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闯出来的女子唬了一跳,这良辰是谁大煞风景?
定睛一看,居然是甘娜公主。
走在前面的全是皇上和皇后以及王公大臣,本事走一走就散散酒气,然而甘娜公主突然闯过来,倒是把醉酒吓醒了。
她这是怎么了?
甘娜一身白纱在月夜之下分外鬼魅,凌乱不堪地散落在地上,风轻轻吹,掀动她脸上的面纱,显得更加苍白。
皇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皇后唐婉柔连忙令人去扶起甘娜,她素来知道皇上与宝亲王兄弟情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命人把甘娜公主扶到偏殿去休息再做定夺,谁知甘娜一把用力推开身边的宫女,膝行到她面前,额头抵在地上,惨兮兮地啜泣道:“皇后娘娘,求您为我做主啊。”
唐婉柔见甘娜不上道,面上也沉冷下来,眯着眼看着地上的甘娜,非要把事情闹大吗?
甘娜看不到唐婉柔阴狠的目光,只好把求救问向慕知柯,“陛下,有人要辱我清白,请您为我做主啊。”
后面的王公大臣听到甘娜这么一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大金国的公主,这是有人要破坏两国邦交,还是有人故意针对皇子呢?
所有人在心里纷纷猜测那利害关系,云重紫的目光也泛起冷意,甘娜必然是找麻烦的,不说她那身武功一般人无法近她的身,就是近了身她又怎么可能轻易逃出来。
更何况,以她的不贞,还怕什么羞辱。
云重紫心中一寒,忽然冷声地唤了个名字,有人无声地站在她身后,她低低嘱咐两声,才把阴寒的目光射向甘娜。
她不仁,休怪自己无义了。
之前慕知柯听到有人要辱甘娜时,第一反应是不信,也同意皇后的处置,让甘娜去一旁休息再问个明白,省得闹出满城风雨,让人下不来台。
可是甘娜居然当着众人告御状,慕知柯就不得不管了。
皇上沉声道:“甘娜公主莫慌,你从头说来,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虽说没有正式下旨,但甘娜怎么也说是大金的公主,算是他的半个儿媳妇了。
甘娜期期艾艾又柔柔弱弱地哭了一番,唐婉柔听得不耐,但也不想打断她的做戏,就是想看看甘娜想说谁的名字。
所有人都被甘娜阴阳怪气的哭声听得头皮发麻,足足哭了半盏茶的时间,甘娜才哽咽道:“夜太黑了,我没看清那人是谁……”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低声嘀咕了句,“那你哭个屁呀。”
云重紫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抬头一看竟然是慕君华愤恨地撇嘴,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慕君华微一偏头,冲着云重紫呲牙笑了笑。
她不由轻笑,云重紫相信慕家人没有草包,想必慕君华也看出其中蹊跷来,只是不知道这幕后指使的人又是谁。
有人明白,有人糊涂,皇上干脆装起糊涂,“既然没看清那人,公主就先到别处休息一下,朕一定会为你做主,彻查此事,还公主一个公道。”
“皇上。”甘娜却摇摇头,“我虽然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但我趁乱在他身上扯掉了个物件,还请皇上明察。”
她从凌乱的衣裳里掏出个东西来,肩膀上丝滑的白纱缓缓落下,露出白嫩的香肩,惹得人又是倒抽一口冷气,妇人们为甘娜骚包的样子磨牙,都不约而同地掐了一把身边的夫君,可是这些王公大臣倒抽冷气却因为甘娜手中的物件。
云重紫隔着远没看清,刚想上前几步,慕君睿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低声道:“由她去闹。”
夜晚将慕君睿的黑眸晕染的更加深邃,他笑容中透着冷冽的阴寒,云重紫挑了挑眼梢不与他对视,并不是心虚,只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云重紫从始至终都是忌惮关安哲的,所以对甘娜才会容忍再三,只是这一次,惹到郡王大人,那谁也别想好过了。
甘娜螓首微扬起,目光迅速在人群中穿梭,正巧与云重紫的目光撞在空中,云重紫心中一寒,就见她又飞快低下头,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上前来的老太监,那老太监看到那物件先是一怔,然后神色凝重地拿给慕知柯看。
离皇上最近的人一眼就看出那物件通体纯黑的古玉,上面雕刻着蟒龙,慕知柯一翻,果然后面正是一个令字。
所有人这次都看得仔细,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
慕知柯冷声一喝,“宝亲王何在?”
