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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里的流光散尽,却有萤火般的光屑随风飘落,如一场绚丽的光雨,洒落在悬浮在轮回岛上方的木元跟轮回岛主身上。

莹莹光,晶晶亮。

轮回岛主说的很多话他都还不明白,但所说那位有着相当拉风名号天邪子的妖异男子确然是证道不朽,方才引起偌大动静的就是他。

木元想不出自己跟天邪子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如轮回岛主所说,自己何以跟他牵扯上关系,非得要二选一才能成就不朽?

他摇了摇头,轮回岛主方才说,每一次相遇其实都是久别重逢,他虽然觉得怪异,但又确实初见如重逢,那种感觉亦如人所言。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所以自己跟对方只是第一次见面却心生好感,似乎可以完全的放下所有伪装和防备?

“岛主的话太过深奥,我还是不怎么懂?”

木元感受到对方的关怀和情谊,觉得自己竟是懵懂不解,有愧佳人意。

轮回岛主轻笑道,“是我太急切了,有朝一日你能明悟自身,认知真我,自能知晓本来面目。今时今日却还不可,我已然明了我是我,你尚不知你是谁。但若有机缘,你自然能够明了,这本是自身功果,外人纵使满心助力却强求不得……”

“凡人如梦千载事,醒时却又万法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想过此时此身何处来,但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知道?”

“圣人所言所留,你且所想所悟,日后自有再见时……”

轮回岛主屈指微弹,一抹玄微深奥的光华印入木元脑海。

木元再抬头时,轮回岛主已经消失于眼前,烟水渺渺,云雾缭绕,让他几疑方才只是一场梦。

“如果没有临时起意,如果没有来走这一遭。是否会错过了这些了不得的事情?”

木元叹着气,从轮回岛上离开。

“这些人,说话都是这么朦朦胧胧,隔着山水万重,非得让人去猜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很有趣么?”

北海波涛涌动,起伏如小山。层层叠叠,大块大块的冰山碎块在海波中跌宕起伏。尽管是在这极寒之地,仍有巨大的鱼兽不时拱水而出,显现出巨大的轮廓和光华的脊背。

当轮回岛快要消失在身后时,木元没有忍住,转过身来。

当重新眺望已经被水汽和寒气掩映的轮回岛,遥远到只剩一个黑点,木元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舍。

莫名奇妙的好感,来自于连自己都不知的内心深处。

“是感觉么?”

木元喃喃自语,双眼中微生迷茫。

“前尘事了。还是赶紧走吧。”

真如轮回岛主所说是故人重逢,命运轮转时,定有再见之日。

木元转过身来,双手上酝酿鼓荡着充盈的力量。

“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当日的碑下逃兵!”

虚空没有丝毫动静,像是从虚无中走出来的天邪子一脸如旧的妖异笑容,全无上次跟木元见面时的风度,一开口便夹枪带棒语含嘲讽。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木元眉头一皱,上次自己跟周化生和长右仙子在东海孤峰上跟天邪子相见,虽然称不上相谈甚欢,但总算是宾主皆安。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对方上来就口上不饶人。

而木元更直接的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杀机。

莫名其妙。

“看来阁下新晋不朽,志得意满的便忍不住要到处炫耀一番么?”对方既然对自己无善意,木元也不会拿着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冷冷的道。

天邪子大笑,神情却冰冷的没有丝毫笑意,忽而目光灼灼如火,紧盯着木元。“炫耀谈不上,我就是来看看,之前的我是否走眼了,竟是因为你的存在对我造成了阻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邪子伸了个懒腰,纵使杀心动时仍旧保持着惯常的懒散,“常说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这话其实很有道理。就像你,即便什么都不做,你的存在就是对我的得罪!”

木元忽然有些愤怒,“天邪子,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如果早得罪了你何不早说,等到现在入不朽才有胆量来说么!”

天邪子恨恨的道,“若要杀你,早便杀了。你以为有诸般秘法随身当初我就奈何不了你么!太极图?魔神法?还是玄黄塔,抑或是念动万法?我身怀天道封神碑,源宇宙万法万应俱在我手,哪般秘法不曾有!但就是因为你,本该在我成就不朽后接掌轮回岛的事却化作泡影,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木元大笑道,“你回不去干我何事,哪里来的这些疯言疯语!”

