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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钧竟然把处置苏苏的权利交给了自己,安宁想到他方才在苏苏的面前称赞自己善良宽容,不由冷笑起来,一个字一个地说:“我要她给我的孩子偿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安宁的嘴里说出来的。就如楚钧所说,她是个善良宽容的女子,从来跟赶尽杀绝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的!可是,失去孩子的母亲等于失去了理智,她坚持要让苏苏偿命,也情有可原。

楚钧眼里的惊愕变成了沉默,他抿紧薄唇,并不言语。

“你不是说把她交给我处置吗?我让她偿命,你肯吗?”安宁盯着楚钧的眼睛,追问道。

楚钧转身走到窗口,推开窗子,默默地看着窗外初绽的迎春花。

安宁笑起来,无比悲凉忧伤,她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你不肯的,是吗?”

苏苏已经热泪盈眶,她感动地哽咽着:“钧,我就知道你对我是不同的……”

“丁鹏,你先回去吧!”楚钧开口了,却是对丁鹏说话:“什么时候你把范芳芳娶进门,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姐姐!”

丁鹏正想看看楚钧要如何处置苏苏,却想不到他竟然赶他走了。“可、可是……”

“你可以反悔,我不强迫你!”楚钧说完就摆摆手,一旁的裴骏元会意,便让两个保镖把丁鹏给拖走了!

等丁鹏离开之后,楚钧才转过身,慢慢走回到安宁的身边。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她却后退几步避之不迭。

“别碰我!”安宁冷睨着他,嘴角弯起一丝浅讽:“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要苏苏给我的孩子偿命,你肯吗?”

“钧,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就可以死在你的面前!”不等楚钧做出回答。苏苏抢先开口了。她痴迷地看着楚钧,一颗心几乎醉了。他不舍得杀她,不舍得!“我不会让你为难!只要安宁满意,我的这条命不过是贱如草屑……”

“住口!”安宁忍无可忍,她转过头望向一脸无辜的苏苏,愤然质问:“你的命贱如草屑就可以同样对待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吗?你害死了他,难道不该偿命!”

面对安宁的愤慨激动,楚钧并没有正面做出回应,他突然话峰一转,指着躺在地上申吟的陈宇森,道:“宁宁,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安宁一怔,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陈宇森和苏苏是同谋,怎么处置苏苏就该怎么处置陈宇森。他用这个办法来告诉她,他们都有恻隐之心,哪怕这个人犯下大错,也因为曾经深爱,愿意饶恕宽宥。

沉默片刻,安宁再次冷笑:“你说呢?应该怎么处置陈宇森!”

“让我说,应该把他扔到海里喂鱼!”楚钧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是在淹死一条狗,但他随即又道:“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哦?”安宁的心越来越凉,她凝睨着他,讥讽地冷嘲:“你倒是很会揣测我的心!不过我就奇怪,为何不把他送警局呢?既然我们无权处置他们俩的生死,就该把他们交给警察,让法律来惩处他们,不行吗?”

楚钧看着她,目光愈发冷峻。

“你不同意?”安宁眼里的讥诮更深,摇头道:“是啊!如果把陈宇森送到警局,那么就要同样对待苏苏!你根本就不舍得把她送进牢里!”

楚钧没想到局面竟然会转变成这样,安宁对苏苏的痛恨超乎他的意料,但他却无法那样做。薄唇抿得几成一线,良久,他为难地试图说服她:“苏苏的身体状况很差!如果把她送进牢里等于要了她的命!当年她因为我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欠她的太多太多……”

“是你欠她的不是我欠她的!”安宁执拗起来,她第一次跟他较真竟然就是为了这个叫苏苏的女人!“她杀了我的孩子,难道不该让她坐牢吗?”

看着激忿的安宁,楚钧无法再让她平静下来,只能无言地看着她。

“呵呵,”安宁自嘲地笑着,她睨着楚钧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难过。“你不是给苏苏准备好了支票吗?怎么处置她你早就安排好了,何必多此一举来征求我的意见!难道卖给我一个空头人情就能抚慰我失去亲生骨肉的伤痛吗?楚钧,你真让我失望!”

