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兄,拜托你了!”
唐笠冲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阎一民抱了一下拳,一脸凝重的拜托了一句。然后也不看对方反应,自顾自的转过身子,继续查看城内外的情况去了。
阎一民见状也是一拱手,转身就离开了北城楼。
当他刚走到台阶处时,耳中再次听到了曾经听到的歌声。
“向前!向前!向前!”
“效果似乎没有上次的好啊!”阎一民一边脚步不停的飞奔下楼,一边心里如此想到。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身后隆隆的鼓声响起。
浑厚的鼓声节奏很慢,一下一下仿佛次次都敲在自己心头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的他发现,执锤擂鼓的赫然是唐笠本人。
然后他就听见城上城下应和歌声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化作了滚滚声浪,歌也换了一首又一首。
“士气可用了!”当阎一民奔到目的地的时候,心里无比笃定的想道。
眼见耳听远处城池响起歌声后,耶律古很快就发现对方之前明显低落的士气有所恢复。不过这次没有扭头去看拔延那环的他,“嗤”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唱个歌就能重振士气?就算能有怎么样?今天必将一战攻破城池!”
就在耶律古正要下令后续部队发动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城下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开始以为是城中秦人在惊呼的他很快就感觉不对,举目细看之下很快就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就要搭上城头的五座攻城梯中,有一座正在向一侧翻倒,眼看就要砸中临近的另一座上。
虽然离得远,耶律古还是大致看清楚了对手的应对手段。
晋城北墙突出的城堞上射出了几支连着绳索的巨型弩矢,那显然是守城用的大型床弩发射的。
巨矢射穿攻城塔的外层后,箭头的方向立刻发生了改变,连着的绳索随即牢牢的缠住了其内部梁柱。床弩瞄准的是攻城塔的顶部位置,几条绳索猛地绷紧,巨大又猛烈的拉力,让一座基座不稳的攻城塔一下子就被拉的缓缓倒下。
好在其他几座攻城塔虽然也受到了攻击,却只有那一座被成功拉倒,不幸的却是正好砸中了相邻的一座攻城塔的底部。
“是哪个混蛋负责安排线路的?给我抓过来!”耶律古暴怒的吼道。
对手这一招,虽然让他有些意外,却远没到让他惊讶的地步。
这本就是对付攻城塔常用的手段,让耶律古意外的是守城的秦人居然也会。
在如今北方胡人的心里,秦人纵使偶有反抗,也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能有胆拿起刀拼一拼命就不错了。像这种高端的守城之术,那是只有经验十分丰富的宿将才懂得的。
当然,时间若是往前捯个二百年,秦人会这种高端手段就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了,没有应对法子才让人意外!
没一会儿,一个契丹人模样的小军官,就被耶律古的亲兵连推带搡的带到了他的面前。
耶律古一打眼就明白这是个替罪羊,不过忍了忍还是没进一步较真。
“攻城塔的攻击线路是你安排的?”耶律古余怒未消,声音冷冷的问道。
“是......是下官。”那人答话时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认了下来。
“推下去,砍了!”耶律古不再看他,随意的挥了挥手下令。
“大帅饶命啊!大帅!下官安排的时候不是那么近的,是推偏了!推偏了啊!”
这个也是契丹人的辎重营小军官被人一拖,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脱口而出辩解之词。但惊慌之下的他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让他死的更快了一些。
拖着他的耶律古亲兵一听:“呦呵!还敢把责任赖在正在攻城的兄弟们身上?”
结果只拖出几步就一刀结果了这个已经屎尿齐流的家伙。
其实在军中打滚了半辈子的耶律古,哪里能不明白这家伙说的是实情?但此时哪能去追究正在浴血攻城的战兵部队?不拿他撒气拿谁撒气?
再说,这货死的也不算冤枉。
这种巨大的攻城塔,功能和特点都十分专精,就是体型高大和防御力强这两点。其他的方面不能说不行,而是根本没有。连个转向机构都没有的东西推偏了,不是造的有毛病还能是什么?
经验丰富的耶律古估计是底部的轮子没安好,被拉倒的那部应该是压底的重物没装够,这些肯定是负责建造的辎重营的罪过啊!
