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话落半天,赵烺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李广跟秀秀以赵烺为首,赵烺没有说话,他们侧立其后自然不言。
此时场上陷入了片刻的宁静,黄仁跟那魏大海互望了几眼,脸色都有些尴尬。
而至于赵烺,他此时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他双眼紧盯着眼前的魏大海,心绪起伏间猛然就陷入了正午间那一场梦魇之中。
不为别的,只因这魏大海,竟然跟那梦魇中于火林中当先朝他袭来的中年男子一模一样。
赵烺可以确定,眼前这男子自己完全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又会出现在自己梦中?
这一切根本就不合理,让赵烺根本就无法想的明白。
“侄儿,愣着干啥呢?”
黄仁来这魏家做客,肯定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他拉了拉赵烺衣袖,赵烺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而后挠了挠头,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惊叹着看着魏宅而后将目光自然转移到了魏大海身上,道:“魏伯伯不要见怪,我们都是从深山里面出来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心情激动失礼了。”
“这孩子!”
魏大海大笑着拍了拍赵烺肩膀,回道:“不妨事的,走走走,我带你们进去,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
时间本就有些迟了,众人也不耽搁,在魏大海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正门过后是一道大院,大院中过后穿过几道门廊就来到了魏家正厅。
一路之上,门楼林立房屋大气恢弘。
赵烺心里暗暗赞到,这魏家果然颇有底蕴,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可比。
只是想起魏连殳的遭遇,赵烺也是暗生奇怪。
魏家还是颇有势力的,魏连殳作为魏家的后辈,真的惹到了什么人,他们真的没有余力去处理吗?
这些东西暂放心底不提,一行来到正厅沿着一个硕大的八仙桌各自坐下。
黄仁作为寒山村的村长坐在正中,魏大海作为陪客坐在右侧陪侍,左侧则是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显然也是寒山村有威望的老人。
其余人等有六个,年纪大都是跟魏大海差不多的。
如此看来,今晚这一桌人就要决定魏连殳妻子的命运了。
赵烺三人作为小辈,自是坐在桌尾,在这一桌人中倒是显得颇为独特。
左侧白须老者看着他们颇有微词,只是黄仁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声,老者自顾喝起面前清茶,再不多言。
对于眼前的一切,赵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刚才自坐定之后,就又将目光放在了魏大海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再三确认之后,确定魏大海就是梦魇中当先被自己灭掉之人。
心中起伏,为了避免引起对方怀疑,赵烺好不容易将目光从魏大海的脸上移开,借着喝茶的功夫向桌上其余人等看去。
将桌上余人面貌全部扫清之后,刚喝下去的那口茶差点又喷了出来。
对于桌上的寒暄赵烺不闻不问,他迅速的将头低下,不住的心里自问道:“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桌子上的这些人跟我梦魇中的那些人的面貌一模一样?”
心底激荡间,不觉陷入深思。
正午时分所做之梦虽然极为奇怪,但经过了一下午的思索,赵烺已经将心情完全平复了下来。
可是如今来魏宅后所发生的事情,却将他的心神给搅的一团糟。
赵烺可以确定这些人他此前完全没有见过,所以对于眼前的情景他完全无法用科学的思维去解释。
此前留洋时,一些心理学教授倒是对于梦境这种东西有所讲解。他们大谈弗洛伊德和荣格的时候,自己却并没有往心里去。不过还是有耳闻。
梦境虽然虚无缥缈,但所呈现的情景必定是你所思所想所闻之自由畅想,如实没有具体参考,梦境是完全无法呈现的。
古语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眼前这状况,却让赵烺搞不清楚状况了。
他恍然间有一种错觉,好像都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世界了。
两个世界的界限在他的意识里渐渐消失,相融……
“二少爷,宴席开始了!”
李广自刚才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注意着赵烺的情况。
此时眼见着赵烺对于身边的情况完全不闻不问,双眼渐渐呆滞,赶忙暗地了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提醒道。
“呼!”
