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宁荣街。
随着战争的落幕,百姓们也逐渐返回了京城。
但终究还是有了些影响,街上虽依旧是人来人往,但繁华程度远不及过去多矣。
时间已近黄昏,贾府大门口已经升起了灯笼。
一辆奢华马车停在了荣国府门口,薛蟠喝的醉醺醺的,在小厮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一个年轻男子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对薛蟠喊道:“薛兄,你没事吧。”
“哈哈,多谢殿下关心”,薛蟠大笑着拍拍胸脯。
“这点酒水还奈何不得我。”
“那就好”,年轻男子笑着点点头,道:“天色不早,本王也该回去了,薛兄,咱们改日再出来玩。”
“好好,殿下慢走”,薛蟠扬起手,大笑着打招呼。
马车缓缓启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贾府门口的门子们见他脚步虚浮,走路东倒西歪的,便上前帮忙搀扶。
有下人好奇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问道:“薛大爷,这是哪家的公子?”
薛蟠嘿嘿一笑,道:“什么公子,这位可是当朝齐王殿下。”
“哎呦,那可是天大的人物啊”,下人惊呼道。
接着恭维薛蟠:“薛大爷可真是了不得,都已经和齐王殿下结交了。”
“嘿嘿嘿”,薛蟠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
刚到京城那天,两人还因为一个花魁生了一些口角。
他初来乍到,不敢放肆,便搜肠刮肚的往外抬后台。
齐王生性乖张,哪里会将王子腾与薛家放在眼里。
直到抬出了贾家,齐王这才因为贾瓒而心生结交之意。
在他的刻意逢迎,加之臭味相投之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展飞快,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下人们扶着薛蟠入了角门,穿过回廊,直往梨香院而去。
抄手回廊之下,薛蟠正醉醺醺的走着,耳畔便听到旁边干活的几个下人说着闲话。
“听说了没?薛家小姐有一块金锁,上头的字与咱们家宝二爷的玉刚好能练成一对呢。”
“哎呦,这么凑巧吗?”
“什么凑巧,听说薛家小姐那块金锁,是一个云游的神仙给的,咱们宝二爷的玉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是天作之合啊。”
“是有那么点意思,不是还有句话,叫什么金玉良缘,哎呦,这可是顶吉祥的好事啊。”
“是啊是啊。”
薛蟠头脑晕乎乎的,初时还不在意,直到提到了他妹妹的金锁,这才打起精神来仔细聆听。
听着听着,火气便忍不住往上涌。
什么狗屁金玉良缘?我妹妹可是要嫁给贾瓒兄长那般神仙人物的,宝玉那小白脸儿?哪凉快哪待着去。
贾家的下人们也太放肆了,这般话也是能乱传的?平白玷污我妹妹的名声。
“喂喂,你们说什么呢?”薛蟠大声喊道。
几个下人们扭头一看是他,立马堆起笑容上前作揖。
“薛大爷,您回来啦。”
“别扯这些没用的”,薛蟠怒吼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屁话?”
“我……我们……”,几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他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想起方才聊的话题,顿时脸色一变,别管是不是什么金玉良缘,主子们的事,终究不是他们这些下人们该多嘴的。
“小的多喝了两杯马尿,胡言乱语,求薛大爷赎罪”
几人连忙告饶。
“赎罪?我打死你个不开眼的!”
薛蟠大吼一声,飞身扑了上来,见人便打。
“大爷!大爷!”
周边的下人们连忙上去拉着。
可是薛蟠本身长得便人高马大,有一股蛮力,加上本身又喝了酒,怒气酒意叠在一块,此时已经失控,哪里是能拦得住的。
“哎呦,大爷,我错了我错了”
顷刻间几个人便被打翻在地,大声的求饶。
但薛蟠依旧未解气,对躺在地上的几人拳打脚踢。
这边引起的混乱,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周边往来的丫鬟婆子下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驻足观瞧。
薛蟠使出了全力,拳拳到肉,几个人都拉不住他。
见他如此凶残,有人害怕闹出人命来,赶紧跑去后院通知主子们。
梨香院。
薛姨妈正对着一堆账本,手里拿着个算盘算账。
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身边的丫鬟同喜跑了进来。
“太太,不好了,大爷吃多了酒耍酒疯,正在前院打人呢,您快过去瞧瞧吧。”
“什么!!!”
