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瓒在西郊大营一直待到了中午,直到将所有事项安排完毕,这才有时间返回雅林居,与家里人好好的道个别。
这回出征着实有些突然,若是不好好与宝钗和黛玉说说,怕不是她们又要多想。
从前院进去后,便见墨竹守在月亮门前,瞧见他过来,便迎了上来。
“少爷,您快些去老太太那里瞧瞧吧,薛姨奶奶都快疯了。”
贾瓒一愣:“怎么回事?”
墨竹一边给他带路,一边道:“都是薛蟠少爷,他早上回来后,非得要随少爷一块出征,姨奶奶不同意,听说大吵了一架,气呼呼的出门去了。”
“啊???”
贾瓒满脑袋问号,薛蟠这是吃错了哪副药?
战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上去,怕是一个照面便要给人摘了脑袋。
在墨竹的带领下,贾瓒一路来到了雨花阁。
进门一瞧,人到的还挺齐整,除了不知跑到哪去了的贾政,和现下还下不了床的尤家姐妹,所有人都到了。
待他进门,便齐刷刷的朝他望了过来。
“瓒哥儿……你来的正好,你去找蟠儿,你去劝劝他,他最听你的话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薛姨妈面上妆容都已经被泪水浸花,两只眼袋有些肿胀,见他进来,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来,抓着他的胳膊泣道。
“姨妈切莫着急,这事我也是方才听说,还一知半解,先别着急。”
贾瓒轻声安抚着自己的准丈母娘,搀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向宝钗。
宝钗此时也是泪眼婆娑,闻言抽泣道:
“哥哥他……似是被你麾下士卒说的动了心,非得去战场建功立业,妈不让,他便磕了几个头,转身便走,拉都拉不住。”
“建功立业?”,贾瓒感觉好像是听了个笑话一般。
这四个字跟薛蟠联系到一起,简直足以用魔幻来形容。
可是见薛姨妈和宝钗反应,又着实不似作假。
贾瓒心里也有些疑惑。
难道薛蟠真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他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吗?
可是当他想到属下时不时朝他汇报的薛蟠训练进度,却又好像觉得,这一切都水到渠成。
薛蟠到他麾下历练,除了日常训练外,贾瓒还特地吩咐下来,让人将他训练情况时不时朝他报备一下。
本想这位爷就是个玩票的,谁知属下送来的消息说,薛蟠的成绩着实不错。
他的身体素质本身便不差,生的膀大腰圆,不然也不会长那么大一颗脑袋。
底子好,加上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大积极性,薛蟠除了刚进军营那几天有些不适应,成绩提升的飞快,几乎能赶得上一些老兵的训练成绩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训练成绩,真正搏杀技术,他还差的远。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用时间来抹平,若是薛蟠能一直训练下去,估计很快便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
“瓒哥儿,你便随了姨奶奶心思,去劝劝蟠哥儿,他家就这么一个男丁,有个三长两短,薛家岂不是要绝了后了”,贾母也轻声劝道。
贾瓒闻言,缓缓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应下了贾母的话,谁知他忽然开口道:“老太太此言,我有些别的看法。”
“什么看法?”,贾母疑惑的问道。
贾瓒笑道:“蟠哥儿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这是十足的大好事,为何非得要拦着他呢?”
“瓒哥儿……我可就这一个儿子……”,薛姨妈哭的更大声了。
贾瓒俯下身子,柔声道:“姨妈莫慌,且听我慢慢道来。”
薛姨妈擦着眼泪,支起耳朵,听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在姨妈看来,蟠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贾瓒反问道。
薛姨妈微微愣神,顺着他的话回想。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惹祸精?没出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以前好像是这样的,可是今日薛蟠的种种表现,又好像不是。
恍然之间,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贾瓒又笑着道:“姨妈,我可也遣了专门的人,在时时朝我汇报蟠哥儿的事。”
“他训练非常努力,也能吃得了苦,成绩提升的飞快,连我麾下一些精锐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这般努力,若是说他全然是为了那个侯家小姐,怕是不尽然。”
“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想要真正的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也让您能为他骄傲一回。”
“既然他有这般心思,您应该放开手让他去拼闯一番,若是将他捆在家里,他反而在心里怨恨于您,何苦来哉。”
贾瓒一番劝说,倒是让薛姨妈冷静了许多。
其实薛蟠有光宗耀祖的心思,她也打心眼儿里高兴,可是……这毕竟不是科举考试。
上战场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富贵前程,一个弄不好便是身首异处。
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她着实不敢去赌薛蟠能不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贾瓒见她渐渐冷静了下来,便又道:“姨妈且放心,我虽是说不给他特殊待遇,却也不会让他去白白送死,会着人看情况照顾他一些,总归不会让他送了性命。”
有了他的这番保证,薛姨妈这才渐渐有了动摇,抬首问道:“你真能保证他活着回来?”
“那是自然”,贾瓒笑着回应。
事已至此,薛姨妈也不再说什么。
贾瓒说的没错,与其让薛蟠自此以后便怨恨自己,倒还不如放开手让他出去闯一闯。
但凡是能留下一条性命,哪怕是缺胳膊少腿,自己家也能养的起他。
好不容易劝下了薛姨妈后,贾瓒便与其他人说了今日要出征的事。
“来的是何人,这般的着急”,黛玉抿着樱唇,闷闷不乐的道。
明天就是中秋了,非得今天出征。
而且这一走,怕不是又是好几个月。
“是一群不知死活异族,不足挂齿,待我去将他们歼灭后便会返京,用不了多久”,贾瓒朝她笑道。
其他人又多有些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厅中氛围虽是有些将要离别的伤感,却也没人认为贾瓒会败。
自打他从北疆回来之后,哪一回不是得胜而归,所有人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