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您……怎么会在这里?”
铁笼消失不见,在安格玛的搀扶下,暗夜精灵口中的“绿皮人形野兽”站了起来,动作间牵动了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潺潺涌出,顿时染红了地面。
“说来话长……”
安格玛用兽人语回答道。看着对方严重的伤势,忍不住暗暗皱眉,开始将秩序之力塑造为火焰魔法,作用在了囚犯的伤口上。
“忍一忍,我得处理一下伤口。”
苦于没有治疗者,他只能以烧灼的方式物理止血。
不过对于精神力磅礴,操控力堪称细致入微的他来说,准确修复每一个出血点并不是难事,还能误终生用,利用奥术能量构建出模拟的血管,确保血液不在流失。
单纯论止血效率,甚至还要胜过寻常的牧师。
安格玛闭着眼专心地施法,在此期间,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但对方连一声痛苦也没有发出,连呼吸节奏也一如往常,仿佛早已对受伤习以为常。
眼前的囚犯……
确实不是什么“绿皮人形野兽”,而是一位兽人。
本应在数年后上古之战到来之时,因一起“意外事故”而被诺兹多姆送回上古时期的……
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
这位老兽人的前半生并不出彩,从黑暗之门开启,便如大多数旧部落战争机器中微不足道的齿轮一般四处征伐,沐浴敌人的鲜血,手染深厚罪孽。
直至和族人一道被萨尔从收容所中解救,远涉重洋去往卡利姆多,曾受古尔丹蛊惑饮下玛诺洛斯之血堕落为恶魔奴仆的诅咒命运因格罗姆的牺牲而烟消云散,与暗夜精灵、人类一同在海加尔山战胜了燃烧军团,兽人的传统之道开始在酋长萨尔的主导下有所恢复,他的生命,才迎来了曙光。
只可惜曙光已至,昔日的战友,却早已埋骨异乡。
这位老战士,渴望着在战斗中光荣的死去,诠释为之奋战终生的生命的意义,回到自己的战友中去。但他担心,从今往后,自己将再也无法实现这一理想,等待着自己的,只会是如懦夫一般老去,最终迎来垂暮,毫无意义地死去……
一次隐秘行动,给了他机会。
彼时,兽人在杜隆塔尔的大建设已如火如荼地展开,萨尔却感知到了南方传来的异动。那是受困于时空乱流的诺兹多姆,为修复遭到篡改的上古时间节点所发出的召唤。
作为最受信任的酋长卫队的成员,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领命,与一名年轻的兽人一同前往调查,可却遇上了“意外事故”,穿过诺兹多姆的时间传送门,被送回了一万年前,上古之战的开端。
在上古,他结识了罗宁、克拉苏斯和一众暗夜精灵。对抗恶魔的战争,让他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天赐良机!
人们总会发现,不论战况如何惨烈,这位苍老的战士,总会带着一身的伤痕,挥舞着那把得自半神塞纳留斯的橡木战斧,出现在战况最激烈的中心!
他视死如归!
直至上古之战迎来终点,永恒之井上空的传送门行将彻底稳固,为给众人争取关闭传送门的时间,这位传奇战士,无所畏惧地跃进了传送门,直面如潮水一般的恶魔……
当他因伤、因劳累,再也抬不起手臂时,面前已堆积了如山一般的尸体。
那时……
堕落泰坦萨格拉斯现身了。
在神只一般的萨格拉斯面前,他明明是蝼蚁。可他却视死如归地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朝着对方,发起了亡命一击……
这一天,一个凡人,伤到了神只。
他以生命为代价,在萨格拉斯的腿上留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为艾泽拉斯,争取了同样微不足道,却拯救了世界的一秒钟时间!
