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烺知道要想将这暗室打开,肯定是有着特殊的方法。如今不得其法,只能耐心等待着下次机会了。
现在也就只能躺在床上继续装睡下去,毕竟按着锦娘他们认为的,浴桶里充满了鸦片跟迷香,赵烺应该一直在昏睡着才对。
躺回床上,许是刚才所经历之事太过凶险导致心神一直在紧绷着,心神放松就这样躺着没一会儿时间,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时间过去,地宫大厅里的动静越来越小了些。
西斜的太阳散尽余晖,天地间披上了一层浓郁的黑暗。
锦娘早已来到地宫大厅左侧尽头的方向,一番活动后将一扇隐蔽的暗门打了开来。
“春风居有乐呵的东西,分为两批,早六点至傍晚六点一批,傍晚六点至第二天清晨又是一批。
两批人所能看能享用的东西不可互传,且只有得到允诺之人才能进入。”
这消息在广州城只有一些有门路之人才得以知晓,他们谨守着这里的规矩,丝毫不敢逾越。
时间已至傍晚六点,大厅里人群尽去,锦娘相送之后不久,又有一批人从那暗门走了进来。
这批人看起来毫无异样,只是隐隐感觉比刚才离去那批人要魁梧健壮了很多。
寂静的大厅又重新喧闹了起来,他们依着次序向着大厅中间那四个小房间走了进去。
只是片刻之后,小房间里却并没有白天的娇吟之声,却只有一道道清脆的枪击声不断响起。
而锦娘则在那四个小房间外面闲栖着,忽有手下人附耳低语,房间内枪声停歇,她才依着手下人所指的方向,走进身后的某个小房间。
“这批枪械是从德国租界托了好大关系买来,一转手又能挣不少钱。还真是个大单子呢!”
这句话,是锦娘最常挂在嘴边的。
大厅中的动静,身在房中沉睡的赵烺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他意识恍惚,朦胧中身体仿若一道清风,浮沉间一股让人极为难受的悬空感使他醒来,睁眼一看,眼前却不是所在的房间,而是一片荒枯的密林。
……难道又入梦了?
自食用皮脂之后,每每无意识间都会恍然入梦。
每次梦境都宛若真实,且每次入梦留下的痕迹都会在醒来之时留在身上。
赵烺至今无法解释这一切,但经历了前几次梦境之后,他隐约觉得每次梦境中展示的情景,都会跟他未来将要发生的一些事情产生关系。
难道是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种想法才升起一丝,就被赵烺一声嗤笑否定了下去。
皮脂的功效赵烺大概也了解了些,无非是对身体的加强,还有黑夜中宛若白昼的夜视能力。
这些能力的加强虽然得来的突然,但多少也说的过去,毕竟人体本身是具有很大的潜能的,这些东西在科学上都可以解释。但若是预知未来这种玄虚的事情,赵烺是再怎么着都不会相信的。
身前是一片荒芜的林子,满目间只是破败的草黄色。
身下是一条人宽的小路,崎岖弯折向密林蜿蜒。
身后没有路,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密林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赵烺不知道,但不知为何,他从本能上抗拒着继续向前。
“要不,后退?”
这个想法刚一升起,就想漫天的枯草遇到了烈火凶猛燃烧了起来,赵烺抬起步子转身欲退。
只是身子才退了一步,浑身一阵猛烈的痉挛传来,使得他身子一个哆嗦重重倒在了地上。
“啊,疼……死人了!”
这种疼痛感赵烺极为熟悉,正是谶毒发作之时才有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啊……啊!”
身体痛的满地打滚,赵烺强撑着身子努力向着密林方向挪动了少许,全身宛若火烧般的煎熬之感竟顷刻间减弱了几分,而后又慢慢消失了下去。
赵烺撑起身子,满身大汗,艰难地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的迷雾,暗自说道:“距离我上次食用皮脂这才过了不到十天的功夫,谶毒刚刚怎么会突然发作?
难道说这条小路只能向着密林的方向一直向前,不能后退?”
剧烈的疼痛之感仍旧还在意识里存留,但潜意识里对密林的抗拒之意也是越来越强烈。..
脑中似有两道意识,一个向前,一个后退,而此时已打成了一团浆糊。
只是赵烺心中刚有后退的想法,那蚀骨的疼痛猛然再次传来,使得他的脸色顷刻苍白了几分。
“这么过分,想都不能让人想的?”
