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烺一番话语使得在场之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扑尔哈离他最近感受最深。
他心潮起伏,一把握着赵烺右手高举过头,大呼道:“汉苗一家亲,我们都是好兄弟!”
“好兄弟!”
“还有好姐妹!”
“我们都是家人!”
“……”
四周道道呼喊连成一片,欢欣的声浪在清风寨上空扩散。
如果说此前赵烺跟清风寨族人交好多少掺杂了些个人利益方面的考虑,如今感受到他们的纯真之后,已经完全被他们感染。
乱世生存,尔虞我诈。
大部分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抛弃的一干二净,更别提知恩图报这样的传统美德了。
这里是一片净土,赵烺在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比起广州见风使舵,不论事实真相对赵烺进行恶意攻击的那些愚民来说,这里的苗人莫名让赵烺感觉有些心暖。
在广州豁出了性命帮百姓处理祸事,到头换来的却是恶魔凶手的称号,被万千愚民唾弃。
不仅如此,他与李广、严宽、秀秀一行要不是有孙中山先生的帮助,差点就全部折在广州城彻底出不来了。
这一切说到底跟那些愚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思想救国之路虽然孤独,但赵烺此前从未畏惧退缩过。
只是在那一刻被万民唾弃之时,他的心里冷到极致,浑身的热情好像也在一瞬间都被冻僵了 。
嘴上不说,但广州之事对赵烺心灵的冲击之大,已超过了此前任何恶事。
他的心一直变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得冷漠无情,彻底沉寂下去。
这种状态赵烺深埋于心底,也自知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从这种负面的情绪里走出来。
直到这一刻,他站在这里,听着万千民众的欢呼声,冷寂的心终于慢慢解冻,开始复苏了起来。
兄弟姐妹,家人……
赵烺听着这些温暖的词汇,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心中暖意逐渐汇聚,使得冬日的寒风都无法扑灭他那一颗渐渐火热了起来的心脏。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清风寨却无比热闹。
高台四周的族人尸体已经被扑尔哈带着族人抬到附近的空房子里,准备第二天下葬。
高台下面空地已堆起了篝火,一只只肥美的全羊被架了上去。
而后一张张桌椅被搬了出来依次摆上。
各家各户的厨房也开始忙活了起来,拿出自家最好的食材用来感谢赵烺。
高台之上汉人被解救之后只是先吃些东西充饥,以免被饿死。
这个时候忙活着的才是正餐。
桌子上不一会儿就放满了美酒佳肴,清风寨的男女老少围着场中篝火载歌载舞了起来。
场上歌舞不断,没上场的人群也就开始放开了膀子开始吃喝。
扑尔哈想让赵烺随着他们一起欢歌,但赵烺着实不会,只能婉言拒绝。
眼见如此,扑尔哈并没有自己离开,而是陪在赵烺身边不断敬酒。
喝酒误事,赵烺其实不想多喝。
只是耐不住扑尔哈的真情相劝,免不了多喝了几杯。
喷香的烤肉,美味的菜肴,再加上香醇的美酒,使得在场之人暂时忘却了此前的伤痛,沉醉于眼前的歌舞升平。
歌舞之中,更有不少苗人极为感激的过来敬酒。
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半月来横死的苗人的家属。
家人去世本就让人极为痛苦,更难受的是死者尸体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能下葬。
虽说冬日严寒大雪飘飘,这些尸体可以保存很久。但一天天看着亲人的尸体不能安然下葬,这些苗人家属的心情却是一天天的越来越沉重起来。
满腔的愤怒不甘肯定会让这些苗人完全丧失理智,在九朴青的故意引导下,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汉人身上。
到了那个时候,杀戮遍起,肯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就此惨死,汉苗两族的矛盾肯定也会被无端挑拨起来。
好的是赵烺在对的时间出现,恰好将九朴青的阴谋破坏,并查明了清风寨横死之人的真正死因,把那些尸体上的虫子全部驱除。
这种恩情,赵烺虽然看的极淡,认为都是自己顺手施为,但苗人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感激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却还觉得不够,遂把自己的感激之情都寄托在酒上,那个刚去这个又来。苗人的义气和淳朴
一杯杯美酒下肚,赵烺觉得自己浑身放松,脑袋却不可避免的可是昏沉了起来。
身体虽由皮脂改造素质强大了很多,但这酒量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练出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场中的篝火堆都添了无数次的柴火,赵烺身边敬酒之人却还是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
“呕……不行了!”
