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云重紫站在中央看的最真切,赵姨娘听了自然是喜不自禁,眉开眼笑,而坐在她旁边的沈怡琳却是立即拉长了脸,整个人都僵硬地无法动态了,嘴角的抽了抽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乐。
她一回头就见云老夫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先是怔了怔,似是询问似的看着云重紫,见她点点头,才咧开嘴拍了拍手,后知后觉地笑道:“怪不得嘴角红玉总是爱吃酸的,我就寻思着是她的好事近了,这些年真是难为了你,如今心想事成,快去请老爷过来,告诉他这好事!”
吴妈妈连忙应了一声,正准备往外走,不等到门口,又听到帘后有人爽朗的笑起来,“哈哈哈……母亲,儿子给您道喜了。”
众人皆是一愣,就见云致远红光满面,身上还穿着朝服没换下来,一看就是刚下朝就直接过来了,沈怡琳吃了赵姨娘肚子里的闷气,见云致远喜笑颜开忍不住发酸的问:“老爷来得巧,我们这也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哦?那这么说咱们家还是三喜临门了,昨个儿阿钰刚嫁给太子,今早上皇上就把我叫到御书房,说咱们大姑娘不仅治愈太子,又小小年纪给七郡王剔骨疗伤是大功,又说咱们府上出了武状元,鹏哥儿如今的身子也好了,也是该有个人来袭承爵位的。”
云致远说完又忍不住开怀大笑,想想就开心,因此也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脸色,云老夫人讶异的看向云重紫,知道这事必定是她的功劳,而赵姨娘方才还觉得自己怀了孩子,若是个男娃,说不定就可以成为世子,结果这才没高兴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一脚从天踢掉了地上,浑身都痛,更痛的是肚子。
她暗道不好,肚子连连疼起来,“哎哟,我的肚子……”
云致远一怔,忙问:“这肚子是怎么了?”
云重紫上前给赵红玉把脉,微微蹙眉,抬头看了一眼她,垂眸不语。
云老夫人问:“可是动了胎气?”
“胎气?”云致远愣了愣,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说的这好事竟是红玉有喜了吗?”
云致远的高兴溢于言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云老夫人嗔道:“这是许久不做父亲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红玉,你这什么时候的事!”云致远恨不能抱着赵红玉转一圈。
赵红玉心中纠结万分,高兴中透着淡淡的失望,声音也低下来,“还不足一个月。”
“那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云老夫人见云致远兴奋的语无伦次,笑道:“瞧把你高兴的,方才的话可还没说完,圣上可是下旨了?”
“是,母亲。”
“那世子是谁?”
云致远用余光微微瞄了一眼云重紫,淡淡道:“是锦鹏。”
云老夫人立即松了口气,但见云重紫一脸风轻云淡,她心中就有了谱,知道这事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再一抬头又看到沈怡琳和赵红玉的脸色各不一样,也就了然于心地笑了,“果然是三喜临门,今个儿我们就好好庆祝一番。”
云重紫行礼道:“祖母,三娘还要去太子那边照看七郡王,怕是要在太子府上住上一段时日。”
“这事我知道的,昨天皇后已经吩咐人来传话了。”云老夫人正是神清气爽,说话也慈祥万分,“你随我说说话,你们都散了吧。”
云重紫点头称是,她见赵红玉欲言又止,又道:“红玉先回房好好歇着吧,我瞧着你家老爷也是高兴的想与你单独说说话,若还是有什么不放心的,等下再让三娘去看看。”
赵红玉迟疑地看向云重紫,见她点点头,才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连怀孕的喜庆也冲淡了许多。
独剩下的沈怡琳脸色空前难看,似怒似悲,非哭非笑,她僵硬的行礼,僵硬的退出房门,僵硬的换身颤抖。
出了门,夏妈妈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怡琳,忧心忡忡的问:“夫人,你还好吗?”
“我好,我好的很啊!”
