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另一个“安格玛”说话的时候,安格玛也在细细打量来自未来的自己。
虽然“安格玛”所处的年代是一万年前,但安格玛很确定,那是自己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穿越回了一万年前的上古时期,所以如此说来,即便身处过去,幻象投影“安格玛”也是来自未来的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会搭上“穿越者三人组”的顺风车,与红龙克莱奥斯特拉兹(克拉苏斯),也就是原达拉然六人议会成员之一,在太阳之井毁灭后收集其残余精华塑造安薇娜的博雷尔、罗宁以及兽人布洛克斯,一同返回一万年前,还是……
因为某种目的、或是什么机缘巧合,甚至亦或是干脆施展出无比玄奥的时间法术,自行返回了上古时期。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在那之前,自己究竟是怎么掌握时间之力的?
想到这里,安格玛不由看了一眼正被时间法术生生逆转,亡者重获新生的战场,和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的烈焰之击,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此时的他,内心要说没有憧憬,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在这个多灾多难的艾泽拉斯,没人不想拥这样强大的力量。但期许之余,也有着深深的疑惑。
“时间”二字的神秘深奥,远非凡人所能了解。这涉及到了无垠止境的本质,甚至超出了圣光、暗影、奥术等宇宙六大本源力量的范畴。
就连毁灭了万神殿一众昔日的泰坦同胞的萨格拉斯,燃烧军团的恶魔之主,也不曾掌握时间的奥秘。虽然这并不说明什么问题,但也足以证明其特殊性了。据安格玛的了解,艾泽拉斯所处的无垠止境,只有万神殿的领袖,众泰坦中第一位苏醒的“阿曼苏尔”掌握着时间之力。
至于阿曼苏尔对时间的掌握有多深,使用时又会受到多大程度的限制,还真不好说。
毕竟已知的宇宙中,并不存在无所不能的神只。
泰坦也只不过因其正向崇高的性格,搜寻同胞星魂(孕育中的泰坦)的同时,孜孜不倦地改造着一个又一个世界,为宇宙带来了秩序与生命,才得了个“造物主”的美称。事实上,他们只是无垠止境的芸芸众生中,立于金字塔顶端的最强大生物而已。
如果阿曼苏尔完全掌握了时间的奥秘,或是能没有顾忌的使用这种能力而,还有谁能挡得住这位泰坦?众神殿也根本不会被堕落的萨格拉斯毁灭了。
而被赋予了守卫艾泽拉斯时间线的重任,五色龙军团中的青铜龙,所具备的与时间相关的能力,也是受阿曼苏尔赐福才得以拥有的。比起这位泰坦,能力弱化了无数倍,更像是时间线的观察者,些微扰动的摒除者,而绝非时间的掌控者。
安格玛自问天赋不算有多好,顶多是中上,但与卡德加之流一比就泯然于众了。
能人辈出的艾泽拉斯,有太多惊才艳艳之辈。一代又一代的法师,在相关魔法研究上倾注了无穷心血,渴望能洞悉时间的本质,可时至今日,不过才研究出了一种以“时间扭曲”冠名,实际上却和时间没太大关系的伪时间法术。
连这些天才都没能成功,安格玛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成为眼前的“安格玛”。
当然,这个“安格玛”就在眼前,最简单的方式还是直接问他。不过安格玛知道,得到答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从其刻意抹消自身在历史中的遗留影响来看,“安格玛”并不希望自己在一万年前的所作所为,影响到如今的历史进程。至少在安格玛完成烈焰之击的重铸前是这样的。直到这场惨烈的战斗,才大放光彩,一举改写了联军败亡的结局。
如此举动的解释只有一种,安格玛与其处于不同的时间线中,却不是相互独立而是紧密关联的。一旦他的遗留影响改变了安格玛所处的环境,也就等同于改变了自己的过去,后果或许会是导致自身消失,或是别的什么,安格玛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结局。
这也许就是时间法术的限制所在?对于施术者自身来说,越是穿越到久远的过去,在漫长时间跨度的放大效应下,任何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对自身造成危险么?