说他是个替罪羊,是因为那货一看就是个军职很低的小军官,真正应该负责的大佬拿他顶雷呢!
不过能在辎重营中混到一定职位的人,家世都不简单,耶律古也不想太往死了得罪。
那职位安全啊!还能混军功,大多都是有背景的。
至于具体制作的工匠,大多是的秦人的他们耶律古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舍得杀。因为杀光了就没人会做新的了。
不得不说,会一门“高精尖”的手艺是多么重要啊!关键时候是能保命的。
出了一口气的耶律古,也没工夫再去想这事儿,全部的心神都在远处的战场上。因为剩下的几部攻城塔已经搭上城头了。
墨家出身的阎一民精通各种守城之法和器械,但实践经验却不够丰富,一击之下也只毁去了胡族联军八座攻城塔中的两部。其中一部还是走狗屎运的被砸坏的。
他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想再去调整,哪有那个时间?
好在盘古军还有后手。
六座攻城塔有两座率先靠上城墙,在顶部弓箭手的掩护下,长而厚重的踏板落下,稳稳的搭在了城头。
之前一直结成紧密盾阵的盘古军小阵,突然稍稍散开射出了箭矢。在暂时压制住塔顶攻方弓箭手的同时,前排盾兵猛地前冲。厚厚的牛皮盾不但挡住了射来的弓箭,也挡住了想要一举冲上城头的敌人。
紧接着,盘古军盾兵身后飞出了一片陶罐,有些在空中就撞在了一起。
“哗啦”声不断,伴随着碎裂声而至的是飞溅的火油。
瞬间明白对手要干什么的几个先登辽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叫,就被紧随而来的火把点燃了撒了一头一脸的火油。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被盘古军盾兵及身后枪兵结阵死死抵住不得寸进的辽军士兵,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溃散了。后退无路的他们大多不顾后果的纷纷向踏板两侧跳下,完全不管跳下去也是摔死的下场。
昨天就演练了预案的盘古军,虽然也有些手忙脚乱,但相比之下表现就要好得多了,准备也充分得多。
毕竟早就知道要对付攻城塔,而这玩意其实已经出现在战场上很久了,对付的法子有很多,也相对成熟得多。
用水淋湿了全身的盘古军士兵虽然也感觉到了炙烤,却远没到无法坚持的程度,嗷嗷叫着就是不让对手前进一步。
同样有相关经验的登城辽军,其实也是提前在身上浇了水了,但被淋满火油的身体还是轻而易举的就被点燃了。
并且,被腾起的大火和浓烟遮挡了视线,唯一能对守军造成伤害的远程攻击,准头一下子就差得的可怕了起来。仅凭感觉射出的箭矢,更多的也就是个心里安慰罢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随着盘古军不断继续掷出的火油罐子加持,木质的攻城塔上部很快就整个烧了起来,火势还在随着流淌的火油,不断的向下蔓延。
就在最前排死扛拼命敌人的盘古军士兵,任凭战友如何浇水都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再也没有搏命杀来的敌人了。
随着带队军官的一声令下,所有人撒腿就退,好在还记得尽量保持阵型防备敌军突袭。
眼中怒气越来越盛的耶律古在咬牙切齿的同时,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攻城大概又要无功而返了。他实在没想到对手的战力居然这么强,不但各种守城战法运用的很熟练,厮杀的勇气也并不弱于己方。
“这真是懦弱如羊的秦人?”
耶律古心中这么想着的同时,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北魏军帅旗的方向。
“看来突厥人和羌人两次攻打晋城都没成功,也不是他们太过无能。这伙秦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首次和盘古军交手的契丹大将,第一次在心里承认了对手的战斗力。不过早已骄横多年的他,却也还是打心底里认为这就是一伙能打的大股土匪,并没有真正把盘古军当成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
毕竟两百多年形成的对秦人的极端轻视,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第二天的攻城战很快就结束了,时间比昨天还早。
这是因为耶律古知道攻城塔被破之后,士气遭受打击的己方,再攻也只是徒增伤亡。
而且所有攻城塔都是辽军辎重营做的,使用的自然也都是辽军。这让今日北魏军的损失反而要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