意识恍然间李广的声音猛然在赵烺耳边炸响,惊的他精神一震猛然间就清醒了起来。
他深呼了口气,终于是从刚才那种诡异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赵烺低语谢了一句,拿起筷子吃起饭菜,徒留下李广心里纳闷道:“不就是提醒二少爷吃菜不要引起旁人注意么,他为什么还专门谢我?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再费神去想,这个事情也只是一个小插曲,李广也根本没有在意,帮胳膊有些短的秀秀夹了些她爱吃的菜之后,就自顾吃了起来。
众人吃了小会儿,就开始频频劝起酒来。
按着桌上的规矩,赵烺等人此刻作为小辈,肯定是要给黄仁等人敬酒的。
只是赵烺等人今夜还有正事要做,连连推脱自己不会饮酒,再加上黄仁在旁帮话,才将那杯中之物避了过去。
饭至半饱,酒至三旬,魏大海朝着黄仁使了个眼色,黄仁会意,拿着筷尾敲了敲桌子,桌上诸人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大家安静下!”
黄仁站起了身子,双手下压。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之后,道:“连殳自小是我们看大的孩子,他虽然思想偏激了点,但他是个好孩子。
但自从他将那个逃进我们村子的女人娶为妻后,祸事不断,如今更是客死他乡。
之前魏家主跟我商议了一番,觉得都是那女人给连殳带来的厄运,给魏家带来的厄运,更是会给我们寒山村带来厄运。
所以今天在魏家主的倡议下,我们齐聚一堂,就处死柳翠那个妖女给连殳殉葬之事再商议一番……”
“处死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对,杀死她!”
“……”
场上群情激愤,恨不得现在就将魏连殳妻子生吞活剥了事。
赵烺眉头紧皱,跟李广以及秀秀使了个眼色,二人顿时会意。
“各位叔叔伯伯,我兄妹三人今天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饭菜,一下子吃的太饱了胀着了肚子,去外面活动下身子!”
“不妨事的,几位贤侄自顾去吧!”
魏大海笑着摆了摆手,赵烺三人告罪一声,便各自离开。
晃悠着走了几圈,来到院子边上,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赵烺低语道:“不能再等了,按着刚才他们商议的情况来看,处死柳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后天是他们商定的日期,而等他们商议完毕,明天肯定会加强防守,所以为了保险,我们还是今夜就动手吧!”
“二少爷准备今夜什么时候动手?”
“就现在!”
李广嘴巴张成〇型。
赵烺定了定神,指了指头顶的月亮,道:“趁着今夜月色尚好,屋内几人还在饮酒议事,魏家其余人等都在忙活着宴会的事情,我们此时动手时机再好不过。
等我们将那柳翠救出,什么都不要管了,直接下山然后将她带到广州。
到时候有了孙逸仙先生的照拂,我还不信他们能追到那去!”
“还是二少爷考虑的周全!”
李广应了一句,而后又道:“那二少爷知道那柳翠是被关在哪里吗?”
“魏府西南方向!”
赵烺指了指身后的一条小道,道:“刚才来到这魏府之后,我就暗暗回想我们下午来时柳翠呼救声的方位,而刚才再比对一番,一定西南那个方向!”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赵烺三人对视了一眼,便沿着身后的小道向着西南位置快速走去。
魏家宅院众多,但人丁颇为单薄。
一路之上除了偶尔几个端茶送水的下人,并没有看见再多的余人。
那些下人知道赵烺几人是魏府的客人,行礼之后并没有多余阻拦。
就在赵烺觉得今夜的事情会无比顺利的时候,却在临近西南最边上的一个阴暗的房屋时突然生了变化。
此时所见,眼前的房屋极为破旧,门口还堆满了杂乱的柴火。
在房门两侧,却有两个腰宽膀圆的大汉定定的站在那里守着,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这肯定是负责看守柳翠的护院武师!”
眼见此状,赵烺顿时知道自己等人来对了地方。
他们一行躲在临近的大树之后,望着那两个中年汉子紧皱着眉头。
“怎么办?”
赵烺看着李广低语道。
李广借着月色打量着五十米之外的那两个中年汉子半天,而后道:“这两人身手颇佳,强攻的话的确可以将他们拿下,只是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动静,能不能将柳翠安然的救出来就只能另说了。”
“那该怎么办啊,两位哥哥。”
秀秀撅起了嘴巴,道:“那两人看着好凶,要不我出手将他们解决了吧。”
“别!”
赵烺一把将秀秀即将闪出的身影拉住,苦笑着轻声说道:“我们来是为了救人,这两个人也只是作为看家的护院武师而已,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赵烺心想,日后还要好好教教秀秀人命的事情,否则这孩子会闯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