楚钧健躯一震,原来她早就看透了!

她看透了他不会伤害苏苏,所以才执意要苏苏偿命。目的不过是让他知道,她根本就不希罕他卖给她的空头人情!

这样的女子拥有一双慧眼和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她的善良宽容让她对很多事情包容,其实通透如她,什么能够瞒得过她的眼睛瞒得过她的心?

楚钧更羞惭,他迷人的眸子隐隐流露出乞求的神色,似在求她别再说下去了。

旁边的苏苏暗暗心惊,一直以来她以为安宁是个傻瓜是个蠢货,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一切都瞒不过她。别说她,甚至就连楚钧都无法在安宁的面前讨到便宜。只是为了爱情,为了婚姻,安宁一直隐忍包容迁让而已。

安宁取出一只黄玉葫芦,狠狠地丢还给苏苏,怒道:“托你的福,我的孩子被你成功害死了,东西还给你!”

黄玉葫芦砸向苏苏的芙蓉玉面,她双手捂脸,那只玉挂件便掉落到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楚钧只是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他一直注视着安宁,似乎在揣测此时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苏弯腰捡起了黄玉葫芦,转首望向楚钧:“钧,你还记得那把鱼肠剑吧!那是盛梓晨的东西,他竟然交给她保管,可见盛梓晨对她另眼相待!如果你用安宁做诱饵,一定可以轻易地抓捕住盛梓晨,除掉你的心头大患!”

安宁怔了怔,苏苏再刷新无耻,让她明白了什么叫下流无底线!当着她的面,她竟然挑拨楚钧拿她做诱饵来引盛梓晨上钩。

沉默许久,楚钧终于开口,却是满脸阴霾,语气森冷地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你的话太多了!”

苏苏被他话里的冷意震慑到,不敢再随便开口。便转过脸,望向安宁,挑衅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让他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安宁的拳头已经攥紧,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必须要保持冷静。无论楚钧如何处置苏苏,她都不会再说什么了,因为她的意见已经说了,他不采纳就算了,她从不是个非达目的不可的人!

“把那个人带上来!”楚钧对旁边的裴骏元说道。

裴骏元深深看了楚钧一眼,他的目光竟然隐隐有些同情。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楚钧,就像夹在风箱的老鼠,两面受气——真是可怜!

很快,一个大块头的西方男人被推搡着走进来,苏苏目光触及到他的时候,不由花容失色,失声道:“你……”

是杰拉尔德!没想到楚钧已经把他给抓来了!苏苏眼皮直跳,隐隐感觉到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也许楚钧看在从前的情份上不会置她于死地,但是活罪难逃,他不可能真得让她毫发无伤。

果然,只听楚钧幽冷的声音淡漠地响起:“苏苏,你还记得吧?我曾说过,会跟你一起结婚,但不会跟你结婚!原本我想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你……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失望了!这个家已经容不下你了!”

“你要赶我走吗?”苏苏美眸涌起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钧,看不到我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我吗?”

楚钧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而是打了个响指,裴骏元立即把杰拉尔德扭送到苏苏的面前。

杰拉尔德鼻青脸肿,看得出来吃过的苦头并不少,可是精神状态还算好。他歉疚地看着苏苏,用流利的中文对他心目中的女神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啪!”苏苏竟然伸手又在杰拉尔德伤痕累累的脸上抽了一巴掌,尖声怒斥:“没用的废物!”

当众挨了苏苏的耳光,杰拉尔德并没有半分恼怒,他只是难过地垂下头,沮丧得说不出话来。

楚钧迈着优雅的步履走过来,用冰魄般的眸子凝视着杰拉尔德,冷声启音:“你听着,本来我该要你的命来祭奠我夭亡的孩子!不过看在五年前你救了苏苏一命,并且一直坚持照顾她,我饶过你一次!”