沈怡琳垂下头,嘴角阴毒的笑起来,“她们一个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待所有人走后,云老夫人拉着云重紫的手,感慨地拍了拍,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
云重紫知道云老夫人想说什么,笑道:“祖母,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当初我没看错人……”云老夫人笑得眼角都是皱纹,“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云家欠你的。”
“祖母这话就折煞我了,其实鹏哥儿当的起这世子……”
“是呀,如今鹏哥儿成了世子,我就是死也……”
云重紫收起笑容,打断她的话,“祖母的身子可是健朗,有我在,大家都会平平安安的。”
“那就好。”云老夫人始终勾着笑,“我老了,这家啊是该由你们做主了,我也没什么心愿了,只是我瞧着赵红玉的肚子……”
她拿眼斜睨着云重紫,见她不说话,只得叹了口气,自顾地说:“家里添了个小的,我自然喜不自胜,只不过我担心赵红玉会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做出什么不明理的事来……”
“祖母放心,我瞧着赵姨娘不过是想有个依靠,这事很好办。”
云老夫人见云重紫心有成竹的样,就知道她是有计较的,她也就不再上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我相信三娘能做好的,这个家有你在我放心。”
如今老夫人达成心愿,其他的事就随云重紫做主了。
云重紫心中明白,淡淡一笑,退出祥和苑后,又和芍药去了赵红玉那边。
芍药就在院子里等着,小丫鬟上前给她嫌弃布帘,进了里屋就见到只有赵红玉一人在屋里唉声叹气的坐着,见到她来了连忙起身迎上去,“老夫人都说了什么?可和我有关?”
不等云重紫说话,赵红玉又恨恨道:“这皇上早不下旨,晚不下旨,偏要等我怀了孩子有了冀望,本以为我可以母凭子贵,可却在这个时候又打碎我的梦……”
说着说着,赵红玉就垂下了泪,“老天真是不公啊!”
云重紫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赵红玉演戏,等了一阵,赵红玉没听到云重紫搭话,才讪讪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姑娘,咱们可是一伙的,你可要帮衬着我呀。”
云重紫听了她这话,知道赵红玉是要编排自己与她做同一条船,但她们之间素来都是各扫门前雪,前几次帮她说话,也不过是对沈怡琳落井下石。
赵红玉想用这事来威胁自己,实在太天真了,而且这事她确实也帮不上忙。
“姨娘。”云重紫有些冷漠地看着她,道出实情,“你的孩子其实保不住的。”
赵红玉噌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不可能……”
云重紫抬起眼帘,目光淡淡的,“我给你的方子你没用是不是?你用了促孕的方子,可是你的身子弱没调养好就用那个,根本保不住。”
赵红玉一听,脑子嗡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云重紫说得不错,她急于怀孕就买了一个偏方,就连大夫都没摸出来,没想到居然没瞒得住她。
她的脑子乱乱的,一时自己的孩子保不住该怎么办,一时又想云重紫医术竟到了这种地步,若是求她,这孩子应该能保下来,她现在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成为世子,就是长大成人也要个十几年的光景,她等不了,只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她需要一个依靠。
一会子的功夫,赵红玉就把所有的事情整理清晰,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云重紫身前,“三娘,我知道你医术了得,你可要救救我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
赵红玉是真急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云重紫摇了摇头,“你的孩子任何人也保不住的,你的身子已经被药熬垮了,这一胎落了,以后都未必再能怀上……”
赵红玉听她这么说,身上的力气仿佛都撤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两眼呆滞无神地看着地。
云重紫知道她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肚子上,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赵红玉都有个寄托,她目光沉沉,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孩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赵红玉身子一抖,缓缓地抬起头,“三娘子的意思是……”
“我知道姨娘的心思,不过是要受点苦头。”
云重紫凑过身在她身前低声说了两句,赵红玉的眼皮倏然张大,目光里的黯淡立即重燃起希望,连嘴角也不自觉地抿起来笑着,“如此甚好。”
※※※
离开侯府前,云重紫又回了一趟巧兰园,她让小雪代替芍药随自己去太子府,出门时,她嘱咐芍药凡事多长个心眼,有要紧的就让阿甲去告诉自己。
云重紫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上必然会出现大乱子,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必须让阿甲留下来保护芍药。
小雪听到可以去太子府,自然高兴的无法言语,只是她见云重紫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乖觉地在她身边不说话,直到她们被人领进了太子府的紫云阁,她才忍不住在云重紫身边低低感叹一声:“三娘,这里可真大。”
云重紫笑了笑,红杏就上前行礼,她问:“郡王可醒了。”
“回三娘子的话,郡王醒了好一阵了。”红杏低着头,也不四处乱瞄。
虽说红杏是太子派来的人,少不得也是皇后的眼线,云重紫也早就嘱咐小雪凡事要注意言行,她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我先回房歇息片刻,晚饭就让人摆到我屋里吧。”
红杏见云重紫回来并不急于去看七郡王,忍下心中的诧异低低道了声:“是。”
云重紫径直带着小雪回了房间,她自觉没事,就在房里看了会书,吃完晚饭后,她才带着小雪去看慕君睿,红杏也一直在旁边垂眸伺候着。
隔了一段距离,云重紫行礼后,问床上之人,“郡王可觉得好些了。”
慕君睿目光沉沉,一如往昔的温润地笑着,“昨日病得糊涂,小王还没好好谢过三娘子,若不是你在,我的腿怕是废了。”
“郡王哪里的话,治病救人乃三娘的本分,更何况郡王自是福星高照,就算没有我,其他人也可以让郡王好起来的。”云重紫态度恭谨的说话。
“只是三娘子三番四次救我,正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怕是以后也少不得让你为我看病。”
“郡王洪福齐天,应该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才是,还请郡王保重则个,不然就是折煞了三娘。”
“是小王糊涂了。”慕君睿始终浅浅的笑笑,“就是不知我何时可以下地走动?”