薛姨妈被吓了一大跳。
连忙丢下手中的算盘,朝着前院跑去。
等她赶到了现场,见回廊里乌央乌央的都是人。
薛蟠已经被拉开,叉着腰喘着粗气,正在大喊大叫。
“没有你们薛家这般的,我家怎么说也是客,如是不喜我们住在贾家,直说便是,无端坏我妹妹名声,简直岂有此理!”
王熙凤站在人群中央,蹙着两道柳叶眉,俏脸是满是为难之色。
她方才正在自个院里接见各家管事媳妇,便被丫鬟给叫了过来,说是薛蟠打人了。
等她着急忙慌带着人来到了现场,将人给拉开后,薛蟠一顿连损带骂说他们贾家欺负人。
直接就把她给骂懵了。
等她从字里行间听到了薛蟠的意思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她掌管着荣国府,自然知道近期府上传的些风言风语。
本以为是薛家自个传出来的,为的是把宝钗嫁给贾宝玉造势。
毕竟在她看来,薛家的门第终究是远不如他们贾家,想把女儿嫁过来,确实需要些额外的手段。
但今日看薛蟠这般动作,明显薛家压根不知此事。
既然薛家不知道,那背后传话的人,除了王夫人还能有谁?总不能是贾母吧。
虽然不知道王夫人为何要干出这般,在她看来完全是脱裤子放屁的举动。
但终究这番言论的的确确是影响到了人家女儿的清白。
自家这回的确不在理。
薛姨妈推开人群上前,一把扑了上去。
就在王熙凤以为她要打薛蟠的时候,却见薛姨妈抓住儿子衣领,上下仔细的检查,嘴里还念叨着:
“我的儿!没伤到哪吧!”
正准备上前劝架的王熙凤很是无语。
明明是你儿子打我家的人,怎么搞的好像他吃了大亏一样。
“妈,我没事”,薛蟠不耐烦的推开薛姨妈,上前对王熙凤道:“琏二嫂,你贾家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这……”,王熙凤回答的支支吾吾。
给什么说法?我能给你什么说法?我就是个大管家而已,你还真以为贾家是我说了算?
瞧她这般模样,薛蟠更是火大,大吼道:“行!你们荣国府门第高,风光,确实不是我薛家这般穷亲戚该攀附的。”
扭头对薛姨妈道:“妈,回梨香院收拾东西,咱们搬出去。”
一点也没给王熙凤说话的机会,薛蟠上前拉着薛姨妈就走,边走边道:“没了贾家,咱们还没地方住了不成?”
薛姨妈面色更是复杂,拽着儿子的手轻声劝道:“我的儿,莫要再闹了,你这般下去,以后还让我如何见你姨娘?”
她口中的姨娘指的自然是王夫人。
既然王熙凤笃定了背后传话的人是王夫人,她又如何瞧不出来。
可是她性子较为软弱,心中虽是责怪于姐姐,却也还挂念着姐妹之情,并未有决断的心思。
但薛蟠哪里会管那么多?
他满心思认为妹妹一定会嫁给贾瓒,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贾家竟然搞了这个事出来。
若是不果断一些,以后让贾瓒知道了,说不准这事就黄了。
为了这些,必须立即果断处理,哪怕与贾家决断也在所不惜。
他可是还想靠着贾瓒大舅哥的身份风光风光呢,如何会让贾家坏了他的好事。
薛蟠骂骂咧咧的拉着薛姨妈往回走,路上的人谁也不敢拦,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回廊中,平儿无奈的望向王熙凤:“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
王熙凤很是不耐烦的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凝眉想了下,银牙紧咬到:“去通知老太太,这事……让她老人家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