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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日光与您同在。”

安格玛起身行礼。

来者华丽的服饰、特有的倨傲表情,再加上身后那些细皮嫩肉的随从,身份呼之欲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血精灵有着湛蓝色的双眸,金发上插着精美的贵金属发饰,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脸上满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嫌恶表情,仿佛生来出身高贵的他,现身这个死尸密布,充斥着腐肉恶臭的人类城镇废墟,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皱着眉,目光依次经过利亚斯上尉和义勇民兵团长林德,回转到安格玛身上时,上下打量着他沾满凝固血迹的狼狈法袍,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你就是安格玛·晨星?”大人物问道。

安格玛点点头,“正是,不知大人是……”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银月议会派来的特使就够了。”特使高昂着头颅,几乎是用鼻孔在看安格玛,“真难想象,你这么一个年少无知的毛头小子,居然能够赢得殿下的青睐。”

特使四下环顾,白皙脸庞上的嫌恶越来越浓,“亡灵为祸奎尔萨拉斯之际,殿下居然将最我们最精锐的兵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战争。”

“特使先生,燃烧军团的入侵攸关艾泽拉斯的每一个种族。血精灵也无法置身事外——”安格玛微笑道。

“住口!”特使高声打断了他,“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安格玛依旧保持着微笑,点头表示愿意聆听“教诲”。

“安格玛·晨星,你所谓的建言献策,都是蒙蔽王子殿下的毒药!你已经被议会免职了,而我将会取代你的工作,评估我们是否有必要继续参与这个毫无意义的诸族联军!”

特使用手指着他说,说罢就冷哼一声,带着一众随从转身离开,路过双拳紧握的利亚斯上尉时,还轻蔑地瞥了后者一眼。

话虽然那么说,但特使好像一点也不想在环境恶劣的安伯米尔待下去,掸去长袍下摆粘上的灰尘后,马上就通过随从打开的传送门离去了。

义勇民兵团长看了看义愤填膺的利亚斯上尉,又看看笑容在缓缓收敛的安格玛,说道:“贵种族的统治者似乎并不想参与我们的战争。”

安格玛盯着银月议会特使消失的地方,半晌后回过头来,对林德说道:“不,银月议会并不是我族的统治阶层,至少现在不是了。”

林德消化了一下安格玛简单话语里的庞大信息量,问道:“血精灵大人,我只是一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政治里的弯弯绕。但让我好奇的是,你是什么样的立场呢?”

“我的立场?”安格玛笑了起来,“阁下还是让我多了解一些银松森林南部的现状吧,我也好尽快掌握形势,将增兵报告上呈给我族的王子殿下……”

自从阿纳斯塔里安国王死后,奎尔萨拉斯的政治环境就开始错综复杂起来。

谁都在竭尽所能的为了血精灵走出困境而殚精竭虑。

但那句话说得好,屁(和谐)股决定脑袋、高度决定视野,持不同意见的人比比皆是。

诸族联军组建之际,有人认为应当积极参与其中,因为从宏观来讲,唯有挫败燃烧军团的入侵意图,血精灵才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大环境中展开重建工作;具体来说,阿尔萨斯麾下的天灾主力部队一旦被联军消灭,不仅洛丹伦战场,奎尔萨拉斯面临的,也只剩那些数量虽多,但却实属炮灰的亡灵的单方面威胁了。

但也有一派持相反意见,认为血精灵突遭劫难,正是关起门来舔舐伤口的时候,已经无力出兵支援战事。更不用说此举损害奎尔萨拉斯的切实利益,会削弱军队的实力。权力极大的银月议会,就是这派的忠实信奉者,只不过他们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更进一步的主张:孤立主义。

在安格玛带回的斯多姆卡的帮助下,日怒军团攻破托尔瓦萨。白银之手、南方的暴风王国教会,也表达了合作的意愿。血精灵压力大减,收复工作得以有条不紊的展开。

凯尔萨斯王子这才力排众议,决意分出部分兵力参与南方战事,共同抵抗燃烧军团的入侵。此举惹来一定的非议,其中就包括主张置身事外的银月议会。

虽然凯尔萨斯王子并未接受君主头衔,但实质上已经继任成为了奎尔萨拉斯王国的国王。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掌奎尔萨拉斯军政大权的银月议会,有不少老资历的议员都觉得王子过于年轻,难以带领血精灵走出困境。只是碍于王子声望颇高,被族人视为希望而无可奈何。

第二次战争中,人类盟友帮助高等精灵击退了部落,保卫了奎尔萨拉斯的南部森林(现幽魂之地),最后却因战争耗费过度,债台高筑而陷入了民不聊生的困境。高等精灵之所以对此视若无睹,不声不响的退出联盟,就是银月议会这帮老家伙的决策。打那之后,高等精灵就被视作忘恩负义的种族了。

如果天灾没有毁灭奎尔萨拉斯,银月议会这一决策的弊端,也不会如此清晰地彰显出来。血精灵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外界一切能帮自己走出困境的帮助。

可谁还会来帮助忘恩负义的血(高等)精灵呢?

