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婢女将他们领到大堂,恭敬的在一边候着,“殿下和娘娘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片刻,婢子已经通传了王爷,不消片刻王爷便能赶回来了。”
颜姝宁嗤了一声,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们冒昧无礼,不打一声招呼便来叨扰,逼的勤工奉职的察沂王撂下公事,急忙奔波回来拜见一样。
“那你们王爷还真是个大忙人。”颜姝宁托着下巴,微微皱眉,“说起来......倒是我们叨扰了,不知察沂王公事如此繁忙,看来京城南下的驿使脚力应该再快些,再提前一月将南下公文送到,便也能让王爷有些闲暇时间。”
她还特意将那句“再”加重了些语气,面上看着客套,实则将那婢子的话死死的堵了回去。
“不......不敢。”那婢子讪讪道,“事发突然,王爷也无计可施,怠慢了殿下实属无心之失。”那婢子将茶奉好,“殿下王妃请慢用。”
殷寒咫将茶推到她面前,“润润嗓子,消消火气。”
“怕下毒。”颜姝宁瞥了一眼,半分兴致都没有。
其实是待在这个地方,觉得处处都令人不自在,就连这茶具也同璟王府一样,看着更是心烦。
“你知道......”殷寒咫放了茶盏,卖起了关子,“萧侯镇与我曾一同守过大漠,昔日百姓中有传,西北龙虎,漠中鹰隼之名是怎么来的吗?”
“西北龙虎......说的应是我亓家的龙虎军,而这漠中鹰隼说的便是殿下了吧?”颜姝宁道。
殷寒咫淡笑一声,“前半句不错,不过这漠中鹰是我,而漠中隼说的则是萧侯镇。”
“.......鹰为霸,隼稍末之。”指尖在桌上轻点,颜姝宁思虑了片刻,“既然这样,那这萧侯镇便是嫉妒殿下,所以才故意将这王府修纂的同璟王府一样?”
“并非全然因为嫉妒。”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旁边的下人只能见两人闲散的交谈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殷寒咫道,“不过是他自己内心的执念,经年累月屈居在旁人的议论之下,便觉得只要处处胜过挡在他前面的鹰,他便能接替成为新的鹰,每一次被旁人不经意的比较,于他而言就像是将这执念反复加上了一层烙印,最终成为他生命的一体,做任何事前都会将这执念拿出来到底比较。”
“笑话。”颜姝宁冷哼了一声,“昔日龙虎山也常在鹰军之下,可我阿父教给我的道理,却是由尔常在,国盛家安,乃我从军之幸,像他这样,嫉妒成性,追功逐利之人,也配称为一军主将?”
殷寒咫端起茶杯,眼底是看不出的情绪,颜姝宁却是越看越觉得此处不顺眼,“他以为他学来这些卑劣微末便能比得上你了?”
不过是东施效颦,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输的地方在哪里罢了。
萧侯镇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姗姗来迟的,颜姝宁听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微微皱了皱眉,接着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本王来迟,贤侄莫要怪罪。”
颜姝宁抬眼望去,从门外进来一身玄衣的男子,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比较惹眼的是从颈肩至耳后的一道长长的疤,不过脸上带着的笑意倒是让他看着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一进来便懊恼的拍了一下头,“哎呀,最近军中的琐事实在是累人,瞧我这记性,都把去迎接贤侄的事情都给忘了,贤侄可别怪罪。”
颜姝宁听着,十分的想给他一个白眼,最看不惯的便是这样伪善的人。
“自然。”殷寒咫淡淡道,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贤侄还是如此稳重。”偏偏萧侯镇无知无觉,目光看向一旁的颜姝宁,斟酌道,“想来......这位应该就是王妃了吧,先前一直听闻贤侄娶了位容貌倾城的王妃,如今见得,果然如此,幸会。”
颜姝宁敷衍的扯出一个微笑,“先前也一直听闻察沂王之名,如今的见,果然......如此。”
如此伪善。
萧侯镇听出她的语气别有意味,毫不芥蒂的笑了笑,“贤侄和夫人远道而来,也要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厅中已经备好了薄酒,特意给贤侄接风,贤侄可不要推却,南下的这段日子便住在王府,如何?”
颜姝宁瞥了他一眼。萧侯镇此举虽不说多出格,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举动未免也太过显而易见了些。
“接风便不必了。”殷寒咫道,“我们此行南下是为了解决江南水匪患事,顺带督查百官,为了避嫌,自然要住在官驿。”
“哎?”萧侯镇挥了挥手,“此事不急,贤侄要收治水匪,我手下之军尽可为贤侄所用,贤侄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殷寒咫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是吗。”
“说起来。”殷寒咫转了转指间的鹰戒,“我们此前路过了一趟江中,内人很喜欢那里的景致,所以便多留了几日,特意给王爷带回来一件礼物,不知能否合王爷的心意。”
他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守卫搬上来一个厚实的红樟木箱,上前放在了桌子上,殷寒咫倚在案沿,挥了挥手,“王爷打开看看?”
萧侯镇目光落在那箱子上,嘴角的笑意讳莫如深,“贤侄未免太过客套,这礼......怕是本王承受不来。”
“王爷还未看怎么知道承受不来呢?”颜姝宁微微笑着。心情不错的着看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小小薄礼,不成什么敬意。”
这是一定要他打开的意思。
萧侯镇眸色微暗,手指扣上那箱子的锁扣,轻轻掀起箱子的木盖。
下一秒,旁边传来一声尖叫,离得最近的婢女看清那箱子里的东西,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箱子里,放着的是一颗惨白的人头。
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的青筋,弥散进青白的眼球,怒瞪着眼,表情极其惨烈,死不瞑目。
那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赵樊临的,不过可以看出他死前一定经受了非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