“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郡王安心调养,以您的身子会比旁人快许多的。”
“那我岂不是要赖在太子府一百天?”
慕君睿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笑声,“你小子就是在我府上呆一辈子都没所谓,怎地呆上一百天就嫌烦了?是觉得我府上不好吗?”
云重紫立即让到一边,看到门外进来的玄衣男子,俯身行礼,“见过太子。”
她身边的小雪跟着低头,太子随意地抬了抬手,“三娘子快起来吧,怎么光站着,也不说让找个矮凳给三娘子。”
慕君堂这话是冲着红杏说的。
红杏诚惶诚恐呢地搬了两个矮凳给太子和三娘子,又看了小雪一眼,两个人低头出去候着。
云重紫本想出去,却被慕君堂留下说话,她迟疑了一下,才顺着慕君堂的话坐下,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忽然有一瞬间的沉默,慕君睿靠着床榻笑道:“太子哥哥这是刚吃了晚饭过来的?怎么也不说多陪陪新娘子。”
“以后天天见,早晚有看腻的时候。”
当着云重紫的面,慕君堂说话并不避讳,在他心中早就把云重紫当成自己人了,他与云金钰换血这事,就是连慕君睿都不知情的。
虽说小七自小就乖巧与兄弟几个都为要好,不向往权贵又独善其身,但却是几个兄弟中最不好掌握的。
慕君睿手握军权,一直是所有人想拉拢的,偏他是个没弱点的人,总是拿不住他的短处让慕君睿听命于己,这令慕君堂很是苦恼了一阵。
可是,昨日发生的几件事,又让慕君堂找到了突破口,他也是听母后说起……这慕君睿和云重紫之间好似有点什么,所以特来看看。
若是小七真对云重紫有情,这事也不算太坏,反正云重紫已经为他所用,这下更可以拿捏到她来威胁慕君睿为自己效力,正是一举两得。
怎么说云重紫也是配不上小七的,等他们都为自己效力,日后他登基后,就许个恩典成全这两个人就是。
慕君堂越想越觉得靠谱,忽然道:“说起这女人的事,我正有一件烦心事要告诉你小七,昨日你病着也没想烦你,但总瞒着也不是回事。”
“怎么了?”慕君睿低声问。
慕君堂叹了口气,“本来父皇是有意下旨把甘娜公主赐婚给你的,谁知竟被老二那小子捷足先登了,那甘娜公主貌美如花,跟了老二真是糟蹋了她。”
说起这事,慕君堂是真生气,甘娜公主必定不会嫁给自己做小,就是嫁给慕君睿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反正小七也没有异心,嫁给他后将来为己所用只会更强大,但偏偏慕君悦那小子居然和甘娜幽会,还是在自己府里被抓个正着,又逢小七摔断了腿,父皇才改变主意,这下子二皇子去了甘娜公主,那就等于有了金国的支持,真是让他头疼。
慕君堂心里虽生气,但也是无法该拜年的事实,唉声叹气中用余光仔细地睨着慕君睿和云重紫脸上的表情,但见两人都是淡淡的样子,既不惊讶也不失望,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好似各不相干。
慕君睿笑道:“是小七没这个福分。”
“哪里是你没福分,根本是老二不折手段,当我这府里没人看着了不成,父皇一下了旨,就让那小子把甘娜给办了……真是暴殄天物!”
