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城之后,赵烺第一时间开始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随便寻了一个开门的饭店,要了一个小包间。
点完菜之后,小二贴心的询问,是现在就做还是等人齐之后再做。赵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点了五菜一汤外加一盆米饭。
赵烺摸出一个银元丢个小二,说道:“不等人,今天比较饿。”
银元到手小二自然懂得这客人的意思,不再多言,立刻退了出去。
或许是那银元的作用,这菜上的特别快。纷乱的思绪并没有应想赵烺的胃口。又是一路风卷残云,连一粒饭都没有剩下。
赵烺离开小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小二和掌柜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或许是他的饭量让两人惊奇吧。
从小店走出没多远,赵烺便看到街边有一人悄悄向自己招手。这人他认识,他与三保一同去马家集的时候见过。此人也收了赵烺的钱。
大奎,没错就是这个名字。不知是否是错觉,自从他右眼不能视物之后,不光身体变强壮的许多,就连记性好像也好了不少。
赵烺走了过去,说道:“马家集大奎。”
这人一脸惊讶:“呦,少爷您还记得小的。”
赵烺说道:“三保的朋友,我都记得。你这是...”
大奎立刻说道:“这次来就是来告诉您,昨儿看到了那些独眼和尚。”说到此处,大奎故意停顿了一下。
赵烺很上路的摸出一枚银元递了过去。
大奎一脸谄笑的接着说道:“昨儿晚上我和马杆子他们几个喝酒的时候,看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于是就跟了上去。发现他们竟然是光头,而且都是独眼。”
赵烺连忙追问:“跟到哪了?”
大奎答道:“马家集南边,马槐坡。”
赵烺说道:“三保呢,他还在马家集吗?”
大奎摇头:“这小的不知道。”
交代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赵烺便回到自己住处。
赵烺只觉一股强烈的困倦袭来。有过经验的他立刻跟王妈交简单代了几句,便尽快的爬上自己的床。
第二天的清晨,赵烺喘着粗气醒来。他又做噩梦了,他又出现在了那树林中,那堆篝火旁。地上依然散落着古怪的衣服和染血的利刃。
但这次他发现了与上次不同的地方。是火把,那些竖在空地边缘的火把。
第一次进入那空地时,所有都是在燃烧的。第二次,熄灭了三支。而最近这一次,熄灭了五支。他认真的数过了,还剩下二十五支。而且其中有三支特别粗壮。
赵焕曾经说过,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三十天,现在还剩下二十五天。
临行前,赵烺打开了二叔离开时留下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藏在身上。此次可能会遇到危险,带上这东西可以护身。
赵烺并没有把自己要去马家集的事情告诉田子防。他那边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恐怕已经分不出什么人手。就算能,他手下那些警察也没什么可堪一用的人。
刚刚走进马家集,赵烺就看到昨天报信的大奎。后者一脸喜色的跑过来:“少爷,那些和尚又来了,就在那边不远。”
赵烺摸了摸腰间硬物,顿觉胆气一壮:“快,带路。”
小巷小路转来转去,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屋前。
大奎悄声说道:“少爷,昨儿我就看到一个光头进了这个小院,今儿又来了。”
赵烺问:“人还在里面吗?”
大奎有点迟疑:“应该还在。”
“应该?”
“就去接您这一会。”
打发了大奎之后,赵烺在小院周围找了个小山包藏了起来。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就在赵烺几乎磨光了所有耐心的时候,小院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里面走出来。
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将一个大包袱抗在了肩上。虽然这人穿着普通人的衣服,还戴着一个帽子。但赵烺在转身的瞬间,清楚地看到了他只有一只左眼。
赵烺有过一次盯梢被发现的惨痛经历。所以这回他学乖了,距离拉的很远,只要能远远的看到人影就行。
离开马家集,这人果然朝马槐坡方向走去。扛着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袱,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脚步依然很轻松。看样子也是一个练家子。
一路从马家集到马槐坡,壮汉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要换做以前的赵烺,就这段山路就够他喝一壶的。而现在,连滴汗都没有出。
不仅如此,甚至仍有富余的从背包里翻出一根脆糖没事就啃几口。这个背包里几乎装满了吃的。是他昨天睡觉之前吩咐王妈给他准备的。
如果不是在跟踪,这更像是一次秋游。但很快赵烺的心情就没办法那么轻松,因为他们已经走进了林子里,很茂密的林子。
连日来的噩梦,让赵烺对密林已经产生了本能的厌恶。
而从实际情况上讲,在视野受限的密林之中,他必须缩短跟踪的距离,这会让他更容易被发现。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慢慢拉近了与前面这人之间的距离。
地上的枯枝,头上的树枝,他必须注意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这让赵烺必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好在这份压力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个男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个藏在林间的营地。背靠一个山洞向外延伸,打眼一看住上十几二十个人都没有问题。
那男人丢下了包袱也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个大光头。很快简易木屋就中走出几个独眼僧人。打开包袱分发里面的东西。看样子这里面都应该日常的补给品。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这些独眼僧,原来都住在山里。日常只有一人出去采购补给,而且还知道化妆,这就很难被抓住尾巴。
一念至此,赵烺陡然感觉背脊一冷。行事如此严密谨慎的一个团体,会不会忽视独自离开的人会被跟踪的这种情况呢?
