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多瑞隘口以北三十公里,被密林覆盖的半山腰处。
玛法里奥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遥望远方。虽是夜晚,却是个开战以来难得的好天气,能见度极佳。以他的视力,能将小半个首都地区的景象尽收眼底。
城镇被毁,村落不存,恶魔行军时留下的邪能腐化印痕,就如同大地上的蛛网一般。玛法里奥心里只能想到四个字——满目疮痍。
伊利丹……你在哪?
昨天,玛法里奥终究没有鼓起勇气,或者说,没能压下心底的怒火去挽留伊利丹。
他不蠢,也不笨,完全能意识到昨天的危机有多么可怕,事实摆在眼前,伊利丹也确实拯救了所有人。可他就是没法说服自己认同伊利丹的举动。
其实……如果“刻板教条”的玛法里奥认同了伊利丹,他就不是玛法里奥了。反过来同样说得通,如果“特立独行”的伊利丹能得到哥哥的认可,他也就不是伊利丹了。
真是讽刺。
谁能想到,一场战争,居然让一向密不可分的亲兄弟,就此分道扬镳呢?
玛法里奥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在伊利丹心里,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太过于刻板,尤其是接受自然之道以后。初次接纳信仰的人,总会犯下一些……过于教条、专横的错误?或许哥哥这层身份,也加剧了这种心理,哪怕他其实只比弟弟早降生几分钟而已。
可实际上,任哪一个兄长,碰上伊利丹这种从小就鲁莽毛躁的弟弟,恐怕也会和玛法里奥一样。当父母去世,自己不可避免地肩负起某些家长职责后,就更难以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
可伊利丹固然叛逆、特立独行,胸怀远大志向,甚至到了野心勃勃的地步,但却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玛法里奥明白,这一个月,经历了那么多变故,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任谁都要心性大变。
他心里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愧疚。自从接触德鲁伊教义后,自己整日研习自然法术,开战以后,这短短一个月里,更是把时间都用在修复遭到腐化的自然上,以至于忽视了伊利丹遭受的苦难。
他觉得伊利丹误入歧途,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自己——虽然从伊利丹的表现来看,自己是在有些自作多情。
“在思考你弟弟的事情吗?”身后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塞纳留斯出现在了森林里。
玛法里奥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老师制止,点头答道:“是的……我现在甚至无法分辨,他做出如此恶行时的想法。”
“说说看,倾诉有助于解开心结,我的学生。”塞纳留斯微笑着说道,在他身旁站定,一起遥望远方景象。
玛法里奥说道:“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急于证明自己。在我面前,在泰兰德面前,在他的上司面前……”
塞纳留斯点点头,“确实如此。你的弟弟渴望认同与尊重,十分乐于成为他人的关注重心。”
“可……”玛法里奥眉头紧锁,困惑不解地问道,“他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产生的影响?还是说……他把一切都考虑在内,早就做好了面对众人所指的准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甚至觉得……觉得我昨天有些太过分了。”
“这就是困扰你的问题吗?”塞纳留斯突然问道。
玛法里奥不明就里,“是。”
塞纳留斯随即轻笑起来,转头向森林深处走去,“可他确实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壮举,若非他力挽狂澜,后果将远比这严重得多。不是吗?”
玛法里奥一愣,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老师是最反感伊利丹不计后果行为的人。可此时从老师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怎么听都是一种对伊利丹的褒奖。
“老师,我……我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是,您认可我弟弟的举动?”
“我可没这么说,”塞纳留斯脚步不停,“你弟弟惹得天怒人怨,这是事实。拯救整条防线,甚至对整个战局造成了极为有利的影响,这也是事实……我只能说你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却终将殊途同归,承担起同样的重担……自然轮回中的任何一环,都不可或缺。”
玛法里奥陷入沉思。
“来吧,我的学生,还有许多腐化需要清除。”塞纳留斯的声音远远传来。
……
螳螂妖行军极快。
反观暗夜精灵从东部边境启程赶往战区的东线正规军二线部队,则因携带了大量军备辎重,速度怎么也快不上来。
仅仅几天时间,双方就拉开了距离。照这个速度行进下去,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最多不过一周时间,螳螂妖就能抵达卡多雷帝国的首都地区。
休整间隙,安格玛刚刚通过远距离魔法通讯,从罗宁那里得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慨,营帐里就又闪烁起湛蓝色的魔法光辉。
翻滚弥漫的魔法灵雾中,玛里苟斯的人型化身缓缓显化而出,劈头盖脸就问:“是你做的,对吗?”
对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安格玛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知道什么?”
玛里苟斯喘着粗气,显然在压抑怒火,地说道:“我一直在研究从阿扎达斯那里得到的诺甘农圆盘,我明明很快就能找到治愈耐萨里奥的办法!安格玛,就算你要维系时间线的完整,下次这么做之前也请和我打个招呼!”
“等一下……”
安格玛越发困惑,“到底出什么事了?”
玛里苟斯咬了咬牙,“一小时前,我们准备将耐萨里奥转移到龙眠神殿,但在半途……压制他的魔法突然失效,他击伤守卫,逃走了。那可是我亲手施展的束缚咒语,就连守护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摆脱!”
“什么?!”安格玛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
耐萨里奥此前一直被关在奥达曼,被重重咒语牢牢压制,根本就无法恢复到全盛状态。由于是“家务事”,五色龙族想将他转移到龙眠神殿加以看管也实属正常。可……他怎么可能在那种状态下突破蓝龙王的束缚咒语?
如果说没人相助,安格玛绝对不信。
心念至此,他突然明白玛里苟斯为什么会怀疑自己了,放眼整个艾泽拉斯,能做到这一点的存在不超过两手之数。仍坚信挚友尚且有救的蓝龙王,难免怀疑到自己这个有“前科”的人头上。
玛里苟斯的目光中充满审视,非常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发现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后,才疲惫至极地扶住额头,歉然道:“抱歉,我……你知道的,耐萨里奥的事情一直让我非常……焦虑。”
“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