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慷四人刚走出三十余丈,离长史休息的凉亭还有十余丈,就听到车队这边发出叫喊声,忙回头看。一个婆子急匆匆追来,告诉他们这边发生的事。
“是谁胆敢如此无礼?太不把沈家放在眼里了。”沈慷不知道调戏沈家女眷的人是谁,有人用这么直白的方式挑衅沈家,令他惊讶且气愤。
“我去看看华儿。”沈恺担心沈荣华,转身就要往回走,被沈慷呵住了。
“怎么、怎么老是她遇上这种事?真是沈家的灾星,有她……”沈慷毫不掩饰对沈荣华的厌恶,只是有杜昶和杜珪在场,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
沈恺听沈慷这么说,又气又臊又急,白润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大哥怎能这么说话?华儿愿意遇上这种事吗?她走在路上,没招谁没惹谁,就被人欺侮,这不是天降祸事吗?她可是你的亲侄女,你不帮她解围,反到责难她。”
“你……”沈慷自知理亏,又被沈恺当着晚辈落了面子,气得直咬牙。
沈恺在一个强势母亲的溺爱高压下长大,又是嫡次子,无需当家理事,自幼便形成温润的性子,从未顶撞过父母兄长。沈慷刚刚被沈恺顶得无话可说,面露讪讪之色,心中气愤憋闷。无疑,他又把这桩罪加到了沈荣华身上。
“好了好了,沈大人、沈世叔,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杜昶赶紧打圆场。
“对对对,还是先回去看看是何人这么大胆。”杜珪目光闪烁,附和杜昶。
正在凉亭休息的高长史听到这边的动静,又见谨亲王府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向他报信,就猜到了这边发生的事,不等侍卫禀报,就快步朝沈慷等人走来。
沈慷正在气头上,见高长史追上来,也没理会,沉着脸大步向车队的方向走去。沈恺紧跟在沈慷身后,怕沈慷斥责他压不住事,心里着急,却不敢表现出来。
杜昶和杜珪同高长史见了礼,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各怀心思互看了一眼。高长史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暗叹一声,追上来与沈慷同行,想多聊几句缓解尴尬。
……
“私相授受本是大忌,今日送小王爷礼物并不是我家姑娘有违德行,而是她要送的东西已超越了礼法。”报信的婆子见萧冲发愣,又补充了一句。
萧冲回过神来,看向纹丝不动的车帘,嘴唇动了动,想问话却没问出来。他虽说纨绔不堪,却不象他老爹谨亲王那么憨钝,此时,他感觉很不对劲。
车帘内轻咳一声,婆子知道是暗号,忙将手伸到车内,马上又出来了。她手上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锦盒,她极其恭敬地将托盘捧到萧冲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玩什么花样?”萧冲的手试了几次,最后小心翼翼拿起锦盒打开。看到锦盒里的东西,他一下子慌了神,手一哆嗦,锦盒就掉到了地上。一把短剑自盒中摔出来,弹跳几下,落到雪地上,让人顿觉寒意森森。
“这是我要送给小王爷的东西,一把双刃剑,伤人者必自伤,小王爷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此中深意。”清脆的女声自车内传来,好像空谷莺啼。
萧冲身份尊贵,生性泼赖,以天不怕、地不怕著称。他痴缠无状令当今皇上和皇族族长都颇为无奈,只要他不犯大错,他们对他的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萧冲有一个极怵的人,怵到一这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出,话也不敢说,有时候甚至连路都不会走了,那个人当然非圣勇大长公主莫属。
圣勇大长公主曾经说过我的刀剑如同我本人,见我刀剑即见我。而今,萧冲在胡作非为时见到圣勇大长公主的刀剑,恐惧慌乱可想而知。
“我——明白、明白。”萧冲擦了一把冷汗,一本正经地拾起短剑放入锦盒里,又万分小心地交给婆子。随后,他转身就跑,速度比受惊的兔子还快几分。
“小王爷,这可是我家姑娘要送给你的,你跑什么?”
萧冲听到这话,好像有仇人追赶他一样,连滚带爬,转眼间就没影儿了。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发急转的情况惊呆了,目光在沈荣华乘坐的马车上游移。
沈慷几人走近,正好看到萧冲逃命似的狂奔,一时不明白情况,都很吃惊。
“小王爷、小王爷——”高长史深知情况不妙,忙带王府的侍卫去追萧冲。
杜昶和杜珪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跟沈慷和沈恺拉开了距离。宁远伯府虽说有爵位在身,但比起内阁大学士府还差了一截,更别说比谨亲王府了。这两家发生的纠葛,他们不便于上前,最好还要躲得远一些,免得惹上麻烦。
看到有男子逃跑,沈慷就知道是他调戏沈荣华了,可能吃了亏。他暗舒一口气,正要出言震慑几句,忽然听到高长史叫那人小王爷,他的心顿时就偏了。
“老二,你听到没有?二丫头要送小王爷东西,怎么算是人家戏弄她呢?就算、就算小王爷有爱美之心,也是她立身不严,勾三搭四,丢沈家的人。”
沈恺嗫嚅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狠狠跺了跺脚,心中暗暗怪上了沈荣华。
周嬷嬷见沈慷和沈恺回来,忙拉上那婆子和雁鸣、鹂语过来行礼,并禀明了刚才发生的事。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沈恺松了口气,以不满的目光扫了沈慷一眼,就去安慰沈荣华了。沈慷愤愤冷哼,却不能说什么,只有呵骂随从出气。
“华儿,你没事吧?”沈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恨恨谴责萧冲。
“我没事,让父亲担心了。”沈荣华揉着通红的眼睛,轻声抽泣,“还好有圣勇大长公主赐下的宝剑,能震慑一二,否则女儿只能以死明志了。”
“唉!一点小事,多整天死呀死呀的,多不吉利,多想想好事。”沈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若沈荣华真被玷污了,就算沈慷和沈老太太不处死她,也不会让她好活,把她送到寺庙出家,或是送到谨王府为妾,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听父亲的,多想想好事。”沈荣华擦干眼泪,露出腼腆的笑容,心里却不屑冷哼。她这个父亲太过绵软温顺,好在命不错,是沈老太太亲生的,又很得宠爱。只可惜她不是被命运照顾的人,不能只沉浸在对好事的幻想中。
“华儿,你大伯他……唉!”沈恺皱紧眉头,脸色很难看。
“大伯怎么了?”沈荣华明知故问,接着又叹口气,挤出一脸笑容,说:“祖父病逝,大伯成了沈家的掌家人,祖母又听他的。父亲千万别和他较劲,凡事忍他三分,这样才一家子和气。要不大伯一生气,把咱们二房赶出沈家怎么办?”
“他敢。”沈恺一拳捶到小几上,脸涨成了紫红色,呼吸也加粗了数倍,“他长我幼,我一直尊他敬他,可他怎么做的?这几天我也看透他了。”
沈荣华从未见过沈恺发脾气,连他红脸都很少见,今日一看,她这个绵软的父亲也有几分刚性。沈慷德行有亏在前,她再适时适当扇风点火,不怕沈恺不对沈慷心生嫌隙。沈慷自认八面玲珑,也该栽个跟斗了,最好栽到自家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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