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微凉的穿堂风将廊下四周的纱帘吹的四散。
屏风相隔,淡薄的雾汽一股一股传出来。
颜姝宁坐于窗边细细的翻着书册,微湿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慵懒绕着手上的玉佩。
隔着一层屏风,隐隐约约能看清其后的人影,伴着细细的水声,颜姝宁甚至能想到温水没过肌理的场景。
一道淡薄的光从窗外而来,犹如一只飞蛾般轻轻拂动着翅膀,颜姝宁抬了一下头,淡淡的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那束光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人,围绕着颜姝宁的手指转着,轻轻的落在了她的指尖。
身后披上一件氅衣,殷寒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伸手拂过她的湿发,用干净的帕子轻轻绞着,“有消息了?”
颜姝宁勾了勾唇,指尖的绿光散开,“放长线钓大鱼,那和尚听了我还活着的消息,果然坐立不安,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不过他们没敢靠的太近。”颜姝宁放下手里的玉佩,“那和尚的身份还未查清,从他的招式上看,更像是正经佛家的流派,不过他那一身的妖气倒是诡异的很。”
“可有把握?”殷寒咫关注的只有这一件事。
颜姝宁淡笑了一声,“是佛家又如何?死了照样白骨一堆,我若是想要他从这世上消失,阎王府也没人敢收他。”
殷寒咫给她绞干了头发,低头吻过白皙的脖颈,颜姝宁颤了一下,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回头安慰道,“没事的殿下,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如先前一般。”
她眼神真挚,殷寒咫却并未轻易信她,“你向来有如此自信,可是真到了无法挽回之时,又觉得并没有什么所谓。”
“这一次不会了。”颜姝宁握住他的手,“有你在,便是牵制我的枷锁,提醒我,永远不会越过那一道底线。”
他们都是行走在生死边缘上的人,没什么可牵念的,不过,无论到了何时,彼此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还在等着自己,哪怕只有一丝生的希望,就不会再放弃。
殷寒咫抚过她的侧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希望你能真的记住。”
“当然。”颜姝宁讨好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一世,我只愿与殿下一同终老。”
说出口的誓言过了心,动了情,可却忽视了,有时,人从没有选择的权力和机会,哪怕是重来一次,也终会淹没在时间的洪流。
夜色深沉,屋内的漏刻静谧的流着。
漆黑的夜里却忽而闪过一个急匆匆的人影。
咚咚咚......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的夜幕,于黑夜中格外的刺耳。
屋内。
颜姝宁翻了个身,殷寒咫将人往胸口揽了揽,眸间露出几分不耐。
吱扭一声,内室的门从里面轻声打开。
“殿下恕罪!”应眠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宫里传了消息,陛下请殿下即将进宫一趟。”
此刻已是半夜,皇宫的人来的急,应眠只能这个时候前来打扰了。
“可有说何事?”
颜姝宁不知是何时醒的,连鞋都未穿,神色淡然的站在殷寒咫身后。
显然是听到了方才应眠的禀告。
“来人急匆匆的,并未说陛下传召是所为何事。”
殷寒咫淡淡的应了一声,“本王即刻便去。”
关了门,殷寒咫看着颜姝宁光着的脚皱了皱眉,俯身把人抱了起来放回了床榻上。
“下次不准光着脚。”
殷寒咫从旁拿过外袍,淡淡系上了桌案上的玉佩。
“陛下此刻传召.......怕不是什么好事。”颜姝宁托着下巴,淡淡的看着他。
“无事,他现在还动不了我。”殷寒咫束好腰封,伸手抚了抚颜姝宁的发顶,“夜还深,你接着睡一会儿吧,本王不久就回。”
“可是殿下不在,我也睡不着。”颜姝宁晃了晃腿,“不如我和殿下一同去吧。”
殷寒咫笑了笑,伸手抹了抹她的头顶,“别闹,皇帝传召,你进不了正殿,就在府中等着我。”
颜姝宁自然是知道她进不了正殿,也没有坚持,“那殿下早去早回。”
颜姝宁伸手,一道淡淡的红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这样,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我便会知道了。”
殷寒咫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正巧此时,应眠也在门外回禀,马车已经备好了。
殷寒咫方才出门,颜姝宁便让青时和云溪燃着府中所有的烛灯。
“夫人不必担心,殿下应付的来。”云溪看着他情绪不高,出口安慰。
颜姝宁勾了勾唇,淡淡的冲她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他若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应付不来,岂不是愧对了他璟王的名声?”
云溪愣了一瞬,“那夫人为何愁眉苦脸的?”
颜姝宁打了个哈欠,“没睡好罢了,不知为何,总觉得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等他一等。”
青时给她披上了披风,不由得勾了勾唇,“小姐明明还是担心殿下的,不过是嘴硬罢了。”
颜姝宁眸中露出些慵懒的笑意,靠在窗槛上淡淡的看向外面。
云溪看着她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也只淡淡的站在一旁陪着她。
烛油一点点融着,滴落堆积在一起,周而复始的又融化凝固。
青时熬不住的打了个哈欠,云溪倒是静静的站在旁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颜姝宁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等着就行。”
青时强撑起精神,“没事的小姐,我们陪着你,殿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云溪淡淡的看着颜姝宁,也点了点头。
颜姝宁叹了一口气,伸手抚过青时眼角的一滴困倦的泪痕,“还嘴硬呢,都睁不开眼睛了。”
“云溪。”她喊了一声,“带着青时一起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不用人陪。”
云溪自是服从她的命令的,拉着青时向门外出去。
青时一开始还坚持不回去,但是耐不过云溪的力气,正好被她连拖带拽的给带走了。
颜姝宁淡淡的笑了一声。
两人走后,内室变的静谧一片。
窗外的月色移了方向,落下一片阴影。
颜姝宁斜靠在窗槛上,淡淡的看着头顶的月亮,长发随意的铺散在身侧,分外慵懒。
其实青时方才说的有一件事没错。
她就是嘴硬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