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衍一怔:“没有那个想法,那是......”
你们明明就是说要帮我们剿灭展怀啊。
“我们并没有说一定要去河南,要想剿灭展怀,在陕西也可以啊。”谢思成微笑。
“陕西?”曲衍想说,如果是陕西,那还用得着你们帮忙吗?可是转念一想,即使是陕西,如果鞑剌人不出兵,这还真是不行。
与河南相比,陕西才是展怀的大本营,这么多年了,展怀把陕西经营得铁桶一般,否则又怎会直到他起兵之日,朝廷才得到消息呢。
“对,是陕西,这不但是帮忙,更是我们双方和平共处的开始,因此,这是合作!展怀俘虏了朵儿哈可汗,这是鞑剌之辱,这些年来展怀杀死鞑剌人无数,鞑剌人提起展怀无不色变,如果我们此番退兵,那么无疑是让展怀气焰更高,陕、榆、甘三地均是他的,于鞑剌这是威胁,于你们这是利刃,那么我们双方为何不能合作,一同除去展怀呢?而鞑剌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三个地方而已,只有将这三地归于鞑剌,才能彻底免去边关连年征战,还两地百姓于和平安康,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曲衍和钟士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将这种话说得义正言辞,何况这还是汉人。
“可是展怀现在并没有在陕西啊,他和他的兵马都在河南,他不会马上回去,即使你们打下了陕西,也动不了展怀的根本,对我朝于是无补。”
“是吗?贵国的情报真是少之又少,难怪展怀起兵你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曲衍老脸微红,没有说话,以前有锦衣卫时,要得到这种情报并不难,可是后来皇帝解散了锦衣卫,抓捕赫刚和锦衣卫众人,别说是陕西这边的情报了,就是京城里哪位高官想要造反,没有冲进紫禁城,恐怕皇帝也不会知道了。
谢思成眼睛瞟过,看到曲衍脸上如四季飘过,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据我所知,展怀的母亲就在西安,他的女儿也在!那位闽国公夫人钟氏可不是普通女眷,她是展忱和展怀的生母,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二位大人觉得会如何?”
会如何?天下大乱啊,不,天下已经大乱了,那就是天下更乱。
“你们是要掳走钟夫人和展怀的女儿?”曲衍的声音干巴巴的,他觉得喉头发紧。他是科举入仕的,自幼学的是礼义孝悌,虽然他知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当听到鞑剌人要向妇孺下手时,他还是觉得很羞耻。
谢思成微笑,他的笑容如沐春风,看在曲衍和钟士基眼中却是全身冰冷。
谢思成道:“好了,在下深知贵朝连逢战乱之苦,国库空虚,这样吧,我也让一步,贵朝的赔偿不必一次付清。”
曲衍和钟士基大喜,终于让步了,这笔赔偿是目前最难的,皇帝给的密旨里也是着重提及此事,于是曲衍立刻道:“既是如此,那我朝也让一步,我朝愿以公主和亲,以示诚意,但是可否将赔偿的五十万两白银改为三十万两,我朝另派各行匠人共计一百名随公主一起前往鞑剌。”
谢思成想了想,道:“不行。”
“三十万两吧,我朝愿.......”
没等曲衍把话说完,谢思成打断了他:“三十万两不是不行,但是贵朝要给我找一个人!”
“找人?什么人?”曲衍愕然,什么人能值十万两?
“曾经的庆王妃,前翰林院掌院学士霍江之女霍思谨。如果贵朝能在两年内寻到此女,并将此女平安送到鞑剌,那贵朝便按三十万两赔付,如果找不到,抱歉,五十万两分文不少。”
曲衍连夜将再次洽谈的结果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这一次明和帝的旨意来得很快,只有三个字:朕准了。
看到这三个字,曲衍反而犹豫起来,他在屋里转了几圈,钟士基忐忑不安地问道:“首辅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曲衍皱眉:“钟大人想说什么?”
钟士基叹了口气:“这样的合约,在本朝也是首例吧,日后传于后世,你我.......”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我怕是要背负千古骂名。
赔偿、开关、割地,哪一个都能让他们名流青史,当然,是骂名。
曲衍心烦意乱,他没有想到皇帝会同意得这么痛快,他以为皇帝还会让他们继续谈判,至少鞑剌人要求攻下西安、榆林和甘州之后,将这三城让给他们,这就是有待商榷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准了。
曲衍苦笑:“有句古话说得好,儿卖爷田不心疼,呵呵。”
明和帝不心疼,那是因为这几个地方即使不给鞑子也不再是他的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给鞑子,对于明和帝而言,他宁可用这些城池换来他在龙椅上的安稳日子,如果顺便还能利用鞑剌人灭了展怀,那就是一举多得。
因此,尽管朝中有人反对,明和帝依然坚持。
半个月后,曲衍和钟士基归京,加海要遵守合约约定,在二月初一之前全面退兵。
按照双方协议,这部合约分成合约和补充合约两部分,补充合约秘而不宣,只有几个人知道。
这当中就包括朝廷与鞑剌合作,一同剿灭展怀,以及寻回霍思谨减免二十万两赔款的部分。
尽管这些事情是保密的,但是曲衍和钟士基还没有回到京城,耿小贵便将情报送到了展怀手中。
展怀气得不成,霍柔风接过一看,顿时破口大骂。
这沈家的皇帝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上一任皇帝喜欢当和尚,可是好歹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让边关对抗鞑子,到了明和帝这里,反倒要和鞑子合作,不惜割城让地,赔钱嫁公主。
骂着骂着,霍柔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她对展怀道:“上次我们问过桂伯,桂伯说高夫人是杀了鞑子兵救小公主出来的,我们当时都认为那次其实是鞑子想趁机掳人,我却记得是官兵,后来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小记错了,现在看来,桂伯没有说错,我也没有记错,历史在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