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贡品,没有供桌,没有灯光。
有的只是——
凄惨的月光下,海浪的拍击声,诡异的祭拜仪式,空灵婉转的曼妙歌声,其中夹杂时快时慢仿佛在念咒语的低语声。
华清皎看了一会,始终搞不明白这是在祭拜月神还是祭拜大海?
在海浪击打礁石发出的一声巨大轰鸣后,瞬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歌声,没有了低语,连空气都像是被凝结了一般。
华清皎和周扬继续往中心位置靠拢,距离还是要靠近一些,单凭着月光,只能连蒙带猜前排在做什么。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周扬心里惴惴不安,下意识伸手摸到手腕上的珠子,似乎有所缓解。
大概两人这次的运气不错,再次移动的位置,没有刚刚的杂物遮挡,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甚至他们距离队伍最后排的那人也仅仅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在歌声再次响起时,队伍自动从中间分开,大约有两米宽,刚刚跪倒在地的人纷纷站了起来,目不斜视,昂着头看着自己正前方。
丝毫不关心中间的两米路谁会走过去。
“卡库拉,库比,下厝其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苍老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刚刚刮起的海风消失殆尽,就连海浪声一并消失。
夹道两边的队伍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动作缓慢,依旧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噗通!”
随着第一声落水声响起,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人群像是下饺子,井然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跳入水中,没有犹豫,没有慌乱。
华清皎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难不成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太离谱了吧!
等到最后一排的村民跳入水中,码头彻底变得空荡,就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华清皎压低声音问周扬:“你见过这种祭祀场景吗?”
周扬摇摇头,视线没有收回,反而是看向漆黑的海面,大海总会给人带来一种未知的恐惧。
“你看那里。”
顺着周扬手指的方向,华清皎眯着眼睛,迫使自己聚精会神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大海卷积着白色的浪花,一次次冲击码头沙滩,留下白色的泡沫。
看什么?
华清皎盯着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眼睛疼,揉了揉眼睛不解的看了一眼周扬,见他没反应,依旧是死死盯着海面。
“那是......”在华清皎转头的瞬间,一尾漂亮的鱼尾从在白色的浪花中显现,在黑夜的衬托下,华清皎还是感到闪闪发光。
“鱼鳍,鱼鳞。”
华清皎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那片鱼鳞就静静的放在里面。
“他们,上岸了。”
周扬平静的叙述。
这还是华清皎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生的极其艳丽的男人和女人,皆是金发金瞳,上半身与常人无异,但下半身全部是鱼尾,颜色各异,光彩夺目。
“他们的衣服都没有湿。”
华清皎注意到这些鲛人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水珠一串接着一串向下落,可是他们上半身身着的衣服皆都清清爽爽,没有丝毫被海水浸湿的样子。
“我曾经读过一本杂史,上面说鲛人善于纺织,他们织出的布匹是最好的布料,火烧不断,水浸不透,一匹布可价值千金。”
周扬盯着上岸鲛人的衣服,嘴角微扬,“是嘛。”
“对。”华清皎点点头,“我当时还以为是胡扯呢,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月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盖,光线严重不足,周扬和华清皎没再继续等待下去,猫着身子重新返回到那间树林中的石头房子。
“也就是说,月圆之夜,整个村子的人都会集聚在码头,然后祭拜,跳水,变身上岸。”华清皎避开拦在自己眼前的树枝,继续吐槽,“也怪累的。”
“也不是所有人。”周扬指了指石头屋。
“哦,也是,那他会不会也变身。”华清皎比较好奇,这个跟自己一样的少年在月圆之夜会如何。
周扬推开紧闭的大门,率先超里面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华清皎紧随其后,但屋内的景象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少年依旧静静地躺在石床上,五花大绑,四肢与木棍绑在一起。
“来,没睡吧,给你松松绑。”周扬边说便朝石床走去,少年依旧是一动不动,像是昏睡一般。
“那我去生个火,黑灯瞎火的。”
华清皎摸摸索索朝着白天看到的树枝堆走去,弯下身子,挑拣出比较干的且细小的树枝,在屋子中央用小石头堆围一个范围,拿出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灵世界的道具,将火点了起来。
周扬打量华清皎手中正在燃烧的火柴,“哪儿来的火柴?”
“一开始就装口袋了,但是我忘记了,还以为在背包里没取出来。”
华清皎把剩下的火柴盒放进口袋里,她也是摸鱼鳞时才发现的,这么重要的物资,要是她记起来,在洞穴里就用不着摸爬滚打,弄得一身狼狈了。
“灭掉!”
冷不丁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语速太快,华清皎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那个,灭掉!”少年指了指华清皎刚刚升起的火堆,语气不容置疑。
华清皎看看少年,又看看火堆,升起火焰驱散了黑暗,也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让她此刻紧绷的精神也稍稍缓解。
华清皎下意识看向周扬,周扬则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行。”华清皎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灭掉了刚刚燃起的火堆。
对于浪费一根自己宝贵的火柴,华清皎还是很痛心的。
“为什么要灭掉。”
周扬重新将少年绑好,跟华清皎并排而坐,拿着棍子捣鼓还未燃尽的柴火堆,玩得不亦乐乎。
少年惜字如金,说完‘灭掉’后,直接再次躺下,面对墙壁,不知道是睡去了还是单纯的不想见华清皎和周扬。
“嘿,你还别说,他这可不像被绑的人。”
周扬拿出自己放进余炭里已经熏黑的木棍,目露寒光朝着床上的少年比划,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把烧焦的那一头烫在少年的身上。
“你也不像一个绑匪。”华清皎拍掉周扬的手,看了一眼床上的隆起,叹了一口气。
“别扭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