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硝烟中,被爆炸声惊醒的高阶守护者莱疑惑地抬头打量起了安格玛等人。
肩负四位至尊天神赋予的重任的少昊,吃惊地看着这位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泰坦守护者。
高阶守护者莱……
少昊只在至尊天神们诉说的古代历史中听闻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辉煌而久远的时代,久远到熊猫人等种族还没有出现,至尊天神才刚刚降生不久。彼时的锦绣谷鸟语花香,安宁平和,没有螳螂妖的威胁,而魔古人亦是在主人的带领下,忠实履行着身为造物的职责……整个世界都是生物的乐土,在守护者及其麾下造物的妥善照料下良性发展着。
进入这扇大门前,少昊对这位传说中的存在的处境有过充分的猜测。可真见到了莱,他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凄惨了。
他足有六七十米高大,手臂上是一块块宛若雕刻而出的虬结肌肉,极具秩序之美,灰白色的岩石体肤上密布细碎的伤痕。
双手被附魔锁链吊起,双脚则被沉重的锁扣固定在地,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每一根锁链上都镌刻着意味不明的魔古魔法符文,末端的尖锐刺状凸起,深深扎进了他的皮肤里,如贪婪的吸血鬼一般啜饮着高阶守护者的魔力。
每一秒过去,都有肉眼可见的能量流被锁链上的法术抽取出来,经过一番复杂的转化,涌入锁链另一端连接着的能量管线里。
自从雷电王座建造以来,莱就一直被监禁在这座地下的密室中,至今已有数千年的时间了。看样子他并没有被遗忘,或许在魔古帝国覆灭,雷电王座荒废以后,以魔古双后为首的残余势力就改变了锁链上的咒语,以达到抽取魔力为部分设施供能的目的。
“你们是……什么人?”
少昊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安格玛,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走上前去朗声行礼道:“尊贵的守护者,我是熊猫人的皇帝少昊,在这位——”
少昊发现自己不知道究竟该怎样称呼安格玛,只好以熊猫人最崇高的礼节将手平摊引向安格玛,可莱的目光却并未随之移动。
“——心系万千生灵的智者的帮助下,前来解救您。”
“熊猫人?”
莱的眨了下眼睛,灰尘从眼皮上漱漱而落,好像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做过这个动作了,“啊……我记得熊猫人……一个生性憨厚的血肉种族……就生活在锦绣谷周边,是的,我记得你们……”
莱语速极慢,一直在自言自语,就像一个患了痴呆症的垂暮老者。
常年的折磨已经让他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双眼浑浊不堪,不见丝毫光芒,宛若躯壳内的灵魂早已死亡多时,没有任何事情能唤起他的兴趣。
安格玛见此唯有叹息。
他曾在另一条时间线见到过陷入消沉的高阶守护者,但眼下这次的状况,无疑比上一次恶劣得多。
“小小的熊猫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解救您,守护者。”少昊恭谨地重复道。
“解救我?”听到这三个字,莱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摇了摇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那些魔古人……被你们击败了?”
少昊保持着恭谨的姿态,耐心地解释道:“守护者,魔古帝国已覆灭多年,目前只有少量余孽盘踞在这里。曾夺走您力量的雷神,也在几千年前就死了。如今秩序早已得到重建,诸族在四位至尊天神的指引下共同维护着这片土地……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螳螂妖大举进犯,不久后亦将有灭世浩劫接踵而至,我……”
可高阶守护者落寞的喃喃自语,却打断了少昊的话:“雷神死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来,他的失败印证了造物的不完美,也证明了神圣使命的可笑……浩劫?这个深受腐化荼毒的扭曲世界还有什么被拯救的必要?离开吧,凡人……你们救不了我,正如同你们救不了这个世界……解决腐化的唯一办法,就是毁灭……若有浩劫降临,那……反倒是一件好事。”
说罢,莱就低下了头。所有熊猫人都注意到,有邪煞气息在莱的周身缭绕,似乎是被其心底强烈的负面情绪吸引而来的,却对他毫无生命特征的岩石躯体束手无策。
少昊闻言眉头紧锁,再一次看向了安格玛。
安格玛叹了口气,事情发展一如所料,谁都无法说服莱,让他摆脱消极状态。
已经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他走向莱登,驱散附近缭绕不息的邪煞气息,开始释放体内的秩序之力。几次呼吸后,磅礴的魔力已充斥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
“是……是你?”莱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终于有了光彩,可首当其冲的却是一丝畏惧之色,强烈的怒火紧随其后,“你……居然还敢回到我的面前?”
