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此话,贾瓒只是微微愣了下。
这些天以来他不是在岸上行军,便是在船上,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此事。
不过他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
毕竟林如海原书中也是病死在了江南,再说,他在江南就是一个异类,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如今自己大兵压境,朝廷意向又已然十分明显,这个时候有人动他,倒也正常。
“唉”,贾瓒轻叹一声,对孙庄问道:“你家老爷现在情况如何了?”
“前些日子还一直昏迷,这两日些微好上了些,一天有几个时辰能清醒”,孙庄抹着眼泪道。
“是下毒还是刺杀?”,贾瓒又问道。
提起了这个,孙庄很是火大,甩了一把眼泪,怒喝道:“家里新招了厨娘,却是不知她竟是外头安插进来的,竟是趁着不注意,在碗中投毒,加害我家老爷。”
闻言,贾瓒很是无语的摇头感叹。
在这群狼环伺之下,厨房这么重要的地方竟是都能被人给混了进去,看来林如海并没有从妻子儿子的死中吸取足够的教训,警惕性很是不足。
哪里像贾瓒,宁国府的厨房那是要被上查三代,但凡身家有一丁点不清白的,连门都不能踏进去一步。
“此人现在如何了?”,贾瓒问道。
孙庄唉了一声,很是憋屈的道:“被查出来后,立即服毒自尽了。”
“呵呵呵,这么狠,准备工作倒是挺足的”,贾瓒冷笑连连。
望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孙庄,他摆手道:“好了,本侯自是会替林姑父报仇雪恨,你尽管放心,快些起来吧。”
孙庄这才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贾瓒朝船舱外面扫了一眼,头也不抬,幽幽的问向贾代昌:“三爷爷……江南的事,你们参与了多少?”
贾代昌被他这一声三爷爷叫的正舒坦,听见了后面的话,却是猛地一颤。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了这个。
“瓒……瓒哥儿”,他结结巴巴的唤道。
在江南大环境之下,贾家在金陵立足上百年,说是清白的,也得有人肯信才行。
他心里很清楚贾瓒要问的是什么,心里有鬼,支支吾吾的道:“瓒哥儿……咱们一直都是……守法之民……不曾……参与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三爷爷,你得与我说实话”,贾瓒阴沉的望向了他,语气幽冷的道:“否则,我会很生气,后果,非常的严重……”
贾代昌被他瞧的心惊胆战。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方才还是一副和言细语的贾瓒,转眼间便成了个吃人恶鬼般的存在。
族内其实多有流传,说贾瓒这个人不讲情面,翻脸比翻书还快,果然是没错。
想起他在晋地干的那些事,贾代昌心中更是惊惧不已。
“瓒哥儿……咱们家……的确没什么参与……只是……赚了些小银子……”
几十岁的贾代昌,在贾瓒面前却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般,坐立不安。
“小银子?呵呵呵”,贾瓒又是一阵冷笑:“我要具体的数字。”
贾代昌更是害怕,不敢对贾瓒隐瞒,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讪笑道:“也就是帮一些人卖盐……一年……也就千儿八百两……”
“你还是没说实话”,贾瓒缓缓摇头,朝外面挥挥手,立即又两个军卒走了进来。
贾代昌见状,连忙告饶:“不是千儿八百,是……是……万儿八千……”
“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的打马虎眼,稍后我会派人去核查的”,贾瓒也不理会他,示意军卒上前将他拖下去。
贾代昌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未等军卒上前,便双膝跪地,叩首道:“瓒哥儿……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诓骗于你,一年……大概有个……十多万两……”
“十多万两……”,贾瓒怒极而笑。
这帮在金陵的贾家子弟,可真不是一般的富。
宁国府在他的清洗之后,去年的总收入也才不过八九万两,这帮人远在金陵的族人靠着贾家庇佑,竟是比宁国府挣得还多。
关键是,这些银子,宁荣二府一丁点也没见着,全进了他们的腰包。
贾代昌以为他还嫌少,此时已经肝胆俱裂,伏地颤声道:“这是一般情况……年景好的时候……可以有个……二三十万两……”
贾瓒已经沉默了。
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个穷人。
一年二三十万两是个什么概念?王熙凤抄赖大家抄出了几十万两都快要乐疯了过去。
原书中贾家花上百万两修大观园,便已经是砸锅卖铁。
甚至有人怀疑贾家拿了林黛玉的嫁妆,这才把这笔银子给凑了出来,可想而知贾家已经被逼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换到了金陵的这帮人,贾瓒估计让他们拿上个百万两出来,一点也不费事。
“别说本侯不讲情理”,贾瓒语气冰冷,连自称也从“我”,换成了“本侯”
“《大梁律》有载:盐铁官营,私自倒卖者,罚没家产,徒千里。”
贾代昌人都傻了。
在大梁还有法律吗?不是当官的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吗?
“瓒哥儿……我错了……我错知错了……我把家产全部拉去京城……半两也不留……求求你看在同族的份上放过我吧……”
贾代昌哭嚎着上前想要抱住贾瓒的腿求情。
可他身边的军卒却是一把拖住了他。
“法不容情”,贾瓒冷冷的挥挥手。
士卒不理会哭的撕心裂肺的贾代昌,将他拖了出去。
“李南”,贾瓒又唤了一声。
“在”,李南木着脸迈步上前。
“带上人手,拿我信物,入城查封贾家所有产业,尤其是银庄库房,要严加看守”,贾瓒吩咐道。
李南很是干净利落的躬身应下,转身出去了。
望着雷厉风行的处置了自己人的贾瓒,跟着贾代昌来的几个人均是瑟瑟发抖。
连带着孙庄也是提心吊胆。
做完了这些,贾瓒面色缓和了下来,朝着孙庄道:“孙管家,我叫人送你回去,稍晚我会过府看望林姑父。”
孙庄战战兢兢的躬身应下,跟着侍卫出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眼巴巴的望着,恨不得也跟着他一起走。
“你们……是贾代昌的身边人吧”,贾瓒的话忽然响起。
这声音落到他们耳中,却是仿佛催命符一般。
仓皇跪地,颤声道:“回……回二爷……小的几个……在三老爷身边做事多年了……”
“好”,贾瓒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你们定是知晓他的银子都藏在了哪吧……”
他笑眯眯的上前,微微弯下身子瞧着几人,声音很是亲切柔和:“一五一十的都讲出来,不然,我杀你们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