杰拉尔德以为自己落在楚钧的手里必然丧命,没想到他竟然肯放过他,不禁抬起来。

楚钧把一张支票丢给他,冷冷地命令道:“带着她走,远远得,永远别再回来!”

“呃,”绝处逢生,而且还得到了心仪的女神,杰拉尔德惊喜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翕动着厚厚的唇瓣,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不,我不要跟这个蠢猪走!”苏苏尖叫起来,美眸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她终于明白楚钧给她安排的路了!他让杰拉尔德收了她!不,她才不要跟这个蠢笨的东西在一起,坚持不!“钧,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走,我要留在你的身边!”

楚钧没有看苏苏,也没理睬她的疯狂尖叫,只是用淡漠的语气对杰拉尔德说:“我只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能把她带走,那么就永远别想离开了!”

杰拉尔德只犹豫了半分钟就下定决心,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既能救得苏苏的性命,又能跟她结合在一起!所以不顾女神的拼命挣扎怒喊,他将她拦腰抱起,带着楚钧给的支票,准备离开。

“放开我!我不走!”苏苏几乎要疯了,她凄厉地尖叫着:“钧,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要把我随便扔给别的男人,你不能这样无情!”

楚钧冷睨着她,那双冰潭般幽邃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冷冷地警告道:“以前的恩怨情仇一笔勾消!假如你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影响我和安宁的正常生活……我不会再放过你!”

听到这里,杰拉尔德加快了步子,飞奔出了休息室,好像生怕楚钧随时会反悔改变主意似的。

杰拉尔德带走了苏苏,楚钧又让裴骏元把陈宇森带走,他想单独跟安宁谈一谈。

他们之间的误解太深了,矛盾也太多了,必须要好好沟通一番。

*

“我靠,有完没完!庄浩凯,老子记住你了!”

盛梓晨的行踪被庄浩凯发现,差点儿被当场活捉。幸好他逃得快,脚腕处险险得挨了一枪,射偏了,只是擦破皮肉,但血流如注,他只好做了简易的包扎。

“冷面阎罗”绝非浪得虚名,他很快就察觉了盛梓晨的行踪,并且亲自率领精英兵追捕,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不过盛梓晨凭着多年的反跟踪经验以及超凡的轻功和易容术,到底还是逃过一劫。后面的枪声渐渐微弱下去,盛梓晨一瘸一拐的,尽管仓惶逃命很狼狈,但是仍然没有丢掉手里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安宁的,他还穿着她的衣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便找了个隐蔽的所在,把衣服换了回来。“咯咯咯咯……”全身骨骼脆响,瞬间长高了二十多公分,他恢复了本来的身高。

电话就选在这个时候振动起来,他看了眼号码,没好气地接通:“什么事情阴魂不散的!”

“我想确定一下你没被冷面阎罗给收去魂吧!”对方用调侃的语气道。

“放心吧,死不了!”盛梓晨冷哼一声,霸气侧露。“我要不想死,别说冷面阎罗,就算是真正的阎罗爷都奈何不了我!”

“哈哈,你小子还是这么狂!不错,是楚家的个性,我很欣赏!”对方兴致勃勃地称赞着。

“你选这个倒霉的时候打来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盛梓晨顿时火大,“有病啊!”

“别挂电话!”听出盛梓晨不悦,对方连忙直奔主题:“最近楚钧被女人搞得焦头烂额,正是最容易出差错的时候!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手,让他死得措手不及!”

盛梓晨眼珠转了转,勉强有了点耐性。“说吧,你小子又寻思出了什么害人的馊点子!”

*

因为家里出事,丁鹏好几天没去学校上课了。等他找到校长办公室,想打听下范芳芳请了几天的假,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答案。

“范芳芳已经辞职了,难道她没跟你说吗?”孔副校长因为四十出头就早早谢顶了,所以在学校里得了个光荣的绰号“孔老夫子”,而且一副热心肠,专喜欢打听各种小道消息新闻八卦。“小伙子,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出了问题!”