因为这股无比熟悉的气息,莱似乎把安格玛当成了以某种形式重生归来的雷神。
铁链哗棱作响,莱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实际上,他确实拥有挣脱锁链的力量。哪怕力量之源早已被夺走,可这具由阿曼苏尔亲手塑造的无上身躯里,仍然蕴含着极为可观的力量。更何况监禁设施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老化腐朽,几乎无法再起到原有的作用。
“咔嘣!”
左腿的锁扣首先被巨力挣脱,断裂的金属顺着众人的头顶飞了过去,直接嵌进了墙壁里。
轰!
莱登的左脚站在了地面上,震得整个密室都是一颤,数不清的细小石块掉落下来,弄得众人灰头土脸。随即莱开始呐喊着发力,试图挣脱另一只脚上的束缚。
一个足有六七十米高,可将普通人像驱赶苍蝇一样一巴掌击飞的巨人发起怒来,没人不会感到畏惧。熊猫人们纷纷下意识躲避,连少昊也向后退了几步,唯独安格玛安然站在原地。
咔,哗啦哗啦……
右臂挣脱了锁扣,粗长沉重的锁链如倒地的巨蛇般接连落地,砸起弥漫的灰尘。莱没有丝毫停留,猛地挥起大手向安格玛扫来。安
格玛灵巧地后退几步,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灭顶之灾,体内秩序之力奔涌而出,经过简单的塑能转化变成了极寒的魔力,厚重的冰层从地面凭空浮现,层层交叠,瞬间封冻住了莱登的双腿,并顺着庞硕的躯体飞快蔓延,将其右手冻在了侧面用以固定锁链的石柱上……
“守护者,我并不是夺走你力量的雷神。但我体内秩序之力的来源,却与其并不不同。”
安格玛沉声说道,心神一动,一道朦胧的幻象呈现而出。
幻象里的安格玛,正走在一条斜向下的同道中,不久后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恢弘阴暗的地下大厅中。大厅中央,赫然便是单膝跪地,陷入消沉的高阶守护者莱……
两人开始交谈之际,被封冻的莱眼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转而为疑惑所取代。而身后包括少昊在内的那些对安格玛的来历深感好奇的熊猫人,自打幻象一出现,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我并不属于这条时间线。”
安格玛轻声说道。
他在那条被未来的自己分割出来的衍生时间线里所做的一切,都由幻象事无巨细的呈现了出来。
莱认得那座地宫,那不正是自己在被雷神袭击前,因陷入消沉而把自己封闭在里面的地宫吗?可……可进入其中,寻求自己的帮助,并厉声质问自己的,却从雷神换成了安格玛。
幻象中,安格玛的一番话说得振聋发聩,连一旁的少昊都心有所感。尤其是那句——
我……来自一万余年后的时间线!
少昊瞠目结舌。
在看到“安格玛”袭击并夺走自己的心脏,并指引同时到来的雷神时,莱的神情显得相当怪异。幻象中安格玛揭露的萨格拉斯堕落根源,以及万神殿众泰坦并未彻底死亡的事实,连他这样一个地位最高的守护者都不曾知晓……而同样的一番话,也在瞠目结舌的熊猫人皇帝少昊心中引发了新的波涛。
或许莱多有怀疑,但少昊却在这一路来见证了安格玛的神秘,此时心中的许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可一如往常的是,少昊发现……
答案非但没有揭开笼罩在安格玛身上的谜团,反而让疑云更为浓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