云重紫听到慕君堂如此直白的话,垂着头抽了抽眼角,慕君悦还真是聪明,动作也够快的,害怕生出枝节,就在那种破房子里辱了甘娜。
她心中越寒表情越淡漠,甘娜嫁给慕君悦的事必然成了定局。
“若是他们两情相悦,也不失一件好事。”慕君睿依旧淡笑。
慕君堂见他们二人的表现都是淡淡的,心中更加疑惑,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其实这两情相悦也未必有好结果的,老二是走了运罢了,若不是你正巧摔断了腿……”
他心中疑惑更胜,突然问了句,“该不会是小七你故意摔断了腿,不只帮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吧?”
“莫非太子哥哥觉得小七傻?”慕君睿不答反问,让慕君堂一愣,“小七哪里会傻。”
慕君睿浅笑,“那我怎么可能傻到故意摔断腿。不说我真不知父皇想把甘娜下嫁给我,即便是知道,那样的美人我怎么会想娶之,也更不会让二哥抱得美人归了。”
慕君堂见慕君睿说的诚恳,又扫了一眼始终沉默无语的云重紫,心中猜着到底是他俩太会做戏,还是根本是母后想太多了?
“太子哥哥,既然二哥和甘娜公主在一起了,我也没什么好怨尤的,正如我摔断了腿,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像以前那般骑马了……”慕君睿扶着自己的腿叹了口气,露出淡淡的伤感。
慕君堂以为他是觉着自己站不起来而难过,立即换了话头,安抚道:“小七放心,有三娘子在你必能痊愈的,你看大哥我之前病得那样重,如今也是生龙活虎的,你就安心的在我府上养病吧。”
他见自己说话没用,只得拿话问云重紫,“三娘子,你是大夫说的话最奏效,你来说小七的腿会不会好起来?”
云重紫淡然的表情上波澜不惊,起身回话道:“回太子的话,七郡王的腿已经固定好,只要安心养着,以后必定和之前无异。”
“那我还需要趟多久?总不能在床上呆上三个月!”
慕君睿失了耐性,因伤着腿,冲着云重紫低吼,声音撕裂,好不愤懑的样子,听得慕君堂也诧异不已,如此看来当真是母后多心了,若是有情,怎么会因小病而对心上人生了怒气。
就是他都不曾对陈寒雪说过一句重话。
“郡王稍安勿躁,这药日日勤换,只要伤口消肿,骨头长合,才可以下地走动。”
慕君睿听得不耐,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这些日子就要多麻烦三娘子了。”
“是。”云重紫低眉顺眼的起身,又向太子行礼后,这才乖顺地出了门口。
小雪上前拿了件披风过来,搭在她肩上,“大姑娘,下雨了。”
云重紫看到红杏还在旁边站着,笑了笑,“是啊,一场秋雨一场寒。”
小雪虽然讶异云重紫说话的恭谨,但在外人前也自觉不多言语,撑起伞来与她同回了房间。
一场秋雨后,天气果然凉了许多,每日里云重紫都自觉地呆在屋里哪里也不走动,若是给慕君睿换药也是让红杏动手,她只在一旁看着,偶尔会提点一句。
看着红杏仔细地位慕君睿包扎,云重紫笑道:“还是红杏姑娘细心,比我包扎的都好上许多。”
“三娘子过誉了。”
趁着红杏低头,云重紫笑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慕君睿的幽深墨瞳,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这些日子在外人做样子也是够辛苦的,慕君睿有足够的耐性打消所有人的疑虑,云重紫也乐得配合,这种时候不比平常,有些事还不是时候让别人知道,不然反而落了旁人的把柄。
慕君睿知道太子打的主意,而云重紫也明白皇后的顾虑,然而并不是有眼线就可以让他们不往来,他们有的是法子在别人眼皮底下做事。
云重紫把慕君睿派暗卫送来的信烧掉陷入沉思,慕君睿心中着急,想这几日就下地走动,如此一来就可以离开太子府,她虽然不同意,但也无法拦着,只能配置出新的接骨丹才行。
愣神之际,云重紫身边的烛火微动,有人忽然站在她身后,默默递过来一封信,她看到居然是阿甲,心中知道必定是芍药有急事。
她展开信,迅速浏览了一遍,勾起一抹冷笑来,“有的人真是不嫌自己的命活太长啊。”
云重紫只拿了一包东西交给沉默在一旁的阿甲,嘱咐道:“你务必护着芍药周全。”
阿甲点了点头,拿着信就从窗子翻走,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黑夜里。
只云重紫却还坐在窗前,想到那信上说云秀荷居然设计让芍药伺候云致远,她嘴角的笑意更冷,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头。
她如今在太子府,万事都想不到自己的头上,如今她就隔岸观虎斗好了。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
威信候府,芍药刚把信看完,门外就有人敲门,轻声道:“芍药姐姐,我是腊梅,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
芍药把信纸放在火烛上烧了,这才慢腾腾去开门,就见腊梅低眉顺眼地冲她笑笑,“姐姐在屋里做什么呢?”
