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相
听及赵烺此时所言,海澄淡笑了声回道:“其实世间之事哪有那么绝对,诚如这术法一说,就没有好坏之分。
《鲁班书》记载的是些常人不知的巧计术法,宏扬的是利国利民的精神。
但这些东西,在一代代的相传中,不可避免的被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得到。
所以邪术这个称呼,也只是人们的一些愚见罢了,二少爷不必当真。”
“所用正者得其正道,造福于民;所用邪者居心叵测,害人利己。”
赵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师一番见解颇有道理,心头疑惑顷时散去了不少。”
“阿弥陀佛。”
海澄宣了声佛号,看了看赵烺此时有些苍白的脸色,道:“赵二少爷此时受伤颇重,要不要贫僧将你送回冲县?”
“这样也好,那就有老劳大师了。”
寻思了一番,为了安全起见,赵烺觉得海澄的主意颇为不错。
此次差点身死于这固基坑下,因为赵烺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田子防。
由此看来,这冲县的水是极深的,指不定在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什么牛鬼蛇神的。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赵烺心里对于前路可是真的没有多少底气了的。
最信任的朋友反目,也难怪赵烺会这样想。
赵烺抬起脚步正待欲走,可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固基坑,想着里面那死去的数量众多的小孩子,直觉不对。
若说田子防为了增加冲县百姓的恐慌,削去那些已死之人的头盖骨,用来制作磷矾跟骨沫混合的符纸。
那一切都还说的过去,因为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如今愚昧的百姓最是相信的。
但他却完全没有必要对这些小孩子下手,因为据赵烺所见,因为这些小孩子失踪的事情,冲县警署每天都有人哭着喊着堵在大门口闹事。
田子防这样做的话,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么?
想到了这里,赵烺迅速的在脑海里将最近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最终想到了蹊跷的地方:如果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利益或者说是生存使然,那眼前这帮僧众却又是怀揣着什么目的来到冲县,并多次帮自己。
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出家人慈悲为怀?
仔细想想,却不尽然。
若是事情真的像以海澄为首的这些僧众所说的,他们早已了解了冲县诡事的内幕。那依着他们的慈悲心肠,他们为何不在那些筑桥的民众身死的时候就出来揭发田子防,而是偏偏等到了现在?
想到了这里,赵烺才踏出的脚步瞬时顿了一顿,他孤疑的看着众僧,眼前而僧人们听闻身后赵烺没有动静也刚好转身看着他的海澄众僧,。赵烺心中一沉,仍面色认真的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又怀着什么目的来到这里?”
说话的同时,赵烺的身子朝后退了半步。右手一翻,将腰间的勃朗宁紧紧的握在手心。
“阿弥陀佛。”
海澄作了个揖,赞赏的看着赵烺道:“冲县人人相传赵二少爷聪慧,贫僧此前有所不信,但如今却是完全信了。”
“所以,你们的来历不仅仅只是行脚的僧侣,对吧?”
看到海澄的表情,赵烺心中了然。
“嗯。”
海澄点了点头,也没有否认,直言道:“我们的身份的确不是普通的僧人,但具体的身份如今却是不能说的。
而至于我们的目的,那倒是可以跟赵二少爷讲讲。”
言及这里,眼见着赵烺那依旧戒备着的脸色,海澄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们来此,是因为我们跟右鲁侯有渊源。根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田子防他恰巧也是个右鲁候。
所以我们就寻思着向他请教一些东西,只是来的途中才知道田子防这次造桥的阴谋。
于是乎念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精神,我们赶来想拯救众生。
只是我们能力有限,田子防又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提前知道了我们的目的。
因此此前时日之前在这县城里面,我们的行动也是多次被田子防派人阻扰。
而赵二少爷此般行事,却是给我们召集僧友争取了不少时间,因此才能冲破那些田子防所派之人的阻扰。”
“呵,这说来说去,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赵烺冷笑了一声,海澄却是神情平静并不答话。
眼见如此,赵烺缓了缓神,继续问道:“海澄大师口口声声说你们跟右鲁侯有渊源,但鲁班门归根结底其实应该算是墨家。
而大师你们却是属于佛家。
赵某愚钝,虽是知道墨家在历史长河中早已势微,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能跟佛家归为一列了?”
“这……”
海澄迟疑了片刻,侧身跟身后众僧对视了一眼,而后才说道:“身在乱世,朝不保夕,其实各家学派传人为了生存下去,早就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互相之间的交流也是因此更多了些。
而右鲁侯因学《鲁班书》下半部,必须是鳏寡孤独的一种,或者身体残缺,比如——残指。”
说话的同时,海澄指了指自己跟身后众僧的右手,看着脸色恍然的赵烺继续说道:“我们为了学习鲁班秘术,已经自废了右手两指。
赵二少爷觉得我们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跟右鲁候也没有关系吗?”
