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玛心思急转,片刻后恍然大悟。
一定是事先返回的那批法师,将在海加尔山的见闻汇报给了凯尔萨斯王子。
王子对自己的观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安格玛不知道,但从王子的言行举止,大致也能看出一二。
打心底里,安格玛是感恩于凯尔萨斯的赏识的,可以说从很大程度上,是王子发掘了他,否则即便有着穿越者的超绝视角,在这个高魔世界里,在这个以高年龄阶层的经验丰富者占据主导的唯血统论种族中,他也要泯然于众。
安格玛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认同感。
上一世坐在电脑前,以上帝视角阅览其中的一切是一回事,但穿越过来,实打实地体味一场场灭世之灾,又是另一回事了。
包括人类这个种族,他也不觉得是自己的同族。
他们只是一个名为魔兽世界的游戏里的设定故事罢了,又怎么比得上上一世活生生的家人、朋友?
降生以后,安格玛认同的,只有身边活生生的一切。
抚养自己长大的养父、照顾自己的姐姐莉娅,以及成长中的点点滴滴,就比如求学时,曾对自己喜爱有加的法瑟林学院院长泰蕾丝塔女士。
这组成了安格玛在这个远离家乡与过去的世界里,所珍视的有机整体。
实际上,早在三年前,若不是王子将他选为自己的顾问,他绝对会带着家人远走南方,躲避即将到来的第三次战争。
很平凡,很小人物,但也很接地气。
此前的人生中,安格玛没什么奇遇,也不是天资卓绝之辈,在这个传奇遍地走,危机接踵而至的危险世界里,除了脑子里装着点历史,他都和身不由己的浮沉众生没什么两样。
一个没有阅历,没有经验的人,仅凭对历史的了解,再加上一腔热血,就想改变世界?
太难了。
他真的没什么远大的抱负。
但随着担任王子顾问,随着与凯尔萨斯的相处,他逐渐发现了这位王子人格中的闪光点,也找到了发挥穿越者视角的契机。
黑门20年,天灾到来。
凯尔萨斯王子愧于不听劝告,抱着暂且一试的态度,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顾问予以完全的信任。
虽然安格玛心知肚明,王子任命他为特使出访达拉然时,根本就不盼着他能做出多大的成就,但他知道,这……
就是他走向历史主线,真正影响艾泽拉斯历史进程的开始。
他开始试着改变艾泽拉斯的历史。
没人生来伟大。
安格玛只不过是个阅历平平的年轻人而已。
这个几个月里有太多痛苦和伤悲,就比如费尽心力,却仍未避免达拉然的毁灭,还间接导致了诸族联军主体的覆灭。
但也有喜悦,就比如让不同的种族,暂时放下了对彼此的仇恨,将注意力转向真正的邪恶。
他做了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如民间传颂的那样。
他真切的,为自己珍视的一切,带来了正向的改变。
无声之夜,不经意间回首观望自己的脚步,安格玛发现自己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他开始真正的,以一个血精灵的视角,去看待自身与这个世界的相互关系。
面对一个个难关,他居然从未退却过,似乎下意识忽略了止步不前的选项,而是越挫越勇,坚韧不拔地继续向前,向前,再向前……
这不正是血精灵最为耀眼的特质吗?
凯尔萨斯对安格玛有知遇之恩,他带给安格玛的改变,并不是予以了地位攀升的途径,亦或是提升实力的手段,而是……
更为本质的改变。
凯尔萨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安格玛都愿意辅佐这位逐日者王朝的继承人——虽然王子自己并不远以太阳王自居。
随着肩膀上的重担越来越沉重,安格玛开始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也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迷』失。
安格玛常常思考,或许究根结底,这都要得益于穿越者视角,赋予自己的高度视野吧。
今后的路会如何,安格玛不知道,但他不会就此停歇。
前路漫漫,却很清晰。那就是继续守护自己珍视的,和珍视自己的一切。
……
凯尔萨斯踌躇不决地打量着安格玛,而后对罗曼斯轻轻点了点头。
“罗曼斯,请给我们一些空间。”
“如您所愿。”罗曼斯躬身退下,走出房间时,一并将房门也带上了。
房间安静下来后,凯尔萨斯直视着安格玛的双眼,问道:“你究竟是我熟悉的安格玛,还是传闻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先知?”
安格玛诚恳道:“王子殿下,不管您听到了怎样的传闻,我都是我自己,永远也不会改变。”
凯尔萨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飘向了北方的奎尔丹纳斯岛。
“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发生在你身上的改变……但不得不说,你所取得的成就,远超我的期望。”
安格玛抽出腰间的烈焰之击,双手奉到了凯尔萨斯面前的桌子上。
是时候将这把赠予逐日者的神器,交还给逐日者的血脉继承人了。
烈焰之击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为安格玛揭示时间的奥秘后,就失去了以往的神异,再度变回了历史中那把曾被霜之哀伤击断过的传世宝剑。
凯尔萨斯接过短剑,拿在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手指拂过波浪形的剑刃,出神道:“谁能想到,剑中隐藏着此等的奥秘。和我说说吧,一万年前的那个‘存在’,为你揭示的玄奥……你真的,掌握了时间的力量吗?”
凯尔萨斯凝视着安格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憧憬。
时间之力,无法归类于宇宙六大本源力量的神秘领域,从未有任何一名法师,亦或是研究者,触及到这一层次。
谁也不行。
神秘,而又引人入胜。
“只有一些时间线的片段,殿下。大多模糊不清……”
安格玛掐下盆景里的一片叶子,手中弥漫起了流沙,只见那片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了下去,不多时就化为一团黑泥。
就宛若指掌之间的时间流速被加快了无数倍。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凯尔萨斯忍不住伸出手指,触碰这团流沙,半晌后正『色』道:“安格玛,我在外域有了新的发现,能够抗衡天灾,让我族实力大增的力量!”
安格玛心神一凛,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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