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马车外更是大雨倾盆,举步难行。
颜姝宁窝在殷寒咫旁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湿了的鞋袜都脱了放在了一边。
今日一早就受召入宫,颜姝宁现下闻着马车内的熏香,不由得犯起困来。
“别动。”脖颈被人握住,冰凉带着药香的东西贴在脖子上,带着掌心粗粝的老茧轻轻的摩挲着。
颜姝宁打了个哈欠,倒是没有拒绝。
“淤青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消?”殷寒咫把药膏抹匀,指尖轻轻划过颜姝宁的脖颈。
“还不是都怪殿下。”颜姝宁困的睁不开眼,还没有忘了责怪他,“下手那么狠。”
殷寒咫指尖顿了一下,“不是因为你没有按时涂药?”
颜姝宁嗤了一声,嘟囔了几声,听不清楚,但是殷寒咫觉得她肯定是在控诉自己。
颜姝宁很快就睡了过去,殷寒咫看着她的睡颜,伸手把马上要滑下来的外袍拉了上来。
马车里恢复了一片安静的状态,窗外的雨声清晰可闻,车轮在路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一直到璟王府门外才停下。
殷寒咫动了动腿,感觉到颜姝宁在梦中不满的哼了一声,转头睡的更深。
王府外,奚冉秋带着一众人在门外等着。看见马车的一瞬间就在翘首以盼,不过停了许久都未见人下来。
应眠也注意到了马车里的异样,从窗外小声道,“殿下。”
“去再取一件外袍来。”隔着一道窗,殷寒咫吩咐,“要长一点的。”
应眠即刻领命去取了一件长袍回来,从车外将衣服递给了殷寒咫。
隔着一扇车窗,应眠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最吃惊的场景。
只见他家殿下取过长袍,伸手把之前的外袍裹在他们王妃身上,然后拿那件长袍把王妃牢牢地挡在了里面,小心的把人给抱了起来。
奚冉秋看着应眠的举动,心里隐隐的有一丝不安。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璟王从马车上下来,怀里严严实实裹着一个人,从脖颈到脚都没有露出一分空隙
奚冉秋怔愣了一瞬。不止是她,王府上下一时间都怔愣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片死寂。
许是外面的雨声还是太大,颜姝宁下意识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直往殷寒咫怀里钻,整张脸都埋进了殷寒咫的胸口。
“没事,不会淋到你。”殷寒咫没有看旁边的奚冉秋一眼,抱着怀里的人稳步向府内走去,一路上硬是没有让颜姝宁沾到一滴雨水。
奚冉秋站在门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耳边更多的是下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在狠狠的打她的脸,让她怒火中烧,烧的双目通红。
一路上,殷寒咫抱着人健步如飞。
颜姝宁的个头儿其实不算低,身形高挑,但是实在太过清瘦,殷寒咫抱着她,也没有丝毫的费力。
青时在后面跟着,看着璟王抱着自家小姐去的方向,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来璟王对她家小姐还是有感情的,但是只盼望璟王殿下能对她家小姐再好一点儿,不要让她家小姐再受到任何伤害。
到了栖迟阁,殷寒咫把人放在榻上。
颜姝宁是真的困了,不过翻了一下身,然后又转头睡的正香。
殷寒咫淡淡的勾了勾唇,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轻声出了卧房。
衣袂翻飞,腰上的玉佩被吹的叮铃作响。
殷寒咫在廊下而立,抬头望向空中。
不时,雨中飞来一只白色的信鸽,围着王府上空小心翼翼的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殷寒咫的肩膀上。
那信鸽腿上绑着一枚小小的竹筒,殷寒咫把里面的纸条抽了出来,那信鸽围绕着他的手蹭了蹭,然后又从窗边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纸条上一片空白,殷寒咫拿着纸条在烛灯的火焰上轻轻划过,淡淡的墨迹显现。
“坐朝不稳,当有外异。”
纸条上只有短短的八个字,但是其中包含的内容却不容小觑。
殷寒咫皱了皱眉,手指一松,纸条落在灯烛上,瞬间化为了灰烬。
.......
回到卧房的时候,颜姝宁还没有醒,室内燃着熏香,帷帘垂布,遮去光亮。
“竟然睡了整整一日。”殷寒咫叹了口气,“真是懒怠。”
颜姝宁也发觉自己这一觉睡的极其漫长,但是在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双脚踏上尸山血海,脚底一片黏腻。
颜姝宁感觉自己沿着一条遍布尸体的路一直走,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奇怪。”颜姝宁在梦里疑惑,“这里明明就是鬼域才有的场景,可是为什么方圆百里没有见得一只孤魂野鬼在。”
颜姝宁沿着那条路走了很久,才看到前方一点熟悉的景色,她朝着那点儿光跑了过去,隐约看到光暗交错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月色长袍,银色的面具,偏偏朝着这边瞧了一眼。
那一眼极其的熟悉,令颜姝宁心头猛的震了一下。
“殷寒咫!”
颜姝宁喊了一声,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呼吸不稳的看着头顶的帷幔。
隐隐约约的香味传到鼻子里,颜姝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前所在。
直到身边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做噩梦了?”
颜姝宁偏头看去,殷寒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床前,皱眉盯着她。
那双眼睛看着她,和梦中的那个人极其的相似。
颜姝宁怔愣了一瞬间,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目前在什么地方,平稳了一下呼吸,从床上坐了起来。
颜姝宁环顾了一下四周。
锦纱华缦,金制炉台,无一不透露着繁华。
“这是殿下的卧房吗?”颜姝宁开口,许是做了噩梦,嗓音带着些嘶哑。
殷寒咫皱了皱眉,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给她,“没错,秋晨阁距离太远,只能先把你带到了这里。”
“带?”颜姝宁抓住了重点,“怎么带的?”
殷寒咫觉得她还没有睡醒,“不是你一直缠着本王抱你回来,不准离开的吗?”
颜姝宁噗嗤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殷寒咫挑眉,“若是王妃不信。大可以抓住府中随便一人询问,此刻怕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颜姝宁盯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啊啊啊!!!”
颜姝宁翻身埋在被子里,“我不活了,这也太丢脸了吧。”
殷寒咫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