“正准备睡下了,不知夫人找我做什么去?”
寒梅摇头,“姐姐这可就为难我了,我不过是替夫人屋里的人传话怎么会知这事。”
芍药盯着寒梅看了看,当初先她一步进巧兰园的二等丫鬟中就有寒梅,这个人平日不多言多语,做事也算本分,只是三娘去了太子府后,云秀荷的人来了几次,她就不安分起来。
她也命人去查过,寒梅的爹好赌输了不少银子,她这才做出卖主求荣和外人勾结的事。
芍药目光沉下来,径自往外走,“既然如此,我就去看看,今晚寒梅姐姐当值就麻烦你了。”
寒梅见芍药没多问,就亲自把芍药交给院外夫人身边的人后,刚一转身关门吁了口气,就感觉到一道冷风袭来,脖子上一凉,她整个人就瘫软倒地。
且说芍药随沈怡琳身边的丫鬟走着,见着方向也不是去上桂园,奇怪地问道:“姐姐,这是去哪里?”
“当然去见夫人。”那丫鬟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知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芍药从袖子里拿出一粒金粒子放到她手里,也被那丫鬟无情地拂开,“少来这套,你还是快去吧,别让主子等久了。”
“好吧。”
芍药见这小丫鬟油盐不进,无所谓地撇撇嘴,她还省了呢。
那丫鬟带着芍药去的是云致远的书房外,她指了指大门里,哼道:“去吧,夫人在里面等着你呢。”
“这可是侯爷的书房。”芍药停在门口不进去。
“少废话,你给我进去。”
那丫鬟二话不说不耐地推了她一把,芍药脚下不稳就被推进房内,书房里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也就是说云致远还没来,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之前她也是无意当中从和寒梅玩的好的秋月嘴中得知,寒梅最近有些不安分,稍稍留意了下她的一举一动,先是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到美人居,再又是不知从哪得了钱替她老子还了钱,今个儿她出门后,她让阿甲跟着寒梅,结果就见她去了美人居领了云秀荷的赏,让她在晚饭里下了迷药,再让她引自己出去……
为得就是让自己被云致远糟蹋!
哼,这些浑人居然把坏主意盘算到自她身上,果然如三娘所说,嫌命活得太长了。
门外一声异动,有人推开门扔了个东西进来,芍药上前,就看到躺在地上之人正是寒梅,她把云重紫给自己的药包强行灌到她的嘴里,又把寒梅扶到书房的软榻上,然后就悄悄隐匿在书房的一角。
又过了半晌,大门又被人打开,有人浑身酒气的走进来,虽看不见他的样子,芍药也能猜出这人必定是云致远无疑。
果然,喝多了的云致远脚步虚浮地摸进书房的床榻边,摸到旁边有人,先是怔了怔,但发觉那人身子酥软又是滚烫,这几日憋着的欲火瞬间燃烧起来。
他正说这几日没人服侍自己,打算在府里找个小丫鬟,这也不知是哪个懂事的居然主动爬到自己的床上来了,摸着身下娇软的身子,云致远顿时胀痛不已,也顾不得看清到底是谁,脱了裤子就去揉捏……
屋子里连个灯也没点,芍药听到床上的女子发出娇媚的喘息,就知道那药必定是起了作用,今夜不把云致远掏空了身子,也会让他终身难忘。
她从打开的窗前翻身出去,见到阿甲只低低问了一句,“方才带我来的那丫头呢?”