赵烺立刻探手抓住腰间的硬物,以比刚才更加小心的后退。
“现在才想走,晚了!”
赵烺身后几丈远的树后,走出了两个独眼僧人。仅剩的左眼中,赵烺读出了戏谑和残忍。
两人手中一持朴刀一持齐眉棍,行走间已煞气十足。这可与那巷子里的劫道毛贼不同,是真正的练家子,随手都能要命的那种。
赵烺没得选,只能迎着两人走上去,双手抱拳说道:“两位大师为这是何意?我只是一个迷路之人,不知可否指点下山的路径。”
持刀独眼僧人冷冷一笑:“赵家二少爷,今儿你是下不了山了。”
一句话就被对方点破了身份,赵烺只得收起那套架势:“大师竟然认得我。”
另一个僧人同样冷笑着说道:“京城赵家二公子,新报记者,冲县警察署署长的好友,不知我可否说错。”
赵烺说道:“没错,就是我。所以可否请大师放我一条生路呢。我赵家也算有钱有势,愿意拿个几百大洋出来为我佛重铸金身。”
一僧人说道:“我等虽然喜好黄白之物,但更加惜命。恐怕这钱有名拿没命花。”
另一僧人说道:“多说无意,赵二公子就留在这里吧。一定会帮您找一块风水好的地方”
两个僧人真的不在多言,手持兵器分两路冲向赵烺。这种情况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所以赵烺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那器物
熟练的上膛,开保险,扣扳机!
啪啪···啪啪啪···
赵烺手中是一支勃朗宁M1910手枪,9mm口径,*容量六发。也就是说,他现在只剩一颗子弹了。
这支枪就是二叔赵溶临走前留给赵烺的防身利器。在美利坚留学期间,赵烺可是在射击上沉迷过一阵子的。
这几枪无论时机还是准头,都在水准之上。唯一的小瑕疵,就是一不小心连开了五枪。他可没有带多余的子弹。
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枪声在林间回荡,营地中一众独眼僧人立刻朝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赵烺只回头看了一眼,却着实吓了一跳。这些独眼僧人在林间如猿猴般上下翻飞,速度何止快过自己几倍。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赵烺立马甩掉自己的背包,咬紧后槽牙拼了命的狂奔。今儿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自己这幅身板能跑多快了。
赵烺这是彻底玩命的跑起来,完全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林子里。如果说那些独眼僧像猿猴,那此时的赵烺就像一头受惊的野猪。
除了粗壮的树干,他什么都不躲不避。只片刻功夫,身上就被多出了十几道伤口。
赵烺此时的反应,也着实出乎这一众独眼僧意料之外。
被跟踪的那名独眼僧其实早就发现了赵烺的。并以独门手法通知了营地。之所以一切照旧,只是为了引赵烺进入密林中好方便下手。但两个意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其一,是赵烺身上竟然带着枪,而且还能在三丈内打死两个人。其二,便是这赵烺竟然如此能跑。
追赶的独眼僧中有一人突然停下,伸手入怀掏出一对小钹。吐气开声,运气扎马,一片潮红随即涌上头脸,就如同刚出蒸笼的蟹壳。
僧人双臂用力一拍,双钹相撞,所发出的声音却不甚响亮,甚至有些低沉。
而这诡异的钹声却在瞬间跨过密林,钻入赵烺耳中,变作一道九天雷鸣。
赵烺只觉脑中轰鸣不断,独目中一片金光闪烁,整个儿则完全失控的摔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