不知道是谁回道:“宝亲王还在大殿里敬酒,始终未离开半步。”
皇上的眉峰微皱,目光锐利地射向地上楚楚可怜之人,“那这块玉又是怎么回事!”
云重紫猛地看去,就看到皇上拿着的那物件正是之前宝亲王转赠祥哥儿的黑玉,她眼皮陡然一条,把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立即明白过来,也冷冷地看向甘娜。
原来如此,这个局布置的很好。
皇后唐婉柔看出皇上动了怒,安抚道:“陛下,也许是场误会也不一定,还是查清楚再说。”
那天千金堂开业,几个皇子都在,都见到宝亲王把玉佩给了祥哥儿,却没有人开口。
谁知云重紫却突然上前,向着上首之人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宝亲王身上的黑玉转送给了祥哥儿。”
“三娘!”唐婉柔声音一尖,厉声复问,“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女不敢欺君,当时几个皇子确实都有看见。”云重紫淡漠道:“只是此玉是不是祥哥儿之物德容不敢确定,请陛下先找到祥哥儿再行对峙,就会一见分晓,也好还甘娜公主清白,若是祥哥儿所为,请皇上严惩,若不是他,还望陛下务必抓到行凶者。”
“好,好的很呀。”慕知柯拍了拍手,“德容郡主果然是深明大义。”
说好听了云重紫这叫大义灭亲,说不好听的就叫明哲保身,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胆小之人。
皇上一声令下:“来人,去把一等子爵给我抓来!”
“请皇上容秉。”云重紫直接跪倒在地,“现在祥哥儿只是有嫌疑在身,并不能断定是他所为,若是查出不是他,有损天子威严,三娘亦不相信是同胞之弟所为,祥哥儿作为天子门生,承蒙皇上隆恩,一直勤恳本分于宫中当差,此事定是有冤情在内。”
其实慕知柯也不相信是云呈祥所为,他这个小小的武状元品性不一定是最好的,但绝对是正直的。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总是要给甘娜一个交代。
皇上在心里把云重紫的话想了想,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之前他还觉得世人对云重紫太过谬赞了,没想到她还挺有计较,有胆识。
可惜是个女儿家了。
这样的女儿家,身份复杂,不只为百姓所推崇的女医士,又是宝亲王的爱女德容郡主,得民心者的天下,而拥有云重紫这样身份的人呢……
慕知柯又在心底想了想他的几个儿子,都像只野兽似的等着撕咬她,未必是真心喜欢,但是她的身份着实令人欢喜。
“德容郡主。”慕知柯的声音又沉了几分,“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云重紫听出上首之人话中有话,将头垂得更低,就在众人以为皇上是为了云重紫不知天高地厚而动怒。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幸灾乐祸,就连跪在一旁的甘娜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云重紫真是自以为天真,现在人证物证聚在,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云呈祥。
皇上沉默了一阵,突然出声到:“那就把祥子爵请来。”
众人皆一怔,皇上这是把云重紫的话听进去了。
其实慕知柯到不是真的气了云重紫,只是担心跪在地下的这个睿智女子会让几个儿子不和睦。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宝贝弟弟给自己惹的麻烦。
皇上既然说去请而非抓人,底下的人态度又变得不同,可是不等侍卫离开,忽然有个女子走过来看到众人,向前行礼,“女儿给父皇,皇后娘娘请安。”
“红灿啊,你这跑了一头汗,是去哪里了。”