阿甲本不想说话,但见芍药问得急迫,只无情的回答道:“淹死了。”
芍药没想到阿甲会杀人,但见他面无表情回看自己,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妥,也就不放在心上。
另一处的上桂园里,沈怡琳半垂着眼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唉声叹气,“哎……”
“母亲,何事发愁?女儿愿为您解忧。”
云裳乖巧地给沈怡琳捶腿,沈怡琳又是一声叹息,“哎……这府里的事大大小小你说哪一件能瞒得住我的眼睛,我知道秀荷使计害了大姑娘身边得意的丫头,只是我瞧着不见得能成事。”
“三姐也是为母亲分忧。”
“哼,她不给我添堵就不错了,到时候事情没成反倒砸了自己的脚,又跑到我这里来讨饶。”
云裳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伤人八百自损一千,但总归是伤了对方,三姐也是一片苦心。”
“是啊,我何尝不知呢。”沈怡琳笑笑,“如今老爷身边少个体己的人,谁去都行,只是云重紫身边的才不靠谱,这件事是不会对她有影响的。”
“母亲不要生气,到时候再找个理由发卖了就是,不过是个丫鬟。”云裳无情的笑笑。
“你说的不错,我就喜欢你这个性子,早知道我就该从小调教你的。可惜啊……眼瞧着你两个姐姐都有了婚事,你与秀荷一般大,下个也该轮到你了。”
云裳沉默下来,沈怡琳突然提起婚事的事,必定是有原因的,她这是要拿婚事来威胁自己做事吗?
“大姐姐的婚事还没定,我还想在母亲身边多伺候几年。”
沈怡琳听了她的话冷笑起来,“云重紫的婚事我会斟酌的,反正不过是个庶女,嫁给会都一样……”
云裳眼皮子一跳,就听沈怡琳又道:“但你不同,你姨娘都成了那样,如今你在我身边伺候着,等日后你嫁人我必定按照嫡出的身份把你风光嫁出去。”
“谢母亲,云裳做牛做马也不忘您的恩情。”
“你有这心我就欣慰了。”沈怡琳拍了拍她的手,“只可惜你若是嫁人了,在这府上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连个帮我的人都没有,如今赵红玉肚子里又怀了一个,让我怎么能安心啊……”
“不过是个没成形的种,不足为据。”云裳垂着头淡淡道。
“早晚都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啊。”沈怡琳又叹,“我记得你说要为我拔出这根刺,不知四姑娘是否还记得。”
云裳跪在地上磕头,道:“裳儿必当全力以赴。”
“好,很好。”沈怡琳从旁边的小几上拿出一颗酸枣递给她吃,“听说最近赵红玉爱吃酸的。”
云裳双手接过,看着手里的酸枣,冷冷的笑起来,“女儿明白。”
“我就喜欢你的通透。”
沈怡琳低声笑道:“等我心中的那根刺拔了,也该给你好好办喜事了。”
云裳不解地看过去,沈怡琳挑起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我要让你嫁给康乐候之孙,你如今寄养我的名下,也配得上他们家了。”
云裳怔住,沈怡琳居然让她嫁给顾耀中?云秀荷不是已经和顾耀中定亲了吗?
虽说顾耀中如今还不是世子,但他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她若是嫁给他也算是好归宿了。
可是……云秀荷哪里会善罢甘休。
沈怡琳看到她出神的反应,早已料到,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秀荷是一直喜欢耀中不假,但她的性子与康乐候府的世子妃不合,我觉着你性子温润,模样乖巧与顾耀中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秀荷不如你会讨人疼,你嫁过去必定会讨得他们家的喜爱,反正都是两家人联姻,你们又都是我的女儿,是谁嫁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云裳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沈怡琳会给自己安排这么好的亲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怎么,你觉得这门婚事不好吗?”沈怡琳目光犀利的看着她。
“裳儿全听母亲做主。”
云裳虽疑惑,但也觉得这门婚事已是最好不过的,也许嫁过去会引起康乐候府的不满,但做一个不受宠的正室,也好过随便许配人当小妾强。
她自己也明白,若是不答应下来,沈怡琳必定会让她嫁的不好。
沈怡琳满意地笑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姑娘,你很乖,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笑眸中全是算计,这园子里的人和事哪一件事不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慕君睿就已经拄着双拐开始下地走动,红杏拦不住,更不敢拦着,只得站在他身后,拼命给云重紫使眼色,谁知向来知趣的人竟像是看不懂般,表情淡漠地看着院子里的男子磕磕绊绊的走着,既不阻拦也不说话,事不关己一般。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红杏确定云重紫只是把慕君睿当一个病人一般看待,她在院子里从不随意走动,更不单独与七郡王见面,两个人说话时也是当着她的面,她偷偷观察过,两个人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而慕君睿对三娘子的态度,还没有和她的温和,如此两人应该是没有私情的。
红杏想到此,就把目光收回,上前去劝慕君睿,“郡王,您的腿刚刚愈合,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无碍,这总不下地我浑身不自在。”慕君睿笑了笑,“你瞧我拄着拐,也能下地走的稳妥,是不是?”