“谬论。”
赵烺淡声回了一句,画风一转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问道:“这些固基坑里的孩子不是田子防害的,凶手是你们,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说话的同时,赵烺抬起右手举起勃朗宁,“咔嚓”一声就将保险栓打开,正正的对准着海澄的额头。
“呼!”
眼见赵烺动作,海澄身后僧众怒目一翻,身影绰绰准备向赵烺出手。
“都给我停下!”
眼见如此,海澄回身厉喝一声,众僧脚步一顿最后还是颇为无奈的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动。
“赵二少爷,何必知道这么多呢?”
“哼,二十多个小孩的性命,我若是不查清真相,怕是这一辈子都睡不好觉。”
一股股的刺痛感仍旧自脑后传来,极大的刺激着赵烺的神经。
但他强自镇定着自己的思绪,手中的勃朗宁却没有丝毫颤抖的样子。
“罢了,赵二少爷既然想知道,那贫僧直说就是。只是希望今后若是于京城见面,二少爷诸事之间还请行个方便。”
“呵,干大事的人呢。”
赵烺心绪涌动,知道事情僵持到现在,这海澄都没有对自己翻脸,所图忌惮的也不过自己身后的赵家而已。
念及这里,赵烺也不紧张,气定神闲的等待着海澄的回答。
“这些孩子,的确是我们扔到固基坑下面的。”
海澄说的第一句话,赵烺心里止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开始的时候关于这些小孩的事情赵烺只是心里自己推测,因为他觉得像这种吃力不讨好,抱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田子防不会去做。
而后细想这些僧人的行为,更是可疑。
于这战火连绵的民国时期,每个人都在想着明天该怎么活下去,这些僧人怎么会冒着身死的危险来救自己?
刚才想到了这里,对这些僧人就瞬间起了疑。
赵烺自己也没想到,这一番逼问之下竟是真的将害死这些小孩的真凶找出来了。
心中了然,想及以前哥哥赵焕给自己说的秘闻,赵烺问道:“你们将这些孩子孩子丢到固基坑里,目的是不是做‘活桩’“活桩”?”
此前哥哥赵焕说过,很多心思不纯的邪教中人,有用活人献祭,保所建之物永远不倒的先例,而这种说法正出自下半部《鲁班书》。
想及那些,赵烺觉得这些僧人肯定也是这样的目的。
听闻赵烺此时所言,海澄沉默半响,不言不语。
只是他那故作怜悯的表情,却是表明着,赵烺此时所说俱为事实。
赵烺见状心中怒火翻涌,枪口颤抖一声怒道:“出家人讲究积德行善,你们何以如此残忍?”
“唉。”
海澄叹了口气回道:“世间哪有纯粹的善恶,不过是钱财之过、生存之法罢了。赵二少爷若是看不明白,那我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海澄话刚说完,使了个眼色,其身后众僧顿时身影闪动间迅速向赵烺袭了过来。
“砰砰砰……”
手中勃朗宁连连开枪,只不过这个时候那些僧众身影极快,于这夜色中仿佛道道幽灵一般根本就瞄不准。
六声枪响之后,听闻枪膛里突然传来的放空声,眼见着那些僧人除了一个胳膊被自己不小心打到的,其余的都一点没事,反而呈环状迅速将自己包围的情况。
赵烺心知,今日怕是无法生还了。
“二少爷枪法极好,我们是知道的。所以此次前来,俱是僧门好手,赵二少爷不知道想到了没呢?”
眼见着赵烺那枪械“咔咔”作响间再无任何的子弹射出,海澄排开包围着赵烺的僧众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哼,要杀便杀,哪有那么多废话。”
以海澄为首的这些僧人丧心病狂到连孩子都杀的地步,赵烺知道他们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佛家之人,也就没了多说废话的必要。
“呵,赵二少爷骨气倒是颇硬,枉费了此前还浪费了番口水,给二少爷讲了那么多事情,希望跟赵二少爷合作一番。如今看来,也只能将二少爷毙于留在这固基坑里,省的那些孩子孤单咯。”
海澄右手划拳,正准备向赵烺太阳穴击去。
只是这个时候,这临近断桥的地方,却有一道道手持长枪的队伍身着警服快速的向固基坑这里包围了过来。
“举起手来,否则格杀勿论!”
一声冷喝自那些僧众身后传来,使得海澄身子一顿,不敢置信的将身子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