范芳芳倒追丁鹏的事情在学校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丁鹏并没有正面回应过,但他也没有真正拒绝过。最近,他们俩走得挺近的,因此老师们都盛传他们已经在一起交往了。

丁鹏也顾不上解释他和范芳芳之间复杂的情况,只是急急地追问:“芳芳辞职后去了哪里?你知道她的家住在哪儿吗?”

学校附近的单身公寓只是范芳芳为也工作方便临时阻用的,关于她真正的家庭住址,都不太清楚。

孔老夫子连连摇头,不过他却热心地递给丁鹏一份资料。“这是学校的老师全部详细联系方式,除了租用的房子,一般还会要求老师们填写固定的家庭住址和固定电话,你看看,里面有没有芳芳的!”

正愁没处寻找范芳芳,丁鹏连忙接过来查看。果然,范芳芳的教师资料里有她固定住址。他连忙取出手机拍了照,准备尽快找到她。

*

“宁宁,你在跟我赌气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这样跟我闹分居根本解决不了任何矛盾!”楚钧跟在安宁的身后,无奈地提出抗议。

安宁没有理睬他,而是去卧室里把自己的衣服物件统统搬了出来,然后搬进另一间卧室里。她好像没听到楚钧的话,兀自忙活着。

楚钧试着抢夺她搬走的东西,她便撒手,说:“我去住宾馆!”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楚钧缴械投降,只得作罢。“宁宁,我们谈谈!”

安宁还是不理睬他,拖着自己收拾的东西吃力地往一间卧室里搬。

“我帮你吧!”楚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拎起她手里的东西。当然,他的根本目的还是劝她放弃这种闹分居的行为。“安宁,我们谈谈!”

安宁憋着一口气,死活不理睬他,直到她的东西都搬来了,发现楚钧居然也把他的东西搬来了,不由怒目圆睁,质问道:“你干嘛?”

楚钧拎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一脸的无辜。“老婆住哪儿,老公就住哪儿!”

“你出去!”安宁生气了,她用力推搡着他,想把他赶出去。可是男子的力气那么大,她哪里能撼动他分毫,反而是把自己的身子送到了他的怀里。

楚钧立刻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妞儿抱进怀里,俯首吻了她一口。

“别碰我!”安宁恼了,赌气狠狠擦着被他吻过的脸颊,目光幽怨。

“我的好媳妇儿,你就饶了我吧!”楚钧很无奈,小声地说道:“苏苏因为我才把身子搞成这个样子,再说以她的健康状况估计活不过五年,你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安宁推开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物出神。

春天来了,迎春花吐露嫩黄,枝条萌生绿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像。可是,她和楚钧的关系却像隆冬腊月,没有任何冰融的迹象。

“我答应你,如果她再跑来捣乱,一定不会轻饶她!”楚钧厚着脸皮粘过来,从背后搂住她,咬着她玉珠般的耳垂,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也不知道丁鹏找到范芳芳没有,你要不要再给她打个电话!”

提起范芳芳,安宁不禁叹气,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做得是对是错!可是芳芳不肯打掉孩子,这样下去只能被学校开除了。赶在芳芳的肚子大起来之前让丁鹏娶她,无疑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办法。

有时间,她还要去学校看看,芳芳究竟去了哪里。

见安宁仍然沉默不语,但是情绪不再那么抵触了,楚钧稍稍松了口气。他仍然紧紧地抱着她,柔声道:“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孩子会有的,你放心!”

安宁没有回头,忽然开口问了他一句话:“你离开的七天时间里,为什么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我想专心把这件案子调查清楚,就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楚钧解释道。

“只是打一个电话而已,能分散你多少精力和时间呢?”安宁终于慢慢地转过身,凝望着楚钧,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能看进他内心深处。“为什么你不肯承认,是在刻意逃避呢!”

楚钧健躯一震,失声否认:“安宁,你怎么能这样想!”