唐婉柔向慕红灿招了招手,抬起绣帕给她擦脸。
慕红灿脸上露出红晕,显然是跑的急了,喘息了几口气才道:“我方才和安然姐姐去看梅花,安然姐姐不小心扭伤了脚,幸得祥子爵所救,只是安然姐姐伤势不祥,我就先过来请人去看一看。”
“什么,安然扭伤了脚。”唐婉柔的声音拔高,也不由担心起来,她这个侄女从小体弱,稍有差池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第一个就想到让云重紫去看一看,唐婉柔也知道这段日子唐安然能好起来都是靠着云重紫自制的药,安然的身子她也最清楚不过了。
“三娘,你去看看。”
云重紫没起,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慕红灿。
慕红灿不在乎她的迎视,焦急道:“德容郡主,安然的脚肿的很大,请快些去看看吧。”
云重紫吃惊的不是唐安然脚扭了,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早在看到云裳偷偷跑溜出去,再到甘娜突然可怜兮兮地博同情,她就猜测到这两个狼狈为奸地要害祥哥儿了,好在让达魁一直跟着云裳,然后再让阿甲布置了一切。
不管她们做什么,她都将计就计,只要找到祥哥儿,唐安然必然会出面作证,唐婉柔都无话可说。
所以当慕红灿突然上前为云呈祥说话,云重紫很是吃惊。
慕红灿,母妃早逝,被熙贵妃养育,与慕红莲只差一岁,从小就被她欺负,性子较软糯,说话都怯怯的。
“慕红灿,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在人群中的慕红莲哼了一声,“这可是有人说子爵辱了甘娜公主,你却说他救了唐安然,这其中一定有人说了谎话,若被人查出是你,父皇可是会扒了你一层皮。”
相较于慕红灿而言,慕知柯更喜欢尖牙利嘴的慕红莲,也因着熙贵妃的关系,对她分外宠爱,性格才会多跋扈。
只是前阵子熙贵妃因为假孕,慕知柯没有拆穿,但也是彻底冷落了她。
反正顾家一脉彻底衰落,这就是一个帝王的寡情,不管这个女人多么的爱自己,为他生了几个孩子,终归会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棋子。
“姐姐,我没有撒谎。”慕红灿抓着唐婉柔的手,摇了摇,“皇后娘娘,灿儿没有说谎,安然的脚很严重呢。咱们快去看看吧。”
这一点毋庸质疑,慕红灿从小就胆小,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怕是惊着谁似的,又怎么敢在皇上面前撒谎。
“皇上,不如我们就去看看,反正都要找到子爵对峙,过去一看就知道谁在撒谎了。”
唐婉柔不是想替云呈祥洗脱罪名,而是担心自己的亲侄女。
慕知柯想了想才点下头,云重紫心里的胜算又多了一分,反而跪在地上的甘娜心中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按照她和云裳的计划,云呈祥不是应该醉酒倒在雪地里,然后被抓吗?
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慕红灿还有一个唐安然来!
甘娜猛地猜到这一切可能和云重紫有关,除了她也想不到别人能应对,她来不及收拾面上的惊慌匆匆偏过头,就见一旁的女子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嚣张笑容。
那笑容甘娜实在太熟悉了,曾几何时她就是被另一个人如云重紫一样的笑容所吸引。
这简直就是关安哲冷酷诡异的翻版。
甘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睛一看,又没见到云重紫在笑。
可是她不可能看错,那云重紫得了王爷的真传。
甘娜忽然明白了一个许久都不曾想通的问题,怪不得关安哲会对云重紫特殊,因为她很像他。
这世上……没有比云重紫更适合关安哲。
也是关安哲把云重紫一步步调教成如此强大又冷酷。
她恨啊!