众人将巨龙之魂的力量导入这道伤痕,导入无敌的堕落泰坦身上唯一的弱点,成功分散了萨格拉斯的注意力,导致其错过了穿过传送门的最佳良机……
传送门关闭了,艾泽拉斯避免了毁灭的厄运。
神只与蝼蚁。
一生与一秒钟。
布洛克斯,以生命践行了勇气的价值。
对于这位有着复杂一生的传奇英雄而言,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早年间手染的无辜者鲜血、犯下的杀孽罪恶,能于此时尽数洗清,但抛开迂腐的种族观念……
这位传奇英雄,因其壮举,足以被称之为艾泽拉斯最伟大的战士,没有之一。
勇气,因这道绿色身影的不甘怒吼,而得以彰显。
安格玛对他只有敬佩。
他曾在海加尔山之战中,与这位老兽人有过几面之缘,拯救格罗姆·地狱咆哮的举动,也让自己以“先知”之名被对方的族群所熟知。所以在见面时,对方才会以先知相称。
安格玛很庆幸,布洛克斯还记得自己。
但怪,也怪在这一点上了。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布洛克斯本应在一年到两年后才回到上古,在战争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联想到自己令暗夜精灵提前接触到了萨格拉斯,变相提前了上古之战,安格玛觉得,这会不会是阅览时间线的诺兹多姆,在配合、帮助自己呢?
这又是否意味着……
罗宁大师和克拉苏斯大师,也到来了?
思绪纷呈间,布洛克斯的腿部伤口已经止血了。
“感谢您的搭救,这些暗夜精灵……”见安格玛睁开眼睛,布洛克斯开口说道,语气里同样有着尊敬,因为他面前的,可是在海加尔山之战中击败了阿克蒙德的先知,“很奇怪。为避免纷争,我明明说了他们领袖的名字,可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海加尔山之战结束后,暗夜精灵虽然无法放下半神塞纳留斯被杀的仇怨,但还是在安格玛的居中调和下,开放了灰谷的东南地带。
那里本就是燃烧军团的登陆地点,早已受到邪能腐化,无法再行居住。对于身处贫瘠的杜隆塔尔,急需木材资源的兽人来说,那些受到邪能沾染的树木却仍不失为宝贵的建材。
安格玛无法化解仇恨,但双方的领袖都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在他“安其拉堡垒中的上古之神克苏恩即将卷土重来,发起又一次流沙之战”的预言下,双方理智保持了克制,一同备战,准备于希利苏斯迎击其拉虫人,是以灰谷局势一直保持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内。
双方外出执行任务的侦察兵,亦或是守御边境的士兵,基本都会一两句对方的语言,以免发生太大的冲突。
听到这样的话,安格玛摇了摇头。此时是上古,说他们一万年后的领袖名字“玛浮游瑞恩”,哪能得到回应?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有重任在身,必须尽快向大酋长述职,您可以为我指明返回杜隆塔尔的道路吗?”布洛克斯至今仍在想着萨尔予以他的重任,揉着手肘处的淤青说道。
看着老兽人一身的伤痕,安格玛暗暗叹息,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能站着就不错了,对方居然还想着肩负的职责。安格玛很难一两句话就把上古的事情解释清楚,只得说道:“来吧,先治伤,剩下的事情慢慢再说。”
安格玛能止血,对于一些暗伤就束手无策了。
连萨尔都很敬重眼前的“先知”,出于信任,布洛克斯看了眼身旁的暗夜精灵卫兵,最终点了点头。
传送法术编织之际,一旁噤若寒蝉的瓦罗森队长,急忙走过来说道:“先知,我……我不知道您与这位……这位……是认识的,我……”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可能是想到了等待着自己的责罚,语无伦次,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侍卫长,这不是你的问题。”安格玛静静说道,同时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加洛德·影歌。说罢,就与布洛克斯一同消失在了传送魔法的光辉中。
瓦罗森如蒙大赦,当着一众下属,众多围观者的面,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先知不计较,可瓦罗森上头,还有一位女皇陛下……他明白,要是女皇陛下知道自己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居然把先知的熟人当成野兽抓了起来,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的……
看着侍卫长满脸冷汗的样子,加洛德却在想别的事情。
刚刚那一眼……
并不是将自己当成瓦罗森共犯的警告,似乎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