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砚今天过来,彻底扔下一枚巨雷,他身在这风声鹤唳的名利场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沈周懿处于这种环境里有可能会面临的状况。
裴家是权大势大,裴昀江就算再强硬,可家族里人员众多,一张嘴能堵的住,百张千张又当如何?阳奉阴违的事落在头上,终究是不快的。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日后在其他家族面前,也必然少不了质疑和颠唇簸嘴之人。
名利场向来如此残酷。
沈周懿看向徐昶砚,心中其实有意外泛滥,她本以为她与徐昶砚之间的关联不会太深,毕竟父亲已经去世,徐昶砚没必要为她这个并不熟稔的侄女奔波什么,毕竟面对这么一众世家,算是得力不讨好的事情。
徐昶砚不管沈周懿在想什么,他扫过众人:“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异议?”
明明就是那么云淡风轻,却气势凌人。
悠悠众口顿时没了声响。
裴昀江倒是淡定,他见惯了多少场面,这还不算什么。
有徐昶砚出面倒也不错。
免得时候他家裴谨又大杀四方。
梁拂灯与徐昶砚是熟识,明白徐昶砚为人,正因如此,她才更意外,沈周懿与他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那沈周懿的父亲……
“我大哥刚刚过世不久,但他身为帝景九院院士,唯一的闺女,分量不轻吧?”徐昶砚自然猜到了所想,又扔下一记炸雷。
这回。
就连向来不显山不漏水的裴昀江都微微眯了眯眼。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帝景九院院士,举国无双的天才,带领着国内现有科技向上越了无数个高度的徐先生。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世人敬仰之人。
倒是意外之喜了。
沈周懿情绪淡淡,妥帖地冲着梁拂灯与裴昀江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与您二位说过,父亲刚去世不久许多事积压,抱歉。”
敲定事实。
周遭氛围难堪了起来。
原以为可以借着机会,磨磨这个年轻又没什么背景的未来主母锐气,也算是趁机压压裴谨行的锋芒,却不想,他们还是踢到了铁板,脸都火辣辣的。
梁拂灯忽而轻嗤:“各位,与人和善则是予己宽容,年纪大了,糊涂事儿可别总干,丢了脸面失了风度,不是?”
她本就向来不屑于这群老顽固老迂腐。
自然不会嘴下留情。
裴昀江看自家夫人一眼,像是斥责实则放纵:“今日也不算有外人,有些话关起门来说便是。”
气的底下几个白须老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又来了!
护了这跋扈不懂礼数的丫头半辈子!
他裴昀江真是君王昏头!
沈周懿左右看着,忍不住眼里泛着笑。
看向那边的裴谨行。
他一直目下无尘地坐在椅子上,纵观全场,对于自家爹娘行径也见怪不怪,明显这事儿没少经历。
察觉她目光。
裴谨行抬起头,一手撑着下巴,勾了勾唇畔,肆意而张扬。
仿佛在说,爹娘在,他在,无人能欺她。
沈周懿:“……”
难怪能养出他这性子。
爹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徐昶砚也察觉到了裴谨行的目光,忍不住浅浅皱了皱眉。
这小子。
成何体统。
长辈谈判,他就对他侄女眉来眼去了,放浪轻佻!
但不爽归不爽,婚事还是照办。
现下还体会了一把,嫁闺女般的酸涩滋味。
他还没养几天的崽,就成别人家的了。
亏他这段时间看了那么多的养崽指南。
轻咳一声后,徐昶砚说:“周懿身份,我会对外公开,裴家无需顾虑什么,婚事相关,只要周懿没意见,我都一并允了。”
得了实口的话,也算是彻底敲定。
两家皆大欢喜。
原以为娘家再无人。
今天徐昶砚空降至此,力排众议的为她撑了一回腰。
用过午饭后。
沈周懿送徐昶砚出门。
二人站在廊下,天色青青,倒也安逸。
沈周懿收敛心情,道:“谢谢您。”
徐昶砚侧眸看去:“我是你亲小叔,护着你本就是应该的,豪门水深,你从小经历是非多,日后的日子,能少一坎便少一坎。”
沈周懿心中复杂,有些酸涩。
幼时如履薄冰的长大,现在却也得到了许多。
“至于嫁妆。”
徐昶砚微微沉思:“放心,自不会叫他们小瞧了去。”
沈周懿忽然轻笑:“您不用烦扰这些,婚礼只是小办一场。”
徐昶砚不认同:“嫁妆是你的底气,你别操作这个了,小叔会办好,有空带着他回来吃顿饭。”
沈周懿缓缓笑起来,天光明亮:“好。”
她……
也是有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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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宜敲定。
顺利又快速。
沈周懿素来不喜欢高调,一切的安排,裴谨行也都随了她的意愿,婚礼选在了一处小教堂,以来音乐会般的形式,只有亲朋好友到场,简约而特殊。
绿草如茵,天光云影共徘徊。
难得的好天气。
在场的人不过几十。
就连许久不曾露面的谢宿白也从国外赶回来,相较以前,他更为沉默内敛,浑身透着一种悬于深渊边的沉寂,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黑发剪短了不少,冰凉如水,无波无澜。
陈聿臣撞了撞他的肩膀:“舍得回来了?当真要在那边定居?”
谢宿白深眸轻抬,“嗯,公司重心转去那边了。”
陈聿臣看着他,忍不住感慨万千:“有些事别太逼自己,人这一辈子太长了,不要……活太累了。”
当年最天之骄子,不可一世的谢宿白,也坠入了凡尘。
再无耀眼光芒。
谢宿白看着前方那布置的婚礼现场,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平静道:“这个世上真正的死亡是遗忘,我怎么敢忘。”
他的姑娘,永远熠熠生辉的活在他心中。
陈聿臣心中一鲠。
明明就是那么平静,却涩的人浑身难受。
其中滋味,无人能知。
人有千千面,唯独素来冷情冷心的天之骄子坠入红尘后最是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回头路可寻,须用一生去偿。
“裴谨呢?”陈聿臣只能转移话题。
谢宿白摸了下戒指,道:“在外面安排安保人员。”
婚礼算是低调办的,不想惊动媒体,也得杜绝一切隐患。
这里位置偏僻,万事妥帖些好。
楼上。
沈周懿站在窗口,迎面轻风,白纱扬起,在光痕下如梦似幻。
她望着远方,手机就放在一边,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她结婚。
沈召卿一定知晓。
所以——
他来是不来,她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