“劳烦公主,与我们一同前往吧。”
甘娜抬起头就听到慕知柯冷冷地发话,她的心有些慌,目光在人群中找自己的同伙,可是她没看到云裳的身影,反而在二皇子慕君悦带着嘲讽的目光中,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云重紫走在甘娜身边,冷冷道:“甘娜公主,可要小心呀。”
她的声音小,只两个人听见,甘娜看到云重紫的目光里没有嘲讽,只有深深的惋惜。
一众人跟着慕红灿往御花园去,穿过几个回廊,就看到有个女子独坐在亭子里,见到有人来想要站起来行礼,唐婉柔急忙上前拦着,“你脚伤着快被动了。”
“皇姑姑,是侄女不争气,让你受惊了。”唐安然柔柔道,“只是……怎么惊动了这么多人?”
慕知柯没回答,看了看亭子四周,“就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回皇上……”唐安然脚不方便,只能被人扶着,微微蹲身,“祥子爵也在,只是他说男女有别,救了我后就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太医院院使不过秩正四品,不在今日宴请之内,祥哥儿去找太医院的太医来也是合情合理。
甘娜只把这一切当做托辞,当中啜泣道:“皇上,我当时虽然没看清那人的脸,但身形与祥子爵无异,更何况我还扯掉了那人的玉佩,这总不可能是一面之词啊。”
唐安然听到甘娜突然这么说,不解地看向唐婉柔,“皇姑姑,甘娜公主说子爵大人怎么了?”
唐婉柔不答,只是让唤来云重紫,“三娘,先给安然看看脚伤。”
“是。”
云重紫默默上前,与唐婉柔心照不宣地看了眼对方,就听唐婉柔道:“三娘,这次我在雪中滑到,多亏了子爵大人相救,要不是他也许我的腿都要摔断了,我本想亲自谢过他,他却说区区小事不必感谢,又怕辱了我名声与我相隔而站,实乃礼仪之家大丈夫。”
云重紫蹲在唐婉柔脚边,摸了摸她的脚踝松了口气,没有真伤到,还好只是为了做戏,若真为了帮祥哥儿伤了身子,她可就要愧疚了。
她笑了笑,“安然你太客气了,你与我真心相交为友,祥哥儿自然也是你的朋友。”
唐婉柔见云重紫只是摸了摸唐安然的脚踝,问道:“伤势如何?”
“娘娘,安然的脚踝没什么大碍。”
云重紫顾忌地看了看周围,唐婉柔立即明白,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可以当众脱了鞋袜,果然是关心则乱,好在云重紫想的周全。
“那先把安然送回寝殿吧。”
慕知柯听到方才唐安然这么说,疑惑地问:“你说祥哥儿救了你,是什么时辰的事?”
“半个时辰了。”唐安然歪着头想了想,“想来子爵大人去找太医也快……”
慕红灿突然指着远处道:“父皇,太医来了。”
来者正是云呈祥和钱院使,两个人上前行礼,所有人一眼就看到云呈祥腰上的玉牌,连云重紫也眯起眼睛不明所以。
按理说甘娜想害祥哥儿,不应该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至少这玉佩应该是真的,正是云重紫以为甘娜偷了祥哥儿的玉佩要诬陷于他,才会找唐安然来做证人,以证明时间不温和。
可是玉佩却好好的系在祥哥儿身上,那甘娜手上的那枚……是谁给她的?
甘娜也看到云呈祥身上的玉佩,猛然地往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会这样!
云呈祥仿佛没看到其他人震惊的脸色,向慕知柯行礼,“皇上万安,皇后娘娘金安。”
“免了。”慕知柯虚抬了下手,“你何时去请的钱院使?”