安宁冷冷地看着,仍然慢慢地接道:“你不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没有调查出真相,你也猜测到这件事情跟苏苏有着脱不了的关系!你在犹豫着,假如真是苏苏做的,你要怎么处置她!假如我和苏苏之间你只能留下一个,你该选择谁!”

楚钧睁大眸子,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男人并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因为可以一眼把他的底牌看穿。也许当初选择安宁为妻,他就是喜欢她娇憨纯洁的性格。他是个有着太多阴暗的男人,却偏喜欢阳光一样毫无阴影的她。他认为在她的面前他很安全,一切都由他来掌控,安宁永远只能做他笼中的金丝雀仰望着他,而不可能做自由翱翔的鹰在上空俯瞰他!

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出的真相,她便永远不会知道,没想到他大错特错了。

她非但把一切看得那么通透,就连他在她面前都无法遁形!为什么,她要这样聪明!难道她不知道,女人适当地傻一点儿,或者装傻一点儿,会避免许多的纷争和尴尬!

看着楚钧震惊意外的眼神,安宁却笑了。那是极其讽刺的微笑,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和忧伤。“你是不是很失望?我跟你想象中的那个傻女人完全不一样!而且,该装傻的时候居然戳穿了你!也许,你该追回苏苏,让她留在你的身边,我离开!”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尽管楚钧最后选择了她,可是他为此有过的犹豫仍然深深地刺伤了她。

她是他的妻,而他却为了那个害死他们孩子的凶手想过要背叛她,背叛他们的婚姻。想到这里,她就无法原谅。

“宁宁,你听我说!”楚钧的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这么多年来,唯我独尊的他从没有在谁面前如此胆颤心惊过。然而,此时此刻,他真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口口声声让她听他的解释,但再多的语言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还能解释出什么新词。“我从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对苏苏产生怀疑的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假如说这世上他愧对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苏苏。因为他,她半生病痛缠身,等她拖着剩下的半条命回到他的身边,他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安宁。

楚钧的心里一直对苏苏有着浓到化不开的愧,得知她的所作所为,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她太痛苦导致的心理变态。

苏苏设计除掉了他的孩子,设计伤害他身边的女人,只是为了夺回失去的那个位置而已!爱情没有错,错的是他!

曾经一度,楚钧深陷疚愧无法自拔。甚至他想过要离开安宁,娶苏苏为妻。因为安宁是个健全的女人,而苏苏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的心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要想到安宁永远地离开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他就嫉妒到发狂。不,他绝不允许安宁离开他。

调查出真相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而他用来纠结和决定却用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内心的情感煎熬战胜了所谓的道德,他决定赶走苏苏。

没想要惩罚苏苏,他只是把她交给了杰拉尔德,让杰拉尔德好好照顾她。自始至终,他对苏苏的愧疚都没有消除过。

从他选择安宁的那刻起,就决定要对苏苏做出补偿。他的补偿就是对苏苏的宽宥,早就决定好了的,不会因谁而改变。

可是,当他发现安宁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摆布,着实烦恼了一把。不过他始终认为她只是在跟他赌气闹小性子,只要耐心哄一哄,她和他总会冰释前嫌重新在一起的。

没想到,他完全低估了安宁的智商和情商。她冷眼旁观,竟然把他看得如此通透,在她面前,他的种种纠结无从遁形。

“我不想跟你吵架!”安宁说出了深埋在心里的话,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只是把事实告诉你而已,让你明白我的心!别把我当傻瓜哄,尤其是我不愿再装傻瓜的时候!”

跟楚钧在一起之后,她做出了很多的包容。为了维系这段婚姻,她迁让着楚钧强势霸道的性格。怀孕之后,为了维系家庭的完整,她选择对他和苏苏的暧昧视而不见。既使他再过分,只要哄一哄她,她也就原谅了他。

没想到,这暗中滋长了他的自以为是!她装傻太久的结果就是——他真把她当成了傻瓜!

