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闫还不知道自己那点儿庆幸终究是错付了,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走了。
殷寒咫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离开,过了一会儿才走到屏风后面褪下了身上的铠甲,肩上一道不长但是有些深的刀口,换作寻常人自然是难以忍受,看一眼就会不忍直视,但是对于殷寒咫来说,他似乎已经是习惯了,甚至这样的伤在他眼里还算不上什么大碍。
忍着疼给自己上了药,殷寒咫咬着纱布将伤口包扎好,想起走的那天,城楼上的那道影子,边境时节和京中不同,想来此刻京中已经是秋叶落败的景象了。
只是不知道那小祖宗有没有好好照顾着自己,想来是有的,哪怕是为着他们的孩子。
走到床榻前,殷寒咫打开床头放着的一个锦盒,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白玉环佩,边角已经磨的莹润发光,不知道被人把玩了多少次,是先前颜姝宁送他的那一枚。
“就快了。”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那个见不到的人,殷寒咫将那玉佩拿在手里,指间留下的茧摩挲着那玉佩的形状。
荒凉的边境枯地,杂草丛生,燃着烟的火盆倒在地上,坍塌的营帐,四散凌乱,尸横荒野,一群乌鸦扑腾撕扯着来之不易的腐肉盛宴,兴奋的红着眼,叫的癫狂。
长发散着,颜姝宁茫然的在浓密的烟中走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
“有人吗?”空旷的声音将声音传的很远,但是除了一阵嘶哑的乱鸣没有任何回声,一切都寂静的可怕。
颜姝宁挥了挥眼前的烟雾,突然踢到一个坚实的东西,猛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
“救......救我......”颜姝宁皱了皱眉,低头看了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只有一只手抓着她的脚踝。
过了许久,颜姝宁才看清那人身上穿着的,竟是大夏兵将的将服。
“醒醒。”颜姝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那人已经没了动静,她慌乱的向周围看去,浓烟滚滚。
“殿下!”颜姝宁开口喊道,“殿下你在哪儿?”
长发凌乱,但是颜姝宁已经顾不上其他,这里是战场,满地残骸,是大夏的士兵!
“殿......”出口的声音被掐断,颜姝宁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哪怕是一道影子她已经认出来,慌乱的朝着那道影子跑过去,“殿下!”
脚步蓦地停住,颜姝宁双眼睁大的看着那抹越来越近的人影。
惨白的脸上挂着一道道细碎的肉,那张妖冶的脸已经完全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双眼空洞,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痕已经发黑,血液凝固,但是还是固执的回过头来,眼珠盯着颜姝宁,嘴唇微张,“晚......晚...”
“殿下!”
呼的一声,颜姝宁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头的虚汗。
嘎吱一声,青时从门外冲进来,眼底都是担心,“小姐你怎么了?”
颜姝宁深重的喘着粗气,反应过来是做了一场梦,但是梦中见到的景象牢牢的在脑海中回旋,那种心悸的痛感依旧还在。
颜姝宁紧紧攥着胸口,青时见她满头的汗,立马拧了一条帕子来给她擦汗,“小姐是做噩梦了吗?”
颜姝宁身上的寝衣已经被汗湿透了,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是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颜姝宁看了看窗外,但是只看到一片灰蒙,便以为时间还早。
“已经巳时了,说来也奇怪,今日的天一直暗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青时道,“这些日子小姐睡的不好,我本想着晚些再叫小姐起来的,我让人去备热水,小姐沐浴完吃些东西吧,最近小姐又瘦了好多。”
自从殿下走了之后,她家小姐虽也按时吃饭,但是总是一副忧虑的样子,眼见着肚子大了起来,人却显得更加消瘦了。
“无事。”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一阵反胃的恶心涌上来,照理已经过了孕吐的那个时候,但是她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梦里最后的那个场景,胃里便会翻江倒海。
“我这就去请夏神医来。”青时忙不迭的跑了,颜姝宁都没有来得及拦住她小丫头就跑的没影了。
没过多久,夏芜和裴观风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颜姝宁已经起身,看到他们都来了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呢,竟然能劳动两位神医过来。”
“别说话了。”夏芜攥起她的手腕儿,指尖搭上她的脉,好在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只是胎像有些轻微的波动。
夏芜松开手,“娘娘现在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有些.......”颜姝宁皱了皱眉,“犯恶心。”
“娘娘近日可是受了惊吓?”
颜姝宁眸光闪了闪,想起梦中的场景,现在还心有余悸,“只是做了个噩梦,心情有些波动,孩子怎么样?”
夏芜叹了口气,“娘娘现在真正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孩子倒是无碍,你看看你的脸色,再这样下去我怕你的身子会真的吃不消。”
“不知为何。”颜姝宁手掌捂上胸口,“心里总觉得不安。”
“娘娘是忧思过度,心神不稳,待我一会儿开一些安神的药方,娘娘也要放宽心,莫要再思虑太多。”
“娘娘,娘娘!”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青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小心吓着娘娘!”
“青时姐姐,不好了。”那丫头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讪讪道,“门外来了好些人,将王府整个围起来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话还未说完,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来了多少人?”裴观风皱眉。
“来......来了几十个人,看起来像是官府的人。”
“难不成是皇帝?”璟王现下不在宫中。若是皇帝要趁着这个机会削弱璟王在京中的势力也未可知。
“不会。”颜姝宁道,“若是皇帝的人,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
“出去看看。”裴观风道,夏芜看了看颜姝宁,“你留在府里等着我们。”
“我同你们一起去。”颜姝宁道,“能在光天化日下包围王府,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怕惊动宫里,怕是皇宫也出事了。”
“你是说......宫变!”
颜姝宁眸光沉了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绝对没人有这个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