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的有些大,屋内燃着熏香,颜姝宁不喜欢太亮,所以殿中的烛火不多,此刻映着窗外的雪色,煞是好看。
一切都是颜姝宁的喜好。
奚冉秋坐在对面,看着颜姝宁给她倒了一杯茶,主客即见分晓。
可是这一次她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
从前她愿意争,不愿意比颜姝宁低任何一头,见不得颜姝宁平白无故就能得到殿下的宠爱,可是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从前的自己可笑。
“你今日来,有何贵干?”颜姝宁鬓发还没有梳,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笑的妖魅,“总不会是特意为了一只鸟找来?”
“我的蛊毒.......多谢你了。”奚冉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往日里作为死对头,说的都是些不如意的话,如今致谢,反而觉得不习惯。
颜姝宁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不必来谢我,救你实非我本意,不过是你活着对我更有益而已。”
“无论如何,你还是救了我。”奚冉秋看着她,“我并非不知感恩之人,我欠了你一份恩情,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
“不必。”颜姝宁淡淡的开口,“你应该庆幸,当初那一场大火并非你授意......不然你以为你能有和我相对而坐的一天吗? ”
颜姝宁嘴角勾着,可是奚冉秋却浑身一僵,如同见到了罗刹一般,脸色瞬间发白,“你......”
当初的那场大火确实并非她授意,而是身边人擅自为之,但她也未曾想过阻拦。不过在那之后,那名侍女便自此消失不见了。
如今想来,那名侍女的下场,可想而知。
“是你......”奚冉秋如坐针毡,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美艳带笑的女子,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咚咚的两声。
门外来了人。
奚冉秋慌乱的起身,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杯盏,茶汤冒着热气,轰的全倒在了桌案上。
殷寒咫掀帘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奚冉秋看到他的脸,急忙行礼。
殷寒咫看向自家王妃的方向,只见颜姝宁无辜的朝他耸了耸肩,表示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
“见过殿下,妾身不多打扰,先行告退了。”奚冉秋说完,急匆匆的出了栖迟阁,好像再待下去,看到的就会是洪水猛兽一般。
青时进来收了茶盏,殷寒咫随手勾起颜姝宁的青丝,问道,“怎么不梳发?”
“晨起的急,便忘了。”颜姝宁回头笑道,“不如殿下为我梳发吧。”
泛着明黄的铜镜前,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玄色衣衫的男子轻柔的用梳子梳平女子的长发,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抚,明明一个时辰前拿着弓弩顺手至极,如今倒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扯痛了她。
颜姝宁看着镜中倒出的影子,眉眼弯起,“听说如果丈夫经常为妻子梳头,那么这两人便会一直白头偕老。”
殷寒咫勾了勾唇,“那本王倒是要和青时学一学,回头日日为夫人梳发。”
精致的木梳从发间划过,殷寒咫轻轻勾起一缕发丝,想要按照平时的样子给颜姝宁盘发。
不过平日里摸惯了刀剑的手,此刻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好不容易盘好,下一秒便会散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颜姝宁看着镜子里歪歪扭扭的发髻哭笑不得。
看来她家殿下也不是事事都拿手的。
最后还是青时给颜姝宁拆了重新盘的发,她看了也憋笑憋的十分辛苦,不过还是碍于他们殿下的面子忍了下来。
不过殷寒咫倒是脸皮厚,看着镜子里自家夫人的美貌,还当着人小丫头的面在颜姝宁脸上亲了一下,大言不惭,“晚晚真是好看。”
青时脸色瞬间红了,急忙找借口躲了出去。
颜姝宁笑道,“你逗她做什么?”
“不过是让她们早些习惯。”殷寒咫理所当然道,“反正以后见到此场景的时候还多着呢。”
门外的青时脸已经熟成了虾,被云溪看到了还奇怪,“你在这儿站着干嘛,里面夫人不需要服侍吗?”
“嗯......啊,别进去!”青时及时拦住她,“......小姐和殿下,他们......在里面谈事情呢。”
这丫头自来藏不住事,云溪看了一眼她熟透的脸,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知道了。”
被两个丫头想着在里面干了什么大事结果什么都没干的两人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家两个丫头排排站在门外,一个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另一个僵着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是奇怪。
“她们.......”颜姝宁比了个手指。
殷寒咫嘴角微勾,“没事。”
说完,他牵着自家王妃的手出门去了。
诏狱中。
白日里不像夜间阴森森的,但是地牢里也见不得光,潮湿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
一人高的绞架上绑了两个人,手脚都用精铁缚着,身上皆是一道道的鞭痕,皮开肉绽,不忍直视。
凳子上坐着一个穿着软甲之人,看着面前昏死的两人,了无意趣的挥了挥手,一旁的狱卒直接舀了一瓢冷水浇到了两人身上。
寒冬腊月的天气,这一瓢水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两人呛了几口水才醒了过来。
亓闫淡淡的勾了勾唇,他生的本就有威慑力,笑着的时候更显得与他手中所做之事极不相符的违和,更让人不寒而栗。
“还不打算说吗?”少年将军淡淡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他拍了拍手,烧的猩红的火盆被端了上来。
“不想说可以,有志气,本将军欣赏。”他从火盆中拿出一个烧好的烙铁,“不过等你们试过了我这诏狱的刑具,若是还能有这么硬的骨头,本将军会更欣赏你们!”
他比了个手势,手下的人从他手中接过烙铁,毫不犹豫的摁向一人的胸口。
一时间,痛苦的哀嚎伴着灼烧皮肉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刑房。
门外的两人顿了一下。
殷寒咫回头看向颜姝宁,丹眸暗暗。
颜姝宁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笑道,“殿下也太小瞧我了。”
这样的场景8她也见过无数次。
“我可不是只能被保护起来的菟丝花。”颜姝宁嚣张的冲殷寒咫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殷寒咫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是菟丝花。
他的王妃是鹰,只能自由自在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鹰。
生于九天,就合该居于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