“是。郡王康复的很好。”
慕君睿又笑着问云重紫,“那三娘子觉得呢?”
“郡王的体魄果然比常人好,一般人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下地。”站在远处的云重紫回答。
“都是三娘子的功劳。”
慕君睿走得累了就站在树荫下,冲着红杏道:“既然我已经好很多,你去告诉太子哥哥一声,明日我就回自己府上修养。”
红杏一怔,没想到慕君睿居然是打着这个算盘,她有些踟蹰,太子的意思可是想让慕君睿在府上呆上一阵子,若是现在就走了……怕是太子会责怪下来。
“怎么?你不想去?”慕君睿的笑容冷下来,“那我亲自和太子去说。”
慕君睿当真拄着拐杖往外走,云重紫木然地看着,红杏一下子就急了,连忙拦住他,“郡王勿急,我这就去,您在这先休息一下。”
“行,我就在这站着等你。”
红杏见慕君睿如此执着,跺了跺脚就往外跑开。
慕君睿见红杏一走,整个人就开始冒起冷汗,咬牙切齿地冲云重紫道:“过来。”
云重紫挑眉看他,“男女授受不亲,郡王再忍一忍吧。”
“那我就自己过去!”
云重紫见慕君睿真地忍着痛走过来,心中一痛,上前扶着他,“何必急于一时,在太子府呆着也没什么不好。”
“好个屁!”
忍了这些天,饶是慕君睿好脾气也被磨光,他到不是真的怕别人知道他对云重紫有情,但现在还不行,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三娘。
再过些日子,他们两个人的事,他自会找宝亲王商量出一个对策。
慕君睿趁机搂过云重紫的肩膀,“在这府上就是说个话都要偷偷摸摸的传信。”
“那郡王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云重紫低下头,就见慕君睿握着她的小手捏了捏,“摸你的手以解相思之苦。”
“慕君睿,矜持!”
“我已经矜持了半个月了!”
云重紫哭笑不得,不慌不忙地把手抽回来,“这会子你怎么就不怕别人看见了?”
“有我暗卫守护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监视的,听说昨夜阿甲来了?”
慕君睿也是许久不与云重紫亲近心生不满,他也知道这在太子府上不定哪出突然窜出个人来,就由着她扶着自己到一旁坐下。
云重紫站在他对面回答:“是侯府的事,说是侯爷又抬了个姨娘在身边。”
慕君睿对这种事没兴趣,不过阿甲大晚上的传消息进来必定是和云重紫有关的,他只沉默等着她说下去。
云重紫拿起石桌上的橘子拨开,递给他,说道:“有人想让芍药做姨娘,不过被那机灵鬼发现了,她自己做主就送给侯爷一个知情趣的,这几日我不在府上,那处可是热闹,可惜我看不到好戏了。”
慕君睿吃着橘子却是个酸的,微微眯眼,吃起味来,“好戏哪有我好看,在我身边指不定有更大的戏。”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跑进来一个小丫头,进院子行礼后,对两个人道:“郡王,三娘子,我们云侧妃在院中摆了宴席请你们过去吃酒。”
云重紫只低头看着慕君睿的双腿,那小丫鬟立即机灵道:“云侧妃给郡王准备了轮椅,她听到郡王要回府去了,她说太子不在就代他向您送行,三娘子又是她家里的大姐姐,这些日子照顾您也是辛苦,她说请您看在三娘子的面上,也务必赏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重紫心中冷笑,不知道云金钰又想耍什么花样,不等慕君睿说话,她就开了口,“好啊,那就请这位姐姐先去,我们马上就到。”
那小丫鬟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慕君睿,但听他没说话,就知道是答应了,随即松口气回去复命。
云重紫先是叫来小雪嘱咐了一句,又把慕君睿扶到轮椅上推着往外走。
慕君睿略带宠溺地拍了拍轮椅把手上的柔荑,“你又胡闹。”
可是云重紫胡闹出天大的事来又有什么关系,他宠着,他骄傲!
------题外话------
今天好早有木有!
云金钰又来捣什么乱,这两人刚亲亲我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