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一处不知名的静谧林地中,一对暗夜精灵夫妇正在携手漫步,轻缓地脚步踏过萋萋芳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不时有兔子,小鹿一类的在两身旁嬉戏玩耍,竟然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
即便是夜晚,林地里也充斥着莺歌燕语。
柔和的月光为静谧的林地覆上了一层白霜,让此时此景变得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
令人奇怪的是,男性暗夜精灵的样貌异乎寻常,头上竟然生着雄一对鹿角,肩胛的位置长有雄鹰般布满羽毛的双翅,翅膀的末端联结着手肘。这让这个伟岸的暗夜精灵,看起来就如同自然之灵的具象化身。
随着他的前行,附近的草叶纷纷向他倒伏,仿佛在极尽柔缓地抚摸触碰他的脚踝。
只是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而挽着他手臂的女性暗夜精灵则是一身戎装。做工精美的甲片,点缀在素白的祭司服上,脚步迈动间,一双健美修长的玉腿,在其下若隐若现。
女性暗夜精灵看起来生理年龄不过三十来岁,但双眼却满含历经风霜沉淀而下的阅历与智慧。
“玛法里奥,我们有多久没这样散步过了?”
男性暗夜精灵闻言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放在自己臂弯里的爱侣的手,轻声说道:
“上一次我们携手在森林中漫步,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泰兰德,当我在漫游在翡翠梦境中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这两人便是暗夜精灵当今的两大领袖——玛法里奥与泰兰德。前者是塞纳里奥议会的大德鲁伊、掌权人,后者是哨兵部队的统领。
两人虽然恩爱了一万年之久,外人也以夫妇称呼他们,但实际上,两人还没有办过暗夜精灵传统的婚礼。
就连见面的时间,这一万年来都是聚少离多。因为玛法里奥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经常一睡就是上千年,在翡翠梦境中修行自然之道,并利用翡翠梦境是现实世界投影的特性,修复一万年前的天崩地裂给世界带来的创伤。
他不在的时候,领导族人的重任,就全部落到了爱侣泰兰德肩上。但泰兰德从未有过丝毫怨言。
“嗯……”泰兰德听完展颜一笑,林地里的景物都随之明媚了起来,“哪怕听了一万年,这样的话……还是怎么也听不够。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呢,都做好了将你唤醒的打算。”
玛法里奥的神情郑重了起来,“‘他’的预言令我铭记在心,我怎么能坐视你在现实中独力支撑整个族群,而我却安享沉眠呢。”
“预言……”泰兰德的笑容逐渐收敛,停下脚步,目光飘得极远,仿佛在回思最久远的技艺。半晌后才开口说道:“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正如他的预言,对吗?”
玛法里奥缓缓点了点头,回答道:“不仅仅是恶魔,在翡翠梦境中,我还察觉到了一股邪恶之力,正在梦境的边缘蠢蠢欲动。就如他的预言所说,接二连三的灭世浩劫,会在不远的将来集中爆发,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泰兰德突然接过话,说道:“‘不必忧虑,彼时我会手持烈焰之击重返艾泽拉斯,再度站到你们的行列中。就像上古之战一样,与你们共同迎接这场新的灾劫。’”
说完,夫妇二人相视几秒,不约而同地轻笑了起来。
泰兰德摇头笑道:“你不知道,当时他说这些的时候,珊蒂斯眼中的光彩有多强烈……”
玛法里奥闻言叹了口气,“一万年了,珊蒂斯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吗?”
泰兰德的表情颇有些担忧,无奈地说道:“虽然表面上不说,但自打她失去父母以后,就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呢……而且,念念不忘的还不止一个呢,就比如玛……”
突然她止住话头,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略不确定地说道:“对了,有件事还从来没和你说过。珊蒂斯告诉我,三个月前,她在出使达拉然的途中,见到了‘他’……”
“什么?”玛法里奥登时呆立原地,错愕万分,“先知怎么会出现在人类的领地?你确定珊蒂斯没有认错?”
泰兰德抿了抿嘴唇。
“我也怀疑她认错人了。可珊蒂斯坚称那就是‘他’没错。峰会结束后,珊蒂斯还暗中跟踪了‘他’好长时间。只是让珊蒂斯无奈的是,‘他’似乎正乐此不疲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像……”
两人无奈对视,最后还是玛法里奥接话道:“就像一万年的上古之战,就像一千年前的流沙之战,就像他劝说我们在世界各地种下世界之树的分支……就像,他现身在我们走过的无数个历史片段时,所做的那样——扮演自己的角色,推进历史。”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下,玛法里奥扶着泰兰德的手臂,将她引到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旁边。
虽然在外人面前,泰兰德永远是雷厉风行的哨兵首领,暗夜精灵当之无愧的领袖,而她历经一万年时间磨炼出的超绝实力,也绝不至于连坐下都需要人搀扶,但她好像很享受爱侣不经意动作中流露的爱意,就像所有深爱着对方的情侣那般,顺从地坐了下去。
泰兰德将头靠在玛法里奥的肩膀上,苦笑着说道:“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真是苦了珊蒂斯那孩子……她的生命不该白白浪费在等待之中。就算她已经这么大了,可在我看来,她还是那个被我一手抚养成人,最终成为一名月之女祭司的小丫头。”
“泰兰德,”玛法里奥温柔地呼唤了一声,转过身,用双手扶住了爱侣的肩膀,“你不是也一直在等我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替珊蒂斯做决定,她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泰兰德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见爱侣点头,玛法里奥放下心来,突然表情一变,担忧道:“鹿盔呢?如果那个峰会中的血精灵副使,就是先知正在扮演的角色的话……我听说在出使期间,鹿盔曾与‘他’有过接触,会不会发现了什么端倪?”
