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稳定自己紊乱的心绪，格罗莉亚绷紧了神经，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规规矩矩地开始伺候路西法沐浴。
“格罗莉亚，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路西法转过身，看向拘谨的她，发自内心地说道：“我不需要听话的仆人，我只希望你能活出自己。”
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他的玫瑰就已经变成这样。路西法很失望，更多的是愤怒。
他讨厌循规蹈矩的人，讨厌麻木不仁的人，更讨厌拿着规矩来束缚自己的人。
“如果你觉得晨星殿压抑，我会为你寻一处更好的住所，其他天使长也会照顾你的。你是远古之神的后裔，身份尊贵，不必在这里忍气吞声。”
路西法湿润的手抬起了格罗莉亚的下巴，女孩脸上的恐惧不安让祂陡生心疼。
祂知道她在害怕自己不要她，路西法想到这里，好看的唇角忍不住弯起，本来有些阴沉的面容变得柔和了。
“你不是天使，不必按着天堂的准则来要求你自己。格罗莉亚，你是自由的，我要你跟着自己的心走。”
这是他的希冀，格罗莉亚听懵了。
回想与路西法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我选择留在您身边，可以吗？我不要离开晨星殿，也不要离开你。”
为了靠近她的神，她可以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做自己有什么难的，只要殿下喜欢，她随时都能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她为自己而活，也为路西法而活。
面对她有些委屈的恳求，路西法既不点头，也没有拒绝，他的沉默即是默认。
“我刚才说的话，以后都要记在心里。”
格罗莉亚霎时笑逐颜开，像雨后天晴，灿烂的阳光笼罩了大地。
“只要殿下不赶我走，我都听你的！”
“那就把发巾取下。”
格罗莉亚一愣，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她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条颜色丑陋又破旧的头巾，不敢动。
路西法见她不为所动，也不多问，抬手亲自帮她取了下来。金灿灿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格罗莉亚却惨白了一张脸。
“殿下……”
这下完了，艾米会揍死她的！
顿了顿，路西法想起了什么，赤金色的瞳孔直直看进她紫色的眼眸里。
“艾米为难你，我一直都知道。”
格罗莉亚一听，突然又慌了起来。“殿下，我……她……”
“你不必为她说话，你遭遇的一切也有我放纵的原因。我本想看看你在欺压之下会不会反抗，结果还是我想多了。”
格罗莉亚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脸也耷拉着。“对不起，殿下，让您失望了。”
路西法却是摇头，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你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我理解你的选择。但我现在也告诉你，以后不必再拿天国的条条框框来约束你自己。”
路西法想看到的，不是循规蹈矩的格罗莉亚。祂费尽心思去培养教导她，不是让她成为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木头的。
祂执起格罗莉亚的一缕长发，与之前所见相比，颜色暗淡了许多。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她真的受了不少罪。
天堂等级森严，她一阶低级花灵，最容易受欺负。天堂最不缺的就是天使，但最不缺的也是花草树木。
本以为她会迎难而上，在逆境中成长，不曾想这些无聊的条条框框还是让她退缩了。
路西法放下她的秀发，重新坐回了水里。水汽迷蒙，格罗莉亚看不见他的面容神情。
“分工合作，各司其职，是晨星殿的规矩。你不是我的仆人，不必再干这些事情。明日起，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让艾米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格罗莉亚，晨星殿不需要弱者，真正的强大是需要千万倍的努力去获取的。我会请老师来给你上课，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格罗莉亚心中动容，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哽咽着喉咙应了一声“是”。
她的光啊，一直是那么耀眼，让她怎么能不永远追随。
路西法没有看到格罗莉亚感动得快哭了的模样，祂突然脸色痛苦起来。
强烈的痛感排山倒海般向祂的身心袭来，胸口前的伤口正在扩大，仿佛活了一般在狠狠撕裂祂的身体。
“格罗莉亚，去伊甸园，取些再生泉水来……”
路西法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不让身后的女孩害怕。祂眉头紧皱，捂住了一直汩汩流血的胸口。
但格罗莉亚还是察觉到了祂的不对劲，她大胆地上前一看究竟，惊恐地发现一池温水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血的猩红。
“殿下，您受伤了！”
“别声张，速去取泉水来……”路西法紧咬着牙关，面无血色。
格罗莉亚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知道那个泉水是什么。
“殿下，那您等我！”
再生泉在伊甸园之东，是一口可以疗百伤，治百毒，防百病，喝了还能延年益寿的活泉。
它来自冥界，是当年的冥王哈迪斯送给自己的王后的礼物。后来希腊众神落幕，这口泉就被神耶和华带回了伊甸园。
格罗莉亚抱着一个蓝色的水瓶，在一名天使军的带领下来到了再生泉的所在之地。泉边千红万紫，环境清幽，是个静养疗伤的好地方。
但此时的泉中，坐着另一个赫赫有名的炽天使长——正义的守护神米迦勒。
米迦勒也在战争中身受重伤，已经在泉水中坐了两天两夜，但仍不见太大的好转。
听到周围有异响，米迦勒睁开了那双霁青色的眼眸，带着浓重的倦怠。
格罗莉亚与祂默默对视几秒，在身旁天使军的提醒下慌忙跪下行礼。
“向您问安，尊敬的米迦勒殿下，我是来帮路西法殿下取泉水的。不知您在此疗伤，贸然打扰了您，还请您恕罪。”
米迦勒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力气理会她。格罗莉亚见祂不在意，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敢耽误时间，快速取好了泉水。余光见米迦勒依旧没有动静，格罗莉亚的视线忍不住在祂身上多停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