楚钧有些讪讪的,他从没想过性格温顺可人的安宁竟然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她咄咄逼人起来,简直让他灰头土脸。

就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令他无法反驳,他才更加尴尬。不过必要的辩解也是要的,否则岂不是让她以为他做贼心虚吗?“我没有把你当傻瓜!安宁,你听着,别自作聪明!”

“我说过,不想跟你吵架!要对你说的话都说完了,请你离开!”安宁推开他,指着门口对他说:“现在请你出去!”

楚钧是个习惯唯我独尊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再三逐驱。起先他还能厚着脸皮和她纠缠,禁不住他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实在没趣,不由有些羞恼起来。悻悻地哼了声,终于沉下俊颜,转身走出去!

终于把他赶走了!安宁关上房门,再反锁,然后倚着门板放声大哭。

——宝宝,妈妈永远失去了你!可是害死你的那个坏女人却在你爸爸的纵容下逍遥法外,你如何能瞑目!

这次,如果楚钧不能给她和孩子一个公道,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

安宁休息了几天,就去学校上课了!

她和楚钧一直处在冷战的状态中,两人互不理睬,早餐的时候,他不再等她一起吃饭!而她也很默契地估摸着他吃过早餐去公司了,才下楼来。

王姐急坏了,就反复地问安宁:“你和少爷之间到底怎么了?”

安宁无法回答,淡淡地道:“我可能要跟他离婚了!”

“什么?”王姐顿时如临大敌,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

“我考虑了好久,觉得跟他不太合适!”安宁语气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太大的波澜,也许是看清了,想透了的结果。“不过只是领了结婚证而已,并没有举行婚礼!要离婚,倒也简单!”

如果楚家只是在乎声望,那么她会很配合地保持缄默,绝不对外界媒体透露他们结过婚的事实!等楚钧有了新的女友,很快,大家就会忘记这回事了!

王姐连连叹息,道:“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安宁默默地喝着粥,无法回答。是啊,她和楚钧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只是有些事情无法妥协,她也不想妥协!

喝完了粥,安宁说:“我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想回学校上课!”

王姐忙摇头,说:“女人小月更要注意保养,不足月万万不能工作的!”

“这都半个多月了,好得差不多了!”安宁拿出一封信交给王姐,说:“等楚钧回来的时候,你替我转交给他。”

王姐拿着信,脸上的神色有些怪怪的。

安宁知道她在犹豫着要不要立刻给楚钧打电话,她也没多说,起身便离开了!

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回身打量着这个曾经的家,只觉心里无限悲凉。一段破碎的婚姻,一段短暂的回忆!

她的离开,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

什么都没有带,因为她搬来的时候只带了两身衣服来的。所有一切都是楚钧送给她的,她不想拿走。包里有她自己的工资卡,卡上为数不多的金额,租套单身公寓应该够了。至于以后的生活,再打算吧!

早就计划好了,离开楚钧之后,她不能再回娘家去!否则还不得被老妈给骂死,给嫂子的白眼给郁闷死,是时候该独立了!

她,已经三十岁!结过两次婚,除了满身的伤痛,一无所有!

*

等到安宁离开,王姐赶紧给楚钧打了个电话,结结巴巴地把方才安宁的转告了一遍,又道:“少爷你赶紧回来吧!我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呢!”

大约十分钟之后,楚钧回来了!他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那双布满红血线的眼睛暴露了他这些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接过王姐递来的信,他拆开了,取出一看,原来是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女方姓名那栏已经签好了她的名字!

楚钧的脸色顿时变了,眼角不由自主地跳起来。很好,她竟然要跟他离婚!

*

来到学校,安宁得知范芳芳半个多月前就辞职离开了,至今下落不明。她不由慌起来。从学校的教师联系档案处查到了丁鹏的手机号,然后拨了过去。

听到安宁的声音,丁鹏有些激动。他知道她是为了范芳芳才找他的,呐呐地说:“芳芳离开了,她家里人并不知道她辞职了!”

