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祁说完那句话，久久无人再言。
景宸眸色深沉，似乎也没有想到颜函雨竟然会怀上他的孩子，一时也看不出喜怒。
景萧淡淡的皱了皱眉，“颜爱卿此言，可是属实？”
“不敢欺瞒陛下。”颜元祁叹了一声，“若非如此，老臣也不愿同二殿下有诸多纠葛，只是稚子无辜，这孩子身上流着皇家血脉，怎能流落外戚，一出生便无名无分？”
他此话说的于情于理，便是皇帝也再无拒绝之理。
“景宸。”他喊了一声。
“......臣弟在。”
“传朕的旨意。”景萧道，“颜家庶女，恭顺贤德，温婉知礼，今特赐良缘，结于皇室，封安成二皇子侧妃，择日完婚。”
圣旨即下，便是景宸也再无推却的可能。
他面色微沉，伏膝跪在地上，“臣弟.......接旨。”
景宸这些年，虽是风流，却从未将任何一个女子抬到妃位，熟识之人都知二皇子不过是将那些女子当作消遣，自四年前的王府大火，王妃身焚，便从未立过任何一个妃子。
景宸领旨谢恩，再站起之时，眸色露出一丝阴沉狠厉。
颜姝宁盯着他的神情，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低头看了一眼颜函雨。
颜父谋划了这出好戏出来，得偿所愿的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王府，可是他却不知景宸的人到底是如何，这样一来，是福是祸还说不准。
“还有一事。”景萧揉了揉眉心，看向颜姝宁的方向，“朕听闻皇婶此前在颜府遭人行刺，不知可有大碍？”
颜姝宁笑了一声，“劳陛下惦记，并无大碍。”
“那便好。”景萧接着道，“听说行刺之人是颜爱卿的夫人？”
“是臣驭下无方。”颜元祁讪讪道，“那人是老臣的侧夫人，大夫说她是受了刺激，得了疯病，才铸此大错。”
颜姝宁冷冷的笑了一声，三寸之舌，还真是好极了的解释。
如此一来，许氏行刺她的事实便变成了患病之时的胡作非为，便是惩处，也重不到哪儿去。
颜元祁为了庶女，为了妾室，都可以做到如此的地步，可是对自己的原配妻子，嫡女，却又可以如此冷漠无情。
“既是如此。”景萧淡淡道，“那便废了妾位，将人拉去疯人院中自生自灭吧。”
闻言，颜函雨承受不住的瘫在了地上。
颜元祁恭敬的行了一礼，“谢陛下。”
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这是他能给许氏争取来的最好的命。
“既是如此，那今日便散了吧。”景萧淡淡道，“皇叔留步，朕有事想与皇叔商谈。”
殷寒咫应声，拍了拍颜姝宁的手，让她安心。
颜姝宁点了点头，先一步退了出去。
刚出了大殿，身后便有人叫住了她。
颜姝宁回了一下头，看见颜元祁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行至她面前停下，轻唤了她一声，“宁儿......”
颜姝宁的情绪向来不外露，但是此刻见到他到底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颜元祁知道她心里存着气，这些年来，他也知晓自己亏欠了这个女儿许多，看着她和她母亲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叹道，“我知道你生着为父的气，但是爹也没有办法，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妹妹和庶母因此丧命吧？”
“父亲倒是大义！”颜姝宁冷冷道，“您顾着父女恩情，夫妻恩情，可为何从未将这恩情放在我身上过？难不成父亲便只有颜函雨一个女儿不成？”
从前颜姝宁一直懦弱，无争无抢，颜元祁便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需关照，事事以颜函雨些先，到了如今，才听到自己女儿心中真正所想。
“宁儿，父亲并非......”
“够了。”颜姝宁并不想听他解释，“我昨日便问过父亲，若许氏当真得手，你可会有一丝后悔？今日我便看的清清楚楚，哪怕是我死了，怕是父亲依旧会在圣上面前为许氏求情，又何曾有片刻顾及到你与我之间的父女恩情。”
颜姝宁的声音像带着冰，可是刀尖刺向的却是自己的心，痛彻心扉。
哪怕她知道这份痛楚并非来源于自己，却依旧能感觉到那分心碎的痛感，一点点撕裂自己。
“从今日起。”颜姝宁冷冷道，“我与颜家，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颜姝宁撂下这一句话，走的决绝。
颜元祁看着那抹背影，突然产生一种莫大的恐慌。
从前种种就如同昨日，他认定了颜姝宁的母亲不会离开自己，认定了颜姝宁不会忤逆自己，可是他认定的，却都离他而去，一个都留不住。
......
天色回暖，院中逐渐显出绿意，细嫩的枝叶看起来实在娇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它打散。
奚冉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院子了，自从上次病愈，便整日待在房间里做些女工，连厨房都甚少进了。
“夫人。”侍女怕她闷出病来，提议道，“府里的景色当下正好，夫人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整日待在房里，身体怎能好？”
奚冉秋摇了摇头，“院子里也是烦闷，还不如在屋子里待着，若是.......”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侍女也知道她是怕碰到了王妃娘娘，说道，“夫人放心吧，奴婢听说今日陛下召了王爷和王妃入宫，现下时辰还早，碰不到的。”
奚冉秋顿了一下，她确实不想碰到颜姝宁。
自从上次在栖迟阁见过颜姝宁之后，她便知晓了一个道理，颜姝宁若是想取了她的性命，是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可是在她中了蛊毒的时候，颜姝宁却选择了救她。
不是因为善良，而是没必要。
那个女人就是一朵带着毒的花，美艳，却狠辣，但是又有着自己的原则，不会荼害身边的无辜之人，这样的人，也难怪璟王会动心。
幸好自己当初没有把她给得罪深了。
“罢了。”奚冉秋放下手中的丝帕，“哪天绣都是一样的，趁着今日天气好，出去走一走也好。”
起码今日不会碰到颜姝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