“不到半个时辰。”云呈祥拱手回答。
慕知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他的腰间,“你做的很好,不然宝亲王也不会把黑玉传给你。”
云呈祥解下玉佩跪在地上双手捧过头顶,“臣不过区区子爵,实不敢收下这玉佩,还请皇上收回。”
老太监把玉佩捧给皇上看,慕知柯摸着那黑玉的质地,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正在想什么。
身后跟着的公侯大臣忍不住纷纷议论,这世上只有一块黑玉,还是当年太祖皇帝赏赐给宝亲王,其中就有免死之效。
宝亲王能把黑玉送给云呈祥,足以看出他对这个白得的儿子多么重视。
可是现在又突然冒出一块黑玉来,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那可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居然还嫌弃啊。”
就在众人还没从疑惑中反应过来,有人突然闪到最前面,冲着云呈祥的头狠狠一拍,“臭小子,我就不在一小会,你就给我闹出幺蛾子。”
云呈祥对慕知秋的打骂早就习以为常,他俩在一处玩闹到像是兄弟。
“你来的正好。”
慕知柯又从怀里掏出个物件,把手中的两块黑玉一齐扔给他,“看看吧。”
慕知秋一手接住一个,随意一摸,懒懒地笑道:“皇兄,别人分不出真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哪块是真黑玉。当年我的黑玉还是你亲自雕刻的啊。”
众哗然,这算不算宫闱秘事啊。
不过从小小一件事就能知道皇上是真的疼弟弟啊。
他们也就得出这么个结论,若是得罪了云家姐弟或是宝亲王妃就是得罪了宝亲王,也等于和皇上过不去,换句话说讨好了云家姐弟或是宝亲王妃就是拍到了宝亲王的马屁,皇上也会开心。
哎呀呀,了不得,将来谁嫁给云呈祥少不得会是富贵荣华,就算不是靠着宝亲王的背景,以云呈祥现在六品兰翎侍卫加封一等子爵少不得少不得有大出息,不过和他比起来,云重紫就更厉害了,除了一个王爷表哥一个郡王表哥,她还是响当当的大元第一郡主医士。
啧……不管宝亲王以后还会不会有儿女,反正他们现在的子女和那姐弟俩年岁相当,若是在等宝亲王以后的儿女长大,不知道猴年马月,还不如趁着现在赶紧攀上这门亲事才是正经的。
已经有人站出来为云呈祥说话,“既然祥哥儿拿的是真玉佩,那甘娜公主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甘娜立即明白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抵死也不承认。
她心中怒火中烧,可能是因为气愤的原因,觉得脸上也火辣辣一片的,忍不住伸出手在面上上挠了挠,焦急道:“皇上明察,我怎么可能拿自己名声做赌注,当时我确实是从那奸人身上扯下来这块玉佩的啊……”
慕知秋看着地上柔弱的女子,没有一丝同情,冷冽道:“这种玉佩世上只有一块,别人是不会有的。”
“皇上亲自雕刻了一块给宝亲王您,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效仿。”甘娜越挠脸上越疼,好像有人在脸上放了一把火似的。
“你是说有人不怕死活地效仿了一块玉佩挂在身上,然后去侵犯你,实为为陷害给祥哥儿,其实陷你于不义吗?”慕知秋哼笑,“若是这样那人还真是费尽苦心。”
慕知秋的话在旁人听来是开玩笑,可是云重紫却知道,他的话一语道破了真相啊。
甘娜气得近乎咬牙切齿道:“若是王爷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我和子爵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就算如此,怎么会那么笨拿假玉佩来告状。”
情急之下,甘娜一把撤掉自己的面纱,她只顾着生气尚不自知,但看到对面人向看到鬼一样瞪着她,甘娜才发现纱巾在自己手中,尖叫地捂住脸,“啊,啊……我的脸……”
甘娜的脸上被指甲抓出一道道血痕,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苍白可怖。
可是再捂着已经来不及了,伤痕不满了整张脸,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可怕的吓人,什么世间第一美女,统统都在血痕中消散无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重紫,她上前一步直接抓着甘娜的手腕扣住,甘娜只顾着挣扎根本不管云重紫是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不要碰我。”
云重紫淡漠地说:“我不会碰你,因为你脸上中毒了。”
“你别想骗我!”甘娜尖叫,但声音却在拔到最高处陡然低沉下来,一把抓到云重紫手腕,“你说什么?我中毒了?怎么会。”
云重紫看向甘娜的脸,随即松开她的手腕,惋惜地摇摇头。
甘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又尖叫起来,“是云裳,是她害我!”