“你想的没错,过去、现在、未来……我们确实是一个整体。”另一个安格玛突然说道,惊醒了苦思冥想中的安格玛。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安格玛不由问道。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未来的自己,当然知道此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
“安格玛”微笑不语。
至此,安格玛头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了自己未来的模样。
比起安格玛,他的容貌显得更老成一些,似是刻上了风霜的痕迹,湛蓝的双眼深邃而又平静,神情淡漠平静。整体看来和安格玛别无二致,却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他身上也穿着相似的法袍,看款式很像是取自日怒之塔秘库的那件前大魔导师法袍,贝洛瓦尔的最后一搏。只是细密的织布里,绣进了很多流光溢彩的不知名魔法丝线,上面隐隐散发出强大的魔法波动,将整件法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想来是用什么手段,进行了一番强化。
也许是失传的古代暗夜精灵魔法技艺?固然历经一万年的发展,现时期的魔法研究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彼时的暗夜精灵帝国鼎盛无比,奎尔萨拉斯很多学者都认为,一定有很多殊胜的知识,因永恒之井的爆炸失落在了时间长河中,其中就包括对外界能量源的开发运用,毕竟他们可是坐拥着全艾泽拉斯最强大的魔法源泉。要是一万年前有什么比现在更先进的东西,也一点都不奇怪。安格玛这样想道。
“青铜龙为什么不除掉我们?”安格玛沉思着,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另一个安格玛笑了笑,回答道:“你早就知道答案,不是吗?我们不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也不是时间线的纷扰因素。”
安格玛闻言深深皱眉,“我需要更多答案。凯尔萨斯王子流落外域,达拉然更是损失惨重。历史中的诸多幸存者,如今却被埋葬在了达拉然的废墟下,我……做了一件难以挽回的错事。”
说话时他忧心忡忡地看向地面,与人类一样,血精灵此战也损失惨重。纵使有逆转时间的法术复活了很多人,阵亡的精锐士兵数量还是惨痛无比。八千名士兵,只有一半幸存。一千五百名法师也仅剩了一千不到。
这些人可是血精灵仅存的精锐了,无一不是在漫长生命中将技巧以血精灵低下的人口生育率,再加上培养所耗的时间,想要恢复到战前的水平,不知要多少年的光景。
达拉然之战的结局,远比正史更为惨烈。这让安格玛很难接受。
另一个安格玛神情如常,目光深远起来,淡然道:“牺牲与犯错在所难免。关于这一点,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还有别的要告诉我吗?”
“没了……实际上,今天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照搬我在你这个时候,未来的自己曾对我说过的话。只不过现在,我扮演了那个来自未来的角色。”
安格玛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有点被往复的时间循环搞糊涂了,“所以说,我必须按照‘你’给我规定的轨迹,按图索骥地走下去?穿越到上古,接触艾萨拉,接触达斯雷玛,铸造烈焰之击甚至是参与那场导致世界四分五裂的战斗?然后像你一样,把法术灌注进烈焰之击,帮助曾经的我自己?这也太……”
另一个安格吗不置可否。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另一个安格玛笑了,“如果你不这么做,就不会有今天发生的一切了,你很快就会想通这个问题的。”
说完,他将烈焰之击交到安格玛手里,身影向空中的幻象悠悠飘去。
“在提尔之墓帮助我的人也是你吗?”
安格玛大声问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不断在心里念叨着轨迹二字,回忆着这两次幻象呈现出的细节,陷入了沉思。
此时,烈焰之击上的光芒已经完全消散,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不再有丝毫异样之处,想来是一万年前被赋予的力量耗尽了。从此以后,它再也不是一把能够操纵时间的神器,或许会比正史中的重铸版烈焰之击更强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万年前的安格玛,终于回到幻象中的圆形望台上,幻象瞬间又活了过来。他高举着刚刚完成铸造的烈焰之击,艾萨拉与达斯雷玛两人看向此物的眼神充满了神采,几人似乎交谈着什么,只是随着幻象的逐渐消散,这声音也微不可闻了。
战场上弥漫的流沙,与幻象一同归于无形。只余一群刚刚从时间静滞中脱离的联军士兵,茫然地四下环顾。死而复生者惊喜交加摸着自己的躯体,神情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远方格雷迈恩之墙下的防御阵地里,欢呼声一潮高过一潮,远远传了过来。
或许那里面的达利乌斯大领主治下的士兵,已经因格雷迈恩国王对待这场战斗的态度,消除曾经对其的憎恨。总之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对这些吉尔尼斯人来说,保护了这道高墙,挫败亡灵攻入吉尔尼斯王国的阴谋,保护了自己的家人,保护了王国的无数子民,就是最大的胜利。
“怎么回事?”
一个个身影来到安格玛身边,是一众已然恢复如初的联军领袖人物。短程传送术特有的爆响声也接连传来,人们逐渐聚集在安格玛身边,对他手中那把改写了战斗结局的神器,投去了非常怪异的目光。
他们看到了时间停滞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道幻象。不排除有一些实力相对较强的传奇强者,即使在静滞中,也看到了安格玛与那个来自幻象中的身影交谈的景象。
也许这件事还会产生什么后续影响。
安格玛心中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故作不解道:“烈焰之击上有一道法术,指引着我完成了它的激活。应该是它的铸造者留下的……很奇怪,他好像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一场战斗,特意留了后手。真是个匪夷所思的家伙。”
就在众人纷纷对刚刚经历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的时候,阳光悄然洒落大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