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骇良久,杨再炎渐渐回神,目光凶厉的望向南安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怒道:“你不是说你能摆平他吗?”
南安王见他这般无礼,面色极其难看,一把挣脱了他的手,怒发冲冠的喝道:“我几时讲过能摆平他了?我只是……只是说……试一试……”
后面的话却是越说越没有底气。
“王八蛋,你是如何与我保证的?”,杨再炎指着他癫狂大吼着。
正所谓养寇自重,南安王驻扎西南这么多年,与杨氏打的次数多了,彼此之间逐渐便勾结到了一起。
每回由杨氏起兵叛乱,朝廷便要下旨镇压,南安王的军饷也就随之而来。
这笔银子被两人二一添作五给分的明明白白。
后续还有招安、抚恤阵亡将士、招募新兵等等项目,每一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么多年下来,两拨人可谓是默契十足。
此番叛乱,原本是杨再炎看到东胡人南下,想着趁机从南方起兵,试试能不能将势力范围一举扩散至大山之外,便打破了多年默契,上来便动了真格的。
初时还算顺利,南安王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节节败退。
眼看着便要冲出大山,却是传来了东胡大军覆灭的消息。
这着实是将杨再炎给吓了个半死,生怕哪天贾瓒过来把他给扬了。
事情到了这么一步,他也没办法将已经吃下去的地盘再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打。
南安王被打的无力招架,直到西南数省兵马来援,战线这才渐渐稳固。
眼见也无法更进一步,就在杨再炎以为这次就是这样,准备上书朝廷求和之际,南安王却是找上了门来,并许诺下诸多好处,要求与他联手。
但杨再炎还是畏惧贾瓒威名,执意要求和。
在了解了他的顾虑之后,南安王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摆平了贾瓒。
杨再炎思虑再三,最终下定决心与他联手。
若非有他的保证,杨再炎早就向朝廷递上和书,跟以前那般率兵回了山里。
现在贾瓒真的来了,这家伙却不认账了,好险没把杨再炎给气死。
“南安王,今日你若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便跟你拼了。”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抽出兵刃指向南安王带来的人。
南安王的人一看,也不甘示弱的抽出兵刃。
随着一阵阵刀剑出鞘声,两拨人马便在大街上对峙了起来。
“怎么拼?你以为我是吓大的?”,面对杨再炎的怒吼,南安王确实一点也没在怕的,冷笑道。
双方局势愈发压抑,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便要立即上前厮杀。
南安王扭头打量了下四周,想着即将到来的贾瓒,后背便直冒冷汗。
冷硬的面容稍有缓和,对杨再兴叹道:“咱们俩现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大敌当前,还是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想办法退敌为好。”
“谁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
杨再炎不屑道:“那姓贾的厉害,老子承认,大不了老子带着兄弟们回山里,他还敢追进山里不成?到最后无非与以前那样,老子照样在山里逍遥快活。”
言罢,眼珠子又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打量着南安王,嘲弄道:“反倒是你南安王,公然反叛朝廷,这个罪名可是不小,也不知你这一回,能不能保住你的脑袋。”
在他看来,正面打不过,那边进山里拖呗,直把朝廷拖的受不了了,自己再主动上书求和,给朝廷个台阶下,最终皆大欢喜,他继续在山里当他的西南王。
相比之下,南安王可没地方可去,身为藩王却反叛朝廷,只此一条便足以夷灭三族了,兵败之后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呵呵呵”,南安王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道:“你以为贾瓒是什么人?你以为皇帝派他过来,只是将你赶回山里就结束了?你知不知道,他成名之战,便是率领手底下的兵,绕了上百里山路,一举擒获东胡大王子,自此声名鹊起?”
“你是擅长在山中作战不假,可他也不是吃素的,皇帝既然把他给派了过来,便是要将你杨氏彻底铲除,平了西南大患。”
“不把你们杨氏彻底灭了,他是不会收兵的。”
在南安王连问带吓这么一说,直让杨再炎有些头皮发麻。
心中惴惴,却依旧不肯放下面子,硬着头皮道:“那有什么?论及山里地形,我远比他熟悉,拖也能拖死他。”
“行”,南安王面色阴沉,缓缓点头,发狠道:“本王也不想再与你废话,今天你便给我个准信,要不要一起对付贾瓒,你若不肯,大家一拍两散,你带着你的人回山里,我带着我的人跟他死磕。”
说完后,他又冷笑道:“本王可能会兵败身死,却也不过是先行一步,黄泉路上,咱们两家谁也跑不了。”
见他说的这般决绝,杨再炎心里更是发虚。
剧烈的思想斗争一番后,他终究还是被南安王说动,讪笑道:“嘿嘿,王爷,您这是何必呢,方才我是与王爷闹着玩的。”
又扭头冷着脸对身边的人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哪个让你们把兵器拿出来的,都放回去。”
迎亲队伍的人纷纷望向了南安王的人,却见南安王朝着身后摆摆手,两边的人这才收回了兵刃。
气氛稍微缓和,杨再炎问道:“现在怎么办?”
南安王蹙眉长思,目光不经意间往软轿内一扫,又望向在不远处哭的撕心裂肺的米知府,眉头皱的更深了,开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驻地再说。”
益阳被攻陷之后,被乱军大肆淫掠抢杀了一番后,也不知是谁又放了把火,整座城池火光冲天烟雾笼罩,压根没办法在城内驻军。
因此南安王与土司联军的兵马都驻扎在城外。
“行”,杨再炎点点头,正要吩咐下面的人将软轿抬走,却是被翻身上马的南安王叫住。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先想着如何对付贾瓒吧,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等大事已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杨再炎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点头,又很是可惜的望了一眼软轿,长叹一声也翻身上马,两拨人一同离去。
米知府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这才敢缓步走到软轿旁,颤声唤道:“夫人……夫人……”
软轿内传来一阵哭啼声:“老……老爷……”
“夫人!”,米知府箭步窜到轿子前,一把将轿帘掀开,却见自己的夫人一身嫁衣,一条袖子已经被撤下,露出白皙的酥臂。
好在看上去虽然很是狼狈,却也大体算得上完整。
米知府大哭一声,进去将自己夫人揽在怀中,夫妻二人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