云重紫冷冷地站起身不再发一言,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这一切都是云裳一箭双雕的计划。
云重紫当时还在纳罕,甘娜怎么会突然变笨,拿一块假玉佩来害祥哥儿,如果不是特别信任的人,她是不会这么大意的。
如果只是为了害祥哥儿,拿一块真玉佩来还说得过去,所以云重紫才会让唐安然来帮忙,可是玉佩却是假的,那甘娜就等于陷自己于不义。
现在甘娜连脸都毁了,她更加断定是云裳的计策,借着帮甘娜骗取她的信任,要是害了祥哥儿是最好的,害不了就推甘娜到万丈深渊,无法翻身。
连云重紫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招好棋,而云裳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
云重紫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微一抬头就看到慕君悦冲自己眯了眯眼,所有的谜题都解开。
当日慕君悦和云裳到底说了什么,她并不能知道全部,但两个人之见一定是做了交易。
慕君悦这个眼神是警告自己别插手吧。
她知道慕君悦早就想甩掉甘娜这个未婚妻,云裳这么一出手自然是解决了这个麻烦,可是云裳如此阴险狡诈,还是要让一些人知道她的面皮才是。
云重紫反倒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毕竟是大金的公主,总不能放任她被害。
唐婉柔不忍看甘娜这么惨,问向云重紫,“她的脸当真是被人下了毒。”
“回皇后娘娘,是的。”云重紫问向甘娜,“请问公主,你今日抹了什么面膏。”
甘娜从怀里掏出一盒东西,“就是这个,是云裳配置给我的,说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甘娜不说,云重紫也懂的。
云重紫把面膏拿在手中闻了闻,皱起眉头,“这里面加了仙鹤草,榧子,野台,这些药涂抹是没什么大碍的,但是一旦抓破,和血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毒素,使皮肤溃烂。”
“是云裳,这药膏是云裳给我的!”甘娜死死地抓着云重紫的手,大喊道:“救我,我把所有的实情说出来。”
云重紫不动声色地挑眉,甘娜看得清楚,心里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根本威胁不到云重紫,说不说实情,云呈祥都已经解除了危机,她却成了众矢之的,还反倒被害。
云裳那个贱人!
甘娜气得大跳如雷,但还不至于乱了分寸,既然说与不说都无法让云重紫帮自己,那她只有不说,若是说是自己要害祥哥儿,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她死死地抠着手心,脸上疼痛难耐,还不忘向对面的人磕头,“回皇上皇后,那害我的人先是让我落入旁人的陷阱,现在又有人大胆毁了我的容。我爹爹把我千里迢迢送到大元是为了两国交好,可是有人三番四次害我,其实根本是要破坏两国好不容易建好的友谊啊。皇上皇后,请为我做主啊。”
甘娜不明说,但其实已经是把箭头指向云裳,谁让那药膏确实是云裳给的!
皇上皱起眉头问:“云裳是谁?”
怎么从来没听过。
不过是姓云的,该不会又是威信候府的人吧。
“云裳是威信候府家的庶女。”
“庶女?”
慕知柯奇怪今日不应该是庶女来的宴会,威信候府居然把一个庶女带来,到底把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那庶女何在!”
众人把目光看向威信候夫妻俩,云致远已经气得满脸涨红,都怪沈怡琳居然让云裳来了,居然又闹出这种事,这是嫌自己家的事还少吗?
沈怡琳带云裳来也是提前知道今日的计划,可是这简直就是峰回路转,怎么没害到云呈祥,反而让甘娜满脸是鲜血淋淋,如今云重紫又一语道破真相查出云裳来。
那臭丫头该不会要倒打一耙赖在她头上吧?
