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一刻,京中的热闹还未散尽。
护城河畔围了不少放灯祈福的百姓,各色的花灯被照的像极了各色的繁星,随着河流飘的很远。
颜姝宁拿着一只花灯,和殷寒咫牵着手漫步在京城的长街,就像普通相恋的恋人,不过还是惹的行人频频侧目。
“红豆酥~上好的红豆酥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酥饼的香和着馄饨摊的鲜气,足以留住任何一个人的脚步。
“老板,来些红豆酥。”颜姝宁带着殷寒咫走到摊贩前,刚出锅的红豆酥还冒着热气。老板看着两人衣着不凡,忙过来招呼,“哎,娘子和郎君先尝尝,我家的红豆酥都是用的最好的红豆煮出来的,酥皮是我娘子亲手擀的,这街坊四邻吃了都赞不绝口呢!”
颜姝宁捻起一块儿红豆酥尝了尝,入口细腻香甜,眯眼道,“确实不错。”
“哎,娘子有品味。”那摊贩笑道,“给您夫君也尝尝,若是吃得惯,那便时常来照顾照顾小的的生意就成。”
颜姝宁刚想再取一块儿,下一秒,殷寒咫上前一步咬走她手中剩下的半块儿酥饼,神情依旧,“确实不错。”
指尖残留着嘴唇触碰的温度,就连指尖也变的烫了起来,颜姝宁道,“既然这样,那便多买一些吧?”
看着她微红的脸色,殷寒咫得逞的勾了勾唇,手指轻抚过她的鬓角,“娘子决定就好。”
摊贩老板一边装着红豆酥一边忍不住调侃道,“哎呦,小两口的感情就是好,来,红豆酥拿好,好吃下回再来,祝两位情比金坚,长长久久的。”
颜姝宁从他手里接过红豆酥,笑道,“多谢老板。”
走在长街上,殷寒咫一只手揽着颜姝宁,周围人群拥挤,熙熙攘攘的嘈杂到处都透露着热闹。
“小心些。”殷寒咫温声提醒,两人揽的更紧了些。
“殿下要吃吗?”颜姝宁手中拿着一块儿酥饼,手中的彩灯不知道何时到了殷寒咫的手里。
殷寒咫低了一下头,经过上一次,颜姝宁已经十分熟练的将酥饼喂给了他。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颜姝宁忍不住道,“京中的河灯节之前也是这样热闹的吗?”
“不知道。”殷寒咫道,“我是第一次参加河灯节。”
“殿下在京中长大,从前竟没有参加过河灯节吗?”颜姝宁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是皇家子嗣,管束甚严,但也不至于连参加民俗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他不过一个自小在外的亲王,竟一次也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
看出她眸中的疑惑,殷寒咫道,“我自小从军,一年中很少待在京城,自父皇和母后崩逝之后,便是更少,再说这花灯节年年都有,每年都是一样的景色,也实属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先帝崩逝时殷寒咫不过还是一个小孩子,孤立无援,长年在军中历练,又被推到龙位之争的风口浪尖上,那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不知该是多么的孤独。
颜姝宁眸光动了动,少见的流露出几分伤害。
人人都说他狼子野心,狠厉无常,可却不知道,但若不是这样的假面,他又该如何在龙争虎斗的朝堂之上活下来。
“以后不会了。”颜姝宁牵着他的手,“以后每一年的河灯节我都陪你来,若是京城的看腻了,那我们就去各方游历,江南水乡,大漠孤烟,我都陪你一起看,这样,各处都会留下我们的痕迹,好不好?”
殷寒咫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从未需要有谁来帮他,只有自己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是如今看到小姑娘温和的眸中带着心疼的神色,他才真正感觉到被人关心和在乎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的。
殷寒咫回握住她的手,笑道,“好。”
两人在城中逛了一圈,从街边的杂耍摊子那里买来了两个面具,毕竟两人站在人群中实在有些惹眼,尤其是那些男子暗中看着颜姝宁的眼神让璟王殿下分外不悦,直接用斗篷将人蒙了个严严实实。
颜姝宁从他怀中露出一双眼睛,“殿下蒙我做什么?”
“天气凉,怕你着凉。”璟王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颜姝宁也并未怀疑其他,看到他随后从摊主那儿拿来了两张面具回来,还从中挑拣出一张好看的云纹狐面,遮在精致的眉眼上,“好看吗?”
“好看。”殷寒咫道。
他手中是半张鬼面,与他在战场上戴着的面具有些相像,不过稍微粗制滥造了一些。
“这下怕是没人能认出我们了。”颜姝宁戴着面具,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来面具底下是一张绝色的容颜。
两人到了护城河边,此刻人已经少了大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河边的石阶上送着河灯。
河边有个卖花灯的摊贩,同时备了笔墨纸砚,摊主道,“只要两位将心中的愿望写在这河灯上,然后让护城河将愿望传达至上天,那么神仙便会听到二位的诉求,愿望自然就得以实现了。”
“那这么多的河灯,若是人人的愿望都能实现,那神仙岂不是要累死了。”颜姝宁笑道。
虽是这样说,但是她还是取了笔墨来,想了一下,眸光动了动,抬笔在河灯的糊纸上写下一行字。
殷寒咫眉眼温和的看着她,面具下的眸中映着无数盏星星点点的河灯。
片刻之后,颜姝宁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笔递给殷寒咫,“殿下也写下自己的愿望吧。”
“我没有要许的愿。”殷寒咫从她手中接过笔,思考了一下,“只有一个所求。”
颜姝宁看着他在河灯上写下简单的几个字之后就停了笔。
“殿下所求是什么,我可以看吗?”颜姝宁问道。
殷寒咫将面前的一面河灯转向她,同样的,颜姝宁之前写的一行字也映入眼帘。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下来,只留下耳边的扑烁不停的心跳和潺潺的流水。
颜姝宁眸光深沉,盯着河灯那几个字,却好似突然不认识字了一般。
过了很久才开口道,“我去放,我们的河灯一定要是行的最远的那一盏,如果神仙只能看到一盏,那一定是这一盏。”
“不是不信神佛吗?”殷寒咫笑道,这人前两天还吵吵嚷嚷着天上那些神仙没有一个是好人,现在却又如此急匆匆的。
殷寒咫跟着她到了护城河边,颜姝宁护着河灯,他护着颜姝宁。
河灯顺着水流一点点漂离岸边。
就像一颗红色的星星一点点落进汹涌的星阵。
远去的河灯穿过波动的水流,露出上面细小的字迹。
一边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另一边则要简单许多,只有遒劲的几个大字:彼世鸳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