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的厉害,怎么睁都睁不开,像缝了线,牢牢地禁锢。
耳边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滴漏。
西戚木费力的睁眼,只能看到一点迷糊的光影,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巫师可有万全的把握?”
“国君放心。”一道尖锐的痛感从手腕儿传来,西戚木忍不住皱了皱眉,手指忍不住蜷缩。
“乖孩子。”一道声音蛊惑着在她耳边,感觉眼睛上覆上一个微凉的手,“很快就好了。”
......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山路朦胧的萦绕着一层迷糊不清的雾汽,将鬓角沾的湿透。
颜姝宁带着应眠,远远的才找到西戚木出府时骑出来的马,翻身从马上下来。
“娘娘,是否要等着王府的人来?”他们二人先行出发,但是不知道对方派了多少人在这儿,此刻确实不宜轻举妄动。
“不必。”颜姝宁冷冷道,从马上抽出一把匕首别在腰间。
应眠见拦不住,只能跟上,他不能让颜姝宁有任何危险。
颜姝宁确实是带着点儿气的,本以为西戚国君是个胆小无用的草包,没想到竟然有胆子算计她,调虎离山,若是放在军营当中她已是犯了大错,暗道自己的粗心。
砰的一声!
旧舍下的石门被暴力劈开,颜姝宁手里举着一把长剑,烟尘四散,衬的她的面容冷意更深,时间久了,应眠都忘了她原本便是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手握一剑便可劈山破石。
“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道深沉的声音传来。
颜姝宁挥开尘沙,只见壁下的石床上躺着两道身影,手腕破开一道鲜红,两只冰蓝的蛊虫体身相连,各连接着一处伤口,体内一道细线已经变得殷红难辩,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颜姝宁眉眼一蹙,倏地将手中的长剑刺过去,但是被人中途拦下,“王妃到的可是有些晚了。”
大巫师戴着面具,面上说不出的冷静,“蛊虫一经吸血,若是不将二人体内的血吸干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吗。”颜姝宁冷冷的笑了一声,冲应眠使了个眼色,这大巫师功力不俗,但是应眠自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两人即刻打的不可开交。
颜姝宁疾步走到石床前面,西戚木面色苍白,看起来这换血之蛊,必有一人作为祭品,以命作祭。
颜姝宁抽出匕首,却即刻犹豫了起来,若是此刻贸然停住,她不知道后果会是如何,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蛊毒继续施行。
颜姝宁收了匕首,想了片刻,倏地一下划破手掌,一滴滴的血顺着掌纹流下去。
掌心青莲,既然是佛家的至宝圣物,对付这一个小小的蛊毒应该也不成问题。
啪嗒啪嗒。
一滴滴的血滴落在那泛着冰寒的蛊虫上,将那点儿寒色一点点覆盖下去。
“你在做什么!”那大巫师脱不开身,余光瞥见那寒光越来越暗,面上惊诧愤怒,“住手......住手!”
啪嗒一声。
那蛊虫自两人手腕上脱落,滚着落在了地上,变成灰暗的一团。
震惊之余,应眠一脚踢过来,砰的一声将人震出几尺远,那大巫师吐出一口血,一脸不可置信,自己筹谋多时,竟然如此便被化解了。
颜姝宁去探了西戚木的脉搏,脉象虽乱,但是好在还算有救,至于另一个,是生是死她自然懒得管。
“你......!”那大巫师抬眼看着颜姝宁,咳出一口血,表情古怪,“我......我苦寻这么多年,只为找到一个拥有至纯血脉的人,没想到......没想到这人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所以你和西戚那个老头儿从一开始,就打算了将西戚木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血蛊?”颜姝宁冷笑了一声,“真是打的好算盘,在你们眼里,人命就是如此供你们糟践的吗!”
那大巫师笑了起来,“一条命罢了,能培饲我的蛊,是她们的无上荣幸。”
他笑的张狂,阴鸷的视线落在颜姝宁脸上,“只可惜,没能见到至纯血脉浸养蛊虫的模样,不然......我也死而无憾了。”
“既然如此。”颜姝宁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自当满足你的心愿。”
“正好我前些日子得着些好东西,还未试过它的威力,今日正好由你来给我以身作饵。”
颜姝宁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竹筒,里面装的是裴观风前些日子亲自研发出来的至毒蛊虫,因为夏芜不喜他弄这些东西,所以就暂且放在颜姝宁这里看管,如今正好派上用处。
西戚大巫师自小与蛊虫为伍,看遍了这世上的至毒之物,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女子,却觉得遍体生寒,那张美艳至极的脸,也成了恶鬼的皮囊。
应眠将人制住,颜姝宁蹲在他面前,看着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的人,突然觉得格外的好笑,“你在害那些无辜之人的时候,看着他们脸上的惧色,是不是觉得痛快极了?”
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一只手拨开竹筒的盖子。
“不.......不要!”
“撬开他的嘴。”颜姝宁道。
应眠伸手直接卸了那大巫师的下巴,在一阵哀嚎中,颜姝宁将竹筒中的蛊虫直接塞到了他嘴里,受到了刺激,里面的蛊虫争先恐后的顺着他的喉咙往里钻,应眠手下使力,将那大巫师的下巴又接了回去,只是再也张不了口。
颜姝宁厌弃的松开手,捻了一下指尖,那人喉咙里面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浑身痛苦的痉挛了起来,指尖狠狠的刺进皮肤,撕下一片片模糊的血肉。
颜姝宁冷眼看着这副景象,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娘娘小心!”应眠瞳眸紧缩,骤然发出一声惊呼。
颜姝宁倏地回头,蓦然扑上来一具身影,一声痛苦的闷哼传在耳边。
颜姝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下意识的揽住那具还温热的人,直到指尖触碰到满手的湿热。
西戚那个老头不知道是何时醒的,手中的一把长剑泛着红光,殷红的血色刺激着颜姝宁的瞳眸。
下一秒,她手里的匕首已经刺了出去。
西戚国君痛呼了一声,直接被应眠抵在了剑下。
“为什么?”颜姝宁看着指尖的血,明明最是惜命的一个人,明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吗?
“因为.......”西戚木声音微颤,但是颜姝宁还是听到了一点笑意,“我是黑暗里的爬虫,是你......是你让我见到了..光......”
“我做了什么呢?”颜姝宁觉得可笑,“可是我还是要了你的命。”
“你就是我的.....我的光。”像是卸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西戚木倒在她肩上,声音细弱,“真好啊。”
她这样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意外的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我终于......可以去见娘亲了。”
她和弟弟,在那个世界,该是等急了。
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她终于可以一身轻松的去见见他们了,这样的情景该是梦中才出现的。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