沈怡琳见皇上沉冷的目光看来,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云致远也在一旁擦冷汗,心道云裳那死丫头到底去哪里了,宫里岂是她乱走的。
就在皇上打算下令去找云裳时,有个娇小的身影匆匆走过来跪下,“小女子云裳,叩见皇上皇后。”
甘娜知道自己已被毁容,疯了似的和云裳撕扯起来,“云裳,我和你拼了。”
云裳硬生生地挨了两巴掌,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啜泣道:“公主为何这般对我。”
“你还有脸哭,你在我药中下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
云裳看到她的脸,惊讶地抽了口冷气,“公主,你的脸怎么会……你是不是挠了?我都说过这药不能见血。”
“你是说过,可是你却从来没说过这药里下过毒药。”甘娜质问:“你害我至此,皇上一定会处置你的,看你还怎么狡辩。”
云裳却一脸平静地看着愤怒中的甘娜,幽怨地叹气:“公主要我为你配置药膏里加了仙鹤草,榧子,野台,这几味药正是可以消除疤痕之效。”
“可是那是禁药,妹妹在国子监学习不应该不知道此事吧。”云重紫冷不丁的插嘴,“妹妹怎么那么不小心?嗯?”
“大姐姐。”云裳哇地一声哭道,“我如何不知道,可是甘娜公主根本不听劝啊,若是我不给她做出药来,她就要害我。方才祥哥儿的事你也看到了……”
云裳可怜巴巴地抹眼泪,“皇上,小女子说的都是实情,我也不否认那几味药有毒,但正是因为有毒才能治愈公主脸上的烧疤,只要不渗进血痕里,就不会溃烂。就算公主要诬陷小女子,也请大姐姐说一句公道话,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云裳还真是有本事把黑说成白,甘娜怒极反大笑,“好好,云裳你真是好嘴皮,连我都要被你柔柔弱弱的样子给蒙骗了,你这药要是管用,我怎么会觉得满脸觉得痒。”
“仙鹤草和榧子加在一起容易引起瘙痒。”云重紫把手中的药膏给钱院使查看。
钱院使拿药拿在手中闻了闻,确认似的点点头,“三娘子说的甚是,这三种药不仅是禁药见不得血渍,仙鹤草和榧子在一起涂抹在脸上,一定会引发瘙痒症,因此公主才会挠破了脸皮,毒汁渗入血渍进了皮肤,引发溃烂。”
“云裳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甘娜尖声咒骂,到了这个时候,甘娜反倒想起云重紫说过的换皮术来,“我要拔了你的皮。”
甘娜发了狠地要和云裳拼命,慕知柯看得不耐,呵斥道:“够了,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像什么样子。”
“皇上我的脸。”
皇后一个眼神就让身边的宫女去拉扯住甘娜,不让她再胡闹下去。
云裳也一味地哭,为自己辩白道:“我都和公主说过了,不能抓破脸,可是她偏不听。”
她哭得伤心,慕知柯也不耐和一个庶女计较,只冷冷道:“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朕还指望你们这些名门贵女成为自己的儿媳呢,瞧瞧都是什么样子。”
一句话定情乾坤,他申饬了云裳,也间接断了甘娜嫁给皇子的事。
就算不是因为甘娜的品行不端,她的那张脸也是彻底毁了,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皇子。
皇上说完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的亲弟弟,好好的洞房花烛夜,闹了这么多事端来,可是是非曲折又如何能断定真伪。
因着甘娜之前陷害云呈祥在线,她的话不足为信,虽说甘娜的脸已经毁了,但也不能就下决断是云裳有心陷害的。
慕知柯甩了一把袖袍转过头对宝亲王讨好地笑笑,慕知秋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把玉佩扔还给祥哥儿,“给我收好了,省得有人没事拿这东西陷害人。”
“是!”
云呈祥拱手,与众人行礼道:“恭送皇上。”
说完各个大臣也各自携带家眷回家,只留下云致远和沈怡琳,头皮发麻地等着皇后处置。
还以为云裳这个小贱人是最省心的,可是花花肠子却是最多最狠的,居然能把甘娜的脸给毁了,沈怡琳有些后怕,若她想对付自己,是不是会比这手段更毒辣!