安宁不由大皱眉头,道:“你有没有再查一下跟她来往密切的几位老师,她们中有没有知道她下落的……”

“学校的老师里面就数你和她的关系最好,连你都不知道,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丁鹏烦恼的声音。

“唉,”安宁不由叹息,这孩子执拗起来也很让人头疼。“芳芳不会把她的落脚点告诉我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听到安宁话里有话,丁鹏细细思索一番,终于明白了。“你是说……因为我的缘故!”

丁鹏追求安宁,不肯接受范芳芳,这是范芳芳心里最大的隐痛。现在她离开了,自然不会把她的下落告知安宁。自古以来,闺蜜为男人同室操戈反目成仇的事情比比皆下,原来她们俩亦不能免俗。

两人一阵沉默,安宁又道:“你可以利用公司的关系来继续寻找芳芳,我估计她不会走太远!”

“你怎么知道的?”丁鹏已方寸大乱,完全失去了判断分析力。

“她不会走太远,因为你在这里啊!”安宁苦笑着,因为她的亲身感受。

哪怕她跟楚钧分手了,也不会离他太远的!因为还爱着,所以仍然不死心。女人天性浪漫,憧憬着再度重相逢。只要还爱,就不会远离!

除非,心死了,情绝了,爱熄了,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哦哦,”丁鹏拍着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对对,你说得对!安宁,能不能麻烦你跟楚钧多说几句好话,让他尽快把我姐保释出来!我答应娶芳芳,绝不反悔!可是,我根本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找到她呀!”

“对不起,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安宁的语气有些艰难,但是却清析而坚定:“我们已经分手了!”

“……”电话里久久地安静着,似乎对方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给惊呆了。

安宁轻轻挂了电话,转首望向窗外。

她租下了邻近芳芳居所的单身公寓,大约四十多个平方,一个人住倒是很宽绰的!只是十七层的高度,令她感觉有些孤独。

从小她住惯了筒子楼,不习惯高层住宅,总觉得这里缺少人情味。邻居间都是陌生的,见面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她好怀念小区的邻居们,哪怕尖酸如吴婶也变得可爱起来。起码,不会如此冷漠。

学校里的老师再三追问她和楚钧什么时候结婚,她几乎没有勇气说出自己已经跟他分手的真相。那些扑天盖地的流言蛮语,那些刻薄难听的议论纷纷,那些指指点点的冷讽热嘲,都令她心寒。她实在不想重新经历一遍,何况如今的她遍体鳞伤,实在伤不起了!

该来的总要面对,拖得越久伤痛就会越大。可是,她是如此的孤立无援。离开楚钧,她真得寸步难行。

思忖良久,她终于决定求助顾依凝。如今,也只有她能帮上她,也只有她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安宁鼓起勇气拨打顾依凝的手机,正是用夜幕降临的傍晚时分。千家万户飘出饭菜的香气,唯有她居住的小宅冷静孤寂。

“喂?”电话那端响起一个清冷漠然的性感男音,是顾依凝的老公凌琅。

安宁听见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声音不由有点紧张,便结结巴巴地说:“请、请问,依凝在吗?”

凌琅沉默片刻,语气疏冷地道:“你和楚钧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种时候最好别找依凝!凝凝是个直肠子,没有什么心眼,你有求她必应。不过请你想想,以她所处的立场来帮你,岂不是让她很为难!”“……”凌琅的话如此犀利到不留丝毫的情面,让安宁愧疚难当,她悄悄咬起唇,眼眶隐隐红了。

“唔,她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了,我们要用晚餐,请你最好别再打扰!谢谢!”凌琅“冰冰有礼”地说完,便扣断了电话。

安宁扔下手机,伏桌痛哭。心里的委屈郁闷无助统统成了泪水,奔流而出。就在她哭得最伤心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淡漠声音,突兀地响起:“你想求顾依凝帮什么忙?不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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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唏嘘长叹,索性一切可以重来……

这一世,她定要拼尽全力守住至亲,为自己铺就一条锦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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