的茶水之内。师父瞧出了破绽,暗中将自己与柳前辈的杯子掉了包,饮下了那杯毒茶。”
“送走了柳前辈之后,我师父立时毒发,状若疯狂。‘七情六欲散’乃是‘乱欲海’极有名的春yao,服下之后若不能阴阳和合,死状极惨,根本无法可解,被‘乱欲海’奉为‘圣药’,足见此物之歹毒。我师父乃修道之人,心志弥坚,宁死也不肯与女子苟合,仗着一身精湛的修为苦苦压制了百多年,可惜啊可惜,二十年前,师父最后还是被三圣算计,与一位青楼女子生下了一个孩子!”
一口气说到这里,张天望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恨声道:“那个孩子就是我!哈哈哈——可笑啊可笑,三圣为了权势、地位,将我带到‘天神岛’,让师父收我为徒,这一切做得隐密,连师父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