泰兰德沉吟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不会的。流沙之战时,你正在沉睡,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先知只与我,珊蒂斯,以及鹿盔的儿子瓦拉斯坦有过接触。鹿盔并不知道先知的真实身份……”
玛法里奥“嗯”了一声,神情凝重地说道:“那就好。最好提醒珊蒂斯一下,一定要对先知的事情守口如瓶。如果他要在如今的历史中扮演特定角色的话,纵使我们会与他不可避免的发生接触,也一定不要让外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这对历史,对我们,都很可能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与‘他’的任何对话、沟通,都必须在绝对私下的环境里进行。”
听到这里,泰兰德的神情黯淡下去,“我常常想,我们为什么要背负这份重任呢?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一切的话,生活也许会变得简单许多。现在却要为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现身的‘他’,时刻做好准备,真是……真是让人一刻也不得闲。而且……既然他知道鹿盔的儿子会死于流沙之战,为什么却什么也不做呢?”
“不,”
玛法里奥直视着泰兰德的眼睛,正色道:“泰兰德,我们是被选中的。终有一日,我们会在他的领导下,面对最后的邪恶。这是我们的责任,艾泽拉斯需要我们。先知所做的一切,对历史而言都是有意义的,我们不能质疑他。”
泰兰德点点头,“唉……你那爱徒鹿盔的孙女,至今还在奎尔萨拉斯忘我地游玩呢。”
玛法里奥哑然失笑,“我听说了伊丝塔瑞亚前段时间的经历。也许先知的用意,是让她成为暗夜精灵与血精灵之间联结的纽带吧。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他顿了一下,“现在,让我们来考虑一下眼下的事情吧。第一件事就是依照预言,将我那罪大恶极的弟弟释放出来,第二件事,就是与兽人和人类联合,共同抵抗恶魔的入侵……”
“玛法里奥,或许我们无法理解伊利丹。伊利丹行事确实太过偏激,但他也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也许这就是先知对他万分重视的原因。”泰兰德补充了一句,“而且……”
“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嗯?”玛法里奥一愣,抬起头来。
“几天前,我的哨兵部队杀死了一队前来联络我们的人类使节。她们实在对半神的陨落愤怒不已,便迁怒到了与兽人为伍的兽人身上……”
一听到“半神”两个字,玛法里奥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阴云,显然还沉浸在失去了老师的怒火中。
“这不怪她们。换做是我,恐怕比她们做的还要过火。这些……这些野蛮的兽人!”
玛法里奥双拳紧握,浑身都在因愤怒而发抖。似乎是在响应他,林地里的莺歌燕语戛然而止,林叶漱漱而落,宛若树木低语的悠长低沉声响,一浪接一浪地传了过来,仿佛整片灰谷,此时都与他同心同思,在为人人爱戴的塞纳留斯的陨落,而倍感愤怒。
“但……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了他们为了抵抗恶魔而倾尽所有。我相信这些兽人不是不明事理的纯粹的野兽,所以我才会派出使节,邀请他们前来会面。”
玛法里奥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这一瞬间,林地里的莺歌燕语又回来了,因恐惧而缩成一团的小动物,再度变得活泼起来,树木不再愤怒低语,林叶不再飘落,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们到了。”
玛法里奥突然说了一句,话音未落,踩过落叶的刷刷声响起,一名德鲁伊到了近处,行礼道:“大德鲁伊,人类、兽人与血精灵的使节应约前来。”
这对领导暗夜精灵的夫妇,站起身来,面容恢复了应有的威严仪态,看向了紧跟在德鲁伊身后,被一队哨兵护送着前来的使节。
一名金发的妙龄女法师,一名红发的高大男法师。一个身着破损的黑甲,背负着硕大的战锤,俨然十分警惕的兽人,还有……
当看到队伍末尾,那个熟悉的瘦高身影时,玛法里奥与泰兰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玛法里奥强压下翻滚的思绪,朗声说道:“感谢你们能应约前来……”
就在罗宁、吉安娜和萨尔都礼节性地鞠躬致意时,唯独队伍末尾的安格玛,脑子里转的都是刚刚暗夜精灵两大领袖看向自己时,那明显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道‘我’真的参与了上古之战,还和他们俩有过什么故事?”安格玛心想。
……
不止,远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