天邪子脸上的愤怒却又瞬间消失,微笑道,“放心吧,现在我不会杀你。既然师姐说你将来成就非小,等你也有这实力的时候我再堂堂正正的击败你,让你无话可说!”

木元方才虽然故作从容,也当真怕这家伙杀心一起,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此刻才稍稍放心,只是不肯落了下风,冷哼一声,“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天邪子身形渐渐变淡,余音仍旧传来,“就算不朽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只怕你想成就不朽也不是完全有把握,这个机会还真未必有……”

纵使已经远离了轮回岛,脚下仍旧寒气弥漫,木元站在如薄雾般的寒烟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何自己就让天邪子回不了轮回岛?而天邪子所说也不无道理,自己要入虚命还没有一点端倪,而自己如果不能跨入那个境界,对方也就不会把自己当作对手。

天邪子的话不假,就算自己入了虚命,跟他还是有着不小的察觉。

这些年天邪子厚积薄发,在上次见他时就有足够的把握入不朽,却硬生生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封神碑中不知年。

就算如轮回岛主所说,是自己的选择影响了天邪子的命运,自己又哪来的这么大能量?

天道封神碑将源宇宙中的修行者扫荡一空,尽皆烙印其上,不知有多少神妙法门尽皆为天邪子所掌。太极图虽说包罗万有,但要跟整个源宇宙的修士比起来,差了仍旧不知多少。

胜负未必取决于神通的数量,但数量若多,自然就更高一些。

莫名多出来的麻烦,让木元觉得头痛。

双手一划,层层叠叠的汹涌力量在空间位面中传递,一圈一圈的光波如圆环,力量浩荡。

虚空不断崩裂,塌陷之后就好像在湖面上忽然多出的一个直达湖底的真空甬道,周围的湖水就会疯狂绕转,虚空亦如是。

黑洞般的通道直达虚无之界。

天邪子却于此刻踏上了轮回岛。

轮回岛的风物依旧,天邪子对此毫不陌生,自小成长于此,左转右转,便到了岛主所居的殿宇外。

当再次踏足此岛,往事历历在心头。

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脚下如镜湖泊,郁葱茂密的树林,那些在山川中,大泽中,江河里修行的轮回岛弟子,他不禁心绪万千。

如果生命没有意外,自己应该也如他们一般,笑谈古今,诗酒谈元,问道求玄,舞罢云眠。

那是哪一日来着,拜于三清前,得传无上法。

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距离曾经遥不可及的师姐似乎也越来越近,却似乎又越来越远。

问道路上为道侣,这是他的愿望。

可惜当他真的有资格去做这件事时,轮回岛却不再接纳他。

“天邪子拜望轮回岛主!”

殿门轻启,里面传来轻柔却平淡的声音,“进来吧。”

天邪子进殿,落座,久久无语。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师姐,为什么不肯让我回来。我不贪恋这个岛主的位子,却希望你能放下所有的负担,大道玄妙,不比人间好?”

轮回岛主看向天邪子,目光里有温柔,也有一抹疏远,“尘缘不了。”

天邪子俊美到妖异的脸上现出一抹愤怒,“就因为那个小子,若是早知如此,我早就将他杀了,也没有今日的麻烦!”

看着咬牙切齿的天邪子,轮回岛主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只是轻叹道,“就算你证道不朽,终究还没有明悟自身,否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的修为虽然不错,但想跨入不朽,哼,还远着呢,难道你就这样替他守护那群老不朽的不知到什么时候?”天邪子的语气里满是嫉妒。

“有时候,只是差一个机缘。不过就算天长地久,我也喜欢等下去。”

天邪子站起身来,“他如今在三清界树敌如此之多,就算回来,也难逃被镇压的结果!”

轮回岛主笑道,“是非恩怨,皆是云烟。是三清界的人做的太过了,没有留下他,是三清界的损失。始于三清界,止于三清界,这也是轮回,亦是命数!”

天邪子知道不能说服对方,开始往外走去,冷哼道,“我还在,就不信命。就算有命数,也不一定就在他身上!”

待到天邪子走的远了,殿门重又合拢,轮回岛主低声自语,“尘缘何必了,终是人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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