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照进内室，映在铜镜前的女子脸上。
门外叩叩的两声响，颜函雨抬起了无生气的脸，看着许氏从外面进来。
“母亲。”她轻声开口。
许氏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到底是生出一分不舍，轻手抚过她的侧脸，笑道，“我的女儿长大了，竟也到了嫁人的日子。”
颜函雨眸中带了些泪光，“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左右......”
“傻孩子。”许氏偏头掩了掩眼角的泪，“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哭什么，等一会儿王府的人来了，便是你风风光光出嫁的日子。”
“是风光。”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笑。
许氏闻言便立刻回头，只见颜姝宁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站在门外听了多久。
“怎么王妃来了也不通报！”许氏变了脸色，冷冷的看着一旁站着的小丫鬟。
“二母亲不必苛责她们。”颜姝宁勾了勾唇，“本宫作为长姐，自然是要来送妹妹一程的，便没让她们通报。”
“宁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许氏客气的笑了一声，“有王妃来送雨儿，雨儿和我都是高兴的。”
“是吗？”颜姝宁笑了一声。
她可没有看到半点儿开心的样子。
“既然如此。”颜姝宁道，“那便烦请夫人回避片刻，本宫有些体己话想单独和妹妹聊一聊。”
“这......”
听到她的话，颜函雨脸色瞬间变的煞白，轻轻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之前给颜姝宁下药的事一直在她心尖上悬着，自从颜姝宁嫁给了璟王，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副样子，现在的她哪里是自己惹得起的，若是之前的事真的惹恼了她，怕是会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许氏看出了自己女儿的不愿，只能笑道，“雨儿她正忙着筹备，这王家迎亲的人怕是就要来了，王妃若是有什么话，不如等着雨儿回门之时，让她去王府里参拜，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放肆！”云溪冷冷的瞧着她，“自来听闻颜府规束上下，却不曾想，许夫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王妃身份尊贵，命你退下，你便该立刻退下。”云溪看着她道，“夫人难道不知？”
许氏向来自傲，在府中又专权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丫鬟训斥还是头一次，脸色自然是不好看。
不过那丫头说的句句在理，以颜姝宁如今的身份，她自是比不得的。
攥了攥手指，许氏只好讪讪的行了一礼，勉强挤出一个笑，“妾身礼数不周，王妃莫要怪罪。”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给了她一个暗示的眼神，当着颜姝宁的面，也不便多说，只能先退出去候着。
下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只好也跟着下去。
颜函雨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面上的红钿也遮不住恐惧的神色。
“你......”她抓紧了一方桌角，“你想要干什么？”
颜姝宁勾了勾唇，自然的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却并没有喝。
“妹妹何必如此怕我？”颜姝宁笑道，“换做之前，不该是我害怕妹妹吗？”
从前时时刻刻，颜函雨在她面前都是一副骄纵妄为的样子，逗弄一只毫无招架之力的猫，确实很有趣。
颜姝宁拍了拍手，一旁的云溪拿上来一个锦盒。
“今天妹妹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送些礼物给妹妹。”
颜姝宁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对金丝缠玉的流苏金钗。
“这对金钗是本宫特意命人给妹妹煅造的，正好配妹妹今日这一身嫁衣。”颜姝宁把那对金钗拿出来，在颜函雨发间比了一下，从铜镜中看到女子瑟瑟发抖的模样，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今日妹妹不妨就带着这对金钗出嫁吧。”
说着，她将那对金钗轻轻插在颜函雨的发间，冰凉的触感落在头顶，惹的颜函雨又是一阵颤栗。
“别动。”女人冷冷的声音从发顶传来。
颜函雨感觉着那发间的分量，呼吸逐渐变的艰难起来。
“妹妹可要戴好了。”颜姝宁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嘴角带着笑意，慢条斯理的拨着珠钗上的流苏，“毕竟这东西是本宫赐你的，若是不小心摔了掉了，本宫自是不会高兴，若是本宫不高兴，那就不敢说会抖出些什么事情出来，毕竟......这京都，也是许久没有过新奇的事了。”
颜函雨死死的咬着嘴唇，眸光恐惧，“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颜姝宁笑了一声，“可比你想的要多的多，你可以试试，敢不敢赌一赌。”
说完。
颜姝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带着云溪一同走了出去。
看着镜子里的身影一点点消失，颜函雨猛的吸了一大口气，浑身都颤栗不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余韵。
许氏和一众丫鬟就守在门外，看着颜姝宁带着丫鬟出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
颜姝宁看了她一眼，并未再说什么，只不过淡淡的勾了勾唇。
往事她并非一无所知，虽然这具身体并无多少儿时的记忆，但是她也全然可以想到，颜姝宁的母亲性子温婉，又无欲纷争，想必之前在许氏那里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过没关系。
新仇旧恨，今日便一并算个清楚。
颜姝宁走后，许氏便急忙进了内室，入目便见自己的女儿瘫软在软椅上，一脸苍白无力。
“雨儿。”
颜函雨听到她的声音，如同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袖子，“母亲。”
“颜姝宁没有为难你吧。”许氏说着，自然注意到她发间多出来的两柄金钗，问道，“这是颜姝宁给的？”
颜函雨点了点头，想起方才颜姝宁的那个眼神，依旧心有余悸。
许氏淡淡的在那两柄金钗上扫过，直接伸手摘了下来。
“母亲。”颜函雨握住她的手，眸光恐惧，“不要.......”
她有把柄在颜姝宁手上，自是不敢让自己母亲知道自己干出的那些勾当，只能眼神哀求着。
许氏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心里也酸楚不已。
不过她还是伸手将那金钗取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侍女，“去检查一番，看这两个东西有没有异常，仔细检查！”
两个侍女急忙拿着东西去了。
“好了。”许氏轻抚自己女儿的脸，“没事了，今日众多宾客在场，她不敢做什么。”
颜函雨浑身颤抖着，听到她的话才勉强冷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