喝到了最后,赵烺觉得脑袋胀痛实在是撑不住了,胃中更是翻江倒海的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赵烺连连摆手拒绝,对着身周敬酒之人苦笑道 :“大家伙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只是这酒实在不能再喝了,不然我这身体实在撑不住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大家都散了,让恩公先回去休息!”
扑尔哈连着帮赵烺挡了好几杯酒,而后好言出声之下身周苗人终于散了开去。
而至于扑尔哈自己,酒量倒是好的很,喝了很多,也没见一丝醉意。
“恩公,你就先去我那休息吧!”
赵烺身体沉重,在扑尔哈的搀扶下,穿过人群踉踉跄跄地在一个两层的木质吊脚楼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房屋看着陈旧,但仔细一瞧却是这清风寨最大的一座。
赵烺在扑尔哈的搀扶下顺着木梯上了二楼,而后进了一个布置的极为雅致的屋子。
眼前的房屋家具陈设虽然不多,皆用木头所制,并不怎么贵重,但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看着让人温馨、舒服。
赵烺迷蒙着双眼随意看了几眼,笑道:“少族长看着为人粗枝大叶,没想到这房间布置的极为精巧细心,可真是难得!”
扑尔哈闻言脸色一怔,后回道:“恩公说笑了,荒野之地跟大城市比不得的!”
赵烺只当这是对方谦虚的说辞,也就没有探究更多,在扑尔哈的搀扶下于一张有着淡淡香味的木床上躺了下来。
松软的被褥包裹全身,温暖的炭火缓缓摇曳。
这一切都让赵烺疲惫的身体感觉更加疲倦,只是木床上淡淡的香味却让他心里感觉有些莫名的疑惑。
扑尔哈在桌前忙活了小会儿,端过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了过来。
赵烺接过之后喝了一口,昏涨的脑袋稍好了些。
他使劲嗅了一嗅,身下木床香味更浓。
大男人的床上怎么这么香?莫非这少族长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赵烺莫名心中一阵恶寒,遂有些孤疑地看着扑尔哈,借着酒意打趣道:“少族长你这床上怎么这么香,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藏了什么美娇娘啊?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还是换个房间,不然打扰了你们的美事就不好了!”
“哪有什么美娇娘,恩公可真会开玩笑,我想你一定是喝多了!”
扑尔哈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床头的香炉,道:“苗疆之地虫蛇甚多,所以我们都会在房间里点上虫兽讨厌的沉香以避免受到袭击。
我想恩公所说的香味应该就是这沉香的味道吧!
恩公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将他撤了!”
“别啊别啊,既然是驱赶虫兽的那可就千万不能撤了!”
醒着的时候虫兽惧怕赵烺,但睡着的时候怕不怕他还真的没做过实验。
扑尔哈既然说的这么认真,那想必这里的虫兽夜晚出现的就极为频繁。
赵烺可不想自己在睡梦中活生生被虫兽给咬死了,那可真就太憋屈了。
“恩公要是不撤那我就先离开了,炭炉上面有烧好的热水,边上还有浴桶,恩公请自便!”
“好说,好说!”
赵烺打了个哈欠,扑尔哈顿知其意就此离开了这里。
房中恢复了一片寂静,赵烺将手中茶水饮尽,而后检查了一遍房门,眼见所有的门窗都已关紧之后才洗漱之后就此躺倒在了床上。
连日奔波且争斗不断。
时至如今赵烺是着实累了。
而如今茶足饭饱房间里还这么舒适暖和的情况下,更是让他倍感放松。
躺在松软的木床上,暖和的被褥紧紧包裹着他。
一股股倦意不断袭来,赵烺眼皮发沉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此睡了过去。
夜风兮兮,高台上的篝火慢慢熄灭。
苗人的歌舞晚会早已停止,汉人也在他们的带领下回去休息。
时间过去,转眼间已至午夜。
清风寨除了四周巡逻之人点燃的火把,寨子里面已是一片黑暗。
而在这黑暗中,却有一束微弱的火光忽隐忽现于寨中明灭。
于此同时,还有一道道悉悉索索的低语声在火光那里响了起来。
此时如果赵烺在场仔细查看之下,他定然会发现这丝火光传来的地方,竟然就是他所在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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