心中无奈,咬了咬牙,顾不得其它,赵烺也只能硬着头皮想着眼前的密林走了过去。
眼前无风,赵烺踏着脚下稍有些湿润的小路一直向前。
小路上有暗褐色的块状物错落散布,且有极为腥臭之味传来,刺的他眉头紧皱一个星期的饭都差点吐了出来。
“幸得这是梦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幻而已。”
赵烺这样安慰着自己,紧绷的心神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脚步向前,小路上的块状物而已越来越多了起来。
赵烺起始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直到了最后当他看到了路边杂草丛里散落的腐烂人类头骨跟身体残骸,他才知道,这些暗褐色的块状物,应是人类死后的血污跟体液残留。
眼前的小路并不太长,打眼看去只有数百米而已。
只是仅在这数百米的小路上,赵烺就看见了不下于二十来具人类尸骨。赵烺双眼一凛,他学过解刨医学,这尸骨他倒能看出个一二。
这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只是女子的骸骨看起来好像更多一些。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满目疮痍,腥臭的尸味充斥鼻腔,配上孤寂的荒地枯林,真可谓是人间炼狱。
赵烺扬起头来去看,整个世界是一片灰蒙蒙的雾色。
身处此地,好像是被一道意识牢牢控制着,他只让你看他想让你看到的,其它的费尽了心思,你也什么都看不到。
压抑,阴郁,烦躁……
行走在这样的地狱之路上,赵烺的心境不知觉间似受到了影响,暴戾的情绪在心间汹涌激荡,一丝丝血色厉芒渐渐在眼底显现。
若是他能看见,他定然会说,那不是他自己。
脚下既然是路,那一步步向前,自然是会到尽头的时候。
这条路不长,依着赵烺的速度,也只是仅仅几分钟的光景就走到了头。
小路尽头,则是密林。
密林看起来荒芜,植株间间距也不甚大。但说来奇怪,赵烺才进这密林,就觉得身周天光俱无,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极为得力的夜视能力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赵烺彻底成了个睁眼瞎,这种情况在他食用皮脂之后还从未曾发生过,可当真是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咔嚓,咔嚓!”
脚下似乎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落叶,荒寂的林子中,也只剩下这道道脚踩枯叶之声,证明着赵烺的存在。
“这个世界,或许只有我一人吧!”
赵烺脚下的速度也一直没有放慢。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来到这里似乎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他只能循着这感觉一直向前。
“走吧,向前!”
恍惚间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似有一道声音不断在督促他向前。
“这边,这边!”
赵烺以为自己走的久了出现了幻听,可是每当他脑袋清醒片刻想要变幻方向之时,那声音总会适时出现纠正一番。
“罢了,走吧!”
浓郁的黑暗像一方万钧的天幕,赵烺独自一人于此前行。
步步前行,除了脚下的咔嚓声以及偶尔会出现的纠错之声,四周再无其他。
赵烺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慢慢开始单调起来,只剩下了向前的意识。
又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出现了一片刺目的光亮,眼前一痛,。
眯着眼睛好一会儿,双眼的刺痛感才减弱了下来。
赵烺慢慢睁开眼睛,却见眼前是一片空地。
空地上有一堆人高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着这里的视野也宽阔了些。
“有人?”
空地另一头几道人影映入眼帘,赵烺几步走过去,却见那几人低垂着脑袋被捆绑在枯黄的树干上。
那些人浑身浴血,浑身充斥着不少鞭痕、刀痕以及一些烫伤的痕迹,似乎都受尽了酷刑。
赵烺在那些人身前五米站定仔细辨认,共有六人,且隐约给赵烺一种冰冷之感。
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何我会感觉这么熟悉?
赵烺低声自问,只是此刻忽有一阵疾风吹来,一道声音于这天地间猛然响了起来。
“刽子手已至,验正身,行邢!”
声音刚落,眼前六人却像中了什么魔咒一般,齐齐将头抬了起来。
“刽子手?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我自己?”
赵烺暗自沉思,只是当他看清眼前六人模样,却是惊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为别的,只因眼前六人却是他无比熟悉之人。
“李广、秀秀、柳翠、田子防、红袖、张老!”
眼前六人双眼空洞,无神的双眸齐齐对准了赵烺。
他们无悲无喜,齐声大呼道:“杀了我,杀了我们!”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烺心中一急向前冲去,正待将他们身上所捆绳索解开。
“刽子手,行刑!”
就在此时,耳边又有一道宛若惊雷般的声音炸响,震的他头皮发麻,脑袋空空入也,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