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贾政正在与贾瓒说着方才的决定。
待讲完后,贾政试探的问道:“瓒哥儿,你怎么看?”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贾瓒不禁哑然失笑。
我怎么看?我又不是元芳,我坐着看。
堂内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等着他做出决定。
还别说,在他回来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这刚一回来,都不用说话,只往这一坐,众人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座椅上,贾瓒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嗯,全家一起去别处走走也行,就当散散心了。”
见他如此的轻描淡写,王夫人忍不住开口:“瓒哥儿……对面可是……东胡人啊……足足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呵呵呵,那又如何?”
贾瓒笑了,面向王夫人道:“叔母不用多虑,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他如玉树琼枝般的坐在椅子上,气度凝实,稳若泰山,相貌堂堂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好像不论世间如何风云变幻,他都有绝对的自信去应对。
受这种自信的气质影响,不知不觉之间,众人相信便信了他七分。
但转过头来细细回想,依旧觉得这事很玄。
二十万东胡大军是什么概念?当年辽东大战的时候,东胡方面出动的总兵力也不过才十五万而已。
现在的大梁,仓促之下,可无法调集数十万大军去与东胡抗衡。
“瓒……瓒哥儿……这事……你可万万不能视同儿戏呀……”,贾母耐心的规劝他。
关中目前能调动的部队,就只有新成立的折冲军了,一旦贾瓒轻敌大败,后果不堪设想。
元春玉容上满是忧虑,摇头叹道:“是呀,瓒哥儿,东虏野蛮残暴,名声在外,你千万要小心应对。”
宝钗虽然信他,但也开口劝道:“瓒哥哥,万不可掉以轻心。”
一时之间,黛玉、探春、薛姨妈、尤夫人等等皆是出言相劝。
一众莺莺燕燕的劝告,弄得贾瓒很是无奈,家中都是些妇孺,面对他们,自己是有口都说不清。
王夫人暗暗撇着嘴,厌烦的扫了贾瓒一眼。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见所有人都在劝贾瓒,反倒是把要走的事抛之脑后,她心中愈发急躁。
开口道:“好了好了,都别劝了,瓒哥儿有自信是好事,即便是年轻气盛,好歹还有我兄长在旁指点,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还是尽快拿个章程出来,是去洛阳落脚,还是直接回金陵?”
一番话,不动声色的将贾瓒贬低为一个为人轻薄、恃才傲物的年轻人形象,还暗中抬了自己兄长一手。
贾瓒被整笑了。
让王子腾指点我?开什么玩笑。
正要出言反讽回去,便听见外头忽然一片混乱。
府外街道上的沸腾声,隔了这么远,竟然都传到了这里。
“怎么回事?”贾政起身喝问道。
外面珠帘掀开,周瑞家的匆忙的跑了进来。
“宫里来了公公,急召瓒二爷入宫呢”
贾瓒抬头望嘈杂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起身对贾母拱手道:“老太太,我先去了,家中且先准备着,待我回来之后再走。”
“嗯,好”,贾母点点头。
秦可卿站起身来,握住了贾瓒的手,美目中满是担忧之色。
“夫君”
“不会有事的,放心”,贾瓒轻笑着拍拍她的手,转身离去。
等他走了之后,贾政又问道:“外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瑞家的望了一眼王夫人,顿了一下,有些为难的道:“外头……有残兵入城……说是……是京营的人……说王大人已经……已经……”
“京……京营?”王夫人大惊失色的站起身来,很是不敢置信的道:“我兄长怎么了?你确定是京营的人吗?你看清楚了吗?看仔细了吗?你是不是在乱说?”
王子腾是她的大哥,也是她心中最大的靠山和底气,她压根就没想过,若是有一天王子腾没了会怎么办。
这猛然间传来的消息,让她完全无法接受,瞬间方寸大乱。
说着说着,她将矛头指向了周瑞家的,大吼道:“该死的奴才,你背后编排主子,真真的该死!”
“是是是,奴才该死”,周瑞家的连忙跪倒在地:“奴才也是听人说的,没有核查就编排主子,是奴才该死。”
“你这无法无天的奴才”,王夫人满脸怒容,就要迈步上前打骂。
“好了!!!”
贾母怒喝一声。
王夫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转身哭诉:“老……老太太……”
瞧她这副模样,本来就要发火的贾母,也不忍心骂她了。
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兄长。
“唉,政哥儿,凤丫头”,贾母无奈的喊道。
“母亲”
“老祖宗”
王熙凤和贾政起身上前。
贾母吩咐道:“你们去安排人手,把前院后院,各房各屋里,捡些贵重的玩意儿装车,拿不动的就不拿了,等瓒哥儿一回来,咱们就走。”
“是”
两人立即出门忙活去了。
秦可卿也适时的安排身边服侍的晴雯。
“你去找墨竹,东府那边也一样,捡些贵重的拿,零零碎碎的,就不要带了。”
作为东府的当家大妇,这事自然需要她来安排。
晴雯正要转身离去,却又被秦可卿叫住了。
“先等等,让墨竹去宗祠里,把祖先灵位也给请出来,咱们走了,总不能把祖宗给落下。”
“是”,晴雯回了一声,出去找墨竹去了,
贾母望着落落大方的秦可卿,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一着急起来,连她自己都忘了还有祖先灵位的事,秦可卿竟然还惦记着,是个当家大妇该有的模样。
赞许的望了秦可卿一眼,贾母又扭头看向哭哭啼啼的王夫人,不禁有些头疼。
“好了,别哭了,这不是还没个准确的信儿吗,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小辈们面前掉眼泪,也不怕人笑话。”
王夫人慢慢的擦去眼泪,无语凝噎。
另一边,薛姨妈也是六神无主,眼神空洞的坐在椅子上。
这些年,薛家能靠的,也就是王子腾一个人,若是连他都没了,薛家就彻底没了靠山。
王夫人再怎么说,也是贾家的媳妇,没了王子腾撑腰,顶天了也不过是在后宅里说话没那么硬气,
薛家没了王子腾,那就是一块香气四溢的肥肉,早就惦记着的饿狼们,说不得会立即扑上来。
薛姨妈呆坐了一会儿,默默的扭过头去,薛宝钗正在吩咐自家的下人们,回梨香院收拾东西。
察觉到了母亲的目光,薛宝钗抬起忧愁满面的俏脸,冲她勉强挤出了个甜美的笑容。
薛姨妈心中暗暗道:“好女儿,委屈你了,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得了薛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