云致远抓了抓发呆的沈怡琳,让她去和皇后说话,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哪里敢开口。
既然皇上都不降罪于云裳,唐婉柔也不能多说什么,懒懒地抬起手,“你们先起来吧。”
唐婉柔让人把情绪不稳定的甘娜扶起来,宽慰道:“放心,三娘子医术高超,定能治好你的脸。”
云重紫却默默地摇摇头,不说话已是无可奈何。
甘娜看到云重紫摇头,满眼凄然,这一辈子她就两个心愿,一是治好脸,治好了脸就可以嫁给关安哲了。
可是,她的梦毁了。
“娘娘,我有话想和云裳姑娘说,可以给我行个方便吗?”
唐婉柔有些为难的看向云裳,她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不然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我就问几句话,不走远,就在一旁。”
云裳一脸淡然地笑笑,“皇后娘娘,我和公主情如姐妹,公主的脸被伤不在我,但我也有责任,我正好想私下和公主解释,娘娘放心,公主不会为难我的,我们就在前面说。”
云裳指着不远处的地方,就是防备甘娜下毒手。
“既然如此,你们就去吧。”
唐婉柔冷冷地瞥了一眼威信候夫妇,不冷不忍地嘲讽道:“你们养的女儿还真是各有千秋。”
若不是看在云金钰的份上,她早就翻脸了。
唐婉柔心疼地揉了揉唐安然的柔发,“今晚上就住在宫里吧。”
“我可以和三娘一起住吗?”
唐婉柔笑起来,话里有话地道:“真正的好姐妹就是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相互扶持,你们很好,本宫希望你们友谊长存。”
说完,皇后命宫人把唐安然和云重紫送去了寝殿,她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云裳和甘娜身上。
她二人走得不远,唐婉柔没有命人去偷听她们的谈话,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太多,谁是谁非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并不一定赢得那方当真做的天衣无缝,只是看看上位者愿不愿意计较。
皇上之所以顺水推舟地去选择相信云裳的话,不过是想把无理取闹的名声压在甘娜的头上,这个儿媳他不想要,更不想给二皇子。
这个男人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太子。
走到暗处,甘娜直接问道:“为什么出卖我?”
云裳淡笑,“公主是明白人,何必撕破脸皮呢。”
“就算是为了上位,你出卖了我又有什么好处!”甘娜睚眦欲裂地瞪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
云裳不说话时目光带着软糯,可是一开口声音更是怯怯引人怜,当初她很不耐这个女子,觉得这么一个废物跟着自己身边真是丢人,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信任云裳,渐渐地,让云裳一步步害了自己。
算对了天时地利,却没猜透人的心机。
甘娜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可是想不明白这个原因。
“原来公主是真的愚钝。”云裳的笑变得讽刺,“不是我要出卖你,是这个时局要让你万劫不复。”
她凑到甘娜的耳侧,冷笑道:“你以为皇上和皇后真的不明白是我害你?因为你已经是弃子无用了,不然二皇子怎么不出面保你?还有你的关王爷,他人又在哪里呢?你真是愚蠢得可怜。”
“云裳。”甘娜咬牙切齿,一把抓住云裳的肩,暗吼道:“就算我是弃子,在王爷心中我也是她的小公主!去死吧!”
说完,不知何时出现在甘娜手中的匕首猛地捅进云裳的肚子,她得意地看向云裳的脸,以为会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却发现她的嘴角始终挂着笑,而且那笑是解脱,是如释重负,是早知如此。
仿佛云裳算出了一切,包括甘娜捅向自己的这一刀。
云裳的意识越发越涣散,她能听到有人在尖叫,但是她还是慢条斯理地收回笑容,心满意足地摔倒在地。
这一次,她赢了,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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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到底死还是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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