自打奎尔萨拉斯王国立国起,就一直延续的银月议会,声望因此降到了有史以来的冰点,几乎成为人人指摘的存在。

在安格玛的运作下,外界对血精灵的观感正在一点点改善。

只有安格玛能对这个问题做出绝对清晰的评判:第三次战争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劫难还会接踵而至,哪怕即将诞生的部落与联盟打得不可开交,还是不得不团结起来共同应对灭世之灾。

没有任何种族能置身事外!除非甘于偏安一隅,被时代的潮流远远甩开、甘于成为一个连自己命运都主宰不了的三流弱族。

不过银月议会余威仍在,权力的触须根植血精灵的方方面面,凯尔萨斯王子也对此毫无办法。只得任由他们笼络了一大批“有志之士”,从各种角度抨击自己的“错误决策”。

如不扫除这些绊脚石,血精灵就无法拧成一股绳子。

……

稍晚些时候,安格玛与利亚斯上尉准备返回破法者的驻地。

街道上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清理的亡灵残肢,满地血迹、干枯的肉块哪哪都是,恶臭甚至浓郁到刺眼。

上尉迈过一条枯黑的断腿,认真地问道:“大人,我本不该问,但……王子殿下真的不愿出兵吗?”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安格玛反问。

“呃,”上尉组织了一下措辞,“您明明已经被解职了,可还是说自己会继续评估增兵的可行性。我不懂。”

安格玛笑道:“殿下是殿下,银月议会是银月议会。我是王子殿下的人,我不受银月议会管辖,明白了吗?”

利亚斯上尉“哦”了一声,掏出一块肉干,放进嘴里撕咬起来。

安格玛知道,这位专精于战术和武艺的破法者军官,和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与银月议会之间,隔着无数座大山,很难理解他们之间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近日来凯尔萨斯王子和银月议会的分歧,已经发展到了不可弥合的地步。一旦出兵洛丹伦战场的决策受挫,或是战事不顺、未能收到应有的成效,王子殿下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就会受到严重影响,此消彼长之下,银月议会的孤立主义支持者便会更多。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血精灵绝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故步自封了。时代变了,故步自封的下场只有一个:沦为弱族。

“那我们还会增兵银松森林吗?”利亚斯突然问道。

转过一个街口,墙角下蹲着一名带着几个小孩的女性难民,见安格玛和利亚斯经过,马上起身讨要食物,浑身脏污的孩子们也伸来小手,清澈的双眼内满是渴求。

“大人们,给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利亚斯上尉没多想,立即掏出所剩无几的食物,放到了难民的手里。他晃荡了两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水袋,然后就对安格玛投来求助的眼神。

安格玛拿过水袋,施放了一个造水术,用魔法凝聚附近空气中的水汽,不一会水袋就满了,他把水袋递给女性难民,后者蠕动着干裂的嘴唇连声道谢,却强忍着饥渴,把食物和淡水分给了自己的孩子。

“愿圣光保佑你们,谢谢你们,谢谢……”

两人离去了,安格玛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往嘴里猛塞食物,不时被呛到咳嗽两声的瘦弱孩子,问道:“上尉,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人类呢?这让我很意外。”

安格玛非常好奇,在他的印象里,大多数血精灵都对发生在奎尔萨拉斯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

利亚斯叹息道:“他们让我想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上尉的表情十分哀伤。

安格玛没有接话,他知道他们恐怕都死在了亡灵的入侵中。

回到破法者驻地,也就是那个保存相对完好的旅店后,几个熟悉的身影马上迎了上来。

“安格玛大人!”

“大人。”

竟然是奎恩萨斯、奥洛萨莉亚和艾尔隆丹三人。

“你们怎么来了?”

“罗曼斯大人已经带领几十位魔导师赶赴奥特兰克山脉支援战事了,他派我们来帮助您。”奎恩萨斯说道。

三人满脸崇拜地看着安格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找回圣树之芯的事情,是不是你们传出去的?”

奥洛萨莉亚激动地说道:“当然!不仅如此,您所有的事迹都是我们公之于众的!您不应只是一个幕后英雄,族人必须明白,您都为我们做了什么!”

奎恩萨斯与艾尔隆丹重重点头,怎么看都是在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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