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的声音并不高昂,甚至于有些平淡,但是正是这种平淡的声音让阿突骨力却更是心中大震,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对程东竟然从心底升起一点畏惧,这个汉将和一般的汉将不一样,至于究竟哪里不一样,阿突骨力又说不明白,不过阿突骨力却知道一件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阿突骨力此时只能小心翼翼的。
对于阿突骨力的态度程东还是很满意的,既然知道拘谨,那么就算是识时务,既然识时务就好说了,轻轻吁了口气:“族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去年九月你曾经率众劫掠上谷郡,同年十二月,你曾经劫掠渔阳郡,今年春天你率众劫掠右北平,我相信我所知道的应该没有错,所以你也不用告诉我你们乌桓部落臣服大汉,犯我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仅此而已——”
脸上虽然没有变色,但是阿突骨力心中却是一突,程东说的平淡,但是话语中森森杀机却是很明显,阿突骨力还能说什么,也算是阿突骨力看得开,杀人者恒杀之,对于今天的下场阿突骨力虽然愤恨,但是却还是能接受,只是下一步——迟疑了一下,阿突骨力知道再说别的已经没用了,还是关心一下程东会怎么处置他们阿突骨部吧,深吸了口气:“将军,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说什么,既然将军容我们投降,阿突骨力只想知道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处置?”程东嘿了一声,忽然脸色一正:“既然已经投降了,我不会如何对待你们,只要你们肯老老实实地听话,我会如对待自己的百姓一样对待你们,但是你们这些青壮却必须分离出去,为我们所驱使,阿突骨所部并不是最后一个要血债血偿的乌桓部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或许这一点阿突骨力早就心中有数,所以程东话音落下,阿突骨力只是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要用得着他们,他们才能安全下来,至于厮杀他们干了不是一次了,下一步怎么走还需要从长计议,眼下阿突骨力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谨遵将军之命,阿突骨部所有能战之士愿听将军调遣。”
从程东大帐之中出来,阿突骨力松了口气,远远望去,此时边军将士已经开始治疗伤兵,让阿突骨力意外的是,边军竟然还将伤药给了阿突骨部的族人,而且此时有人已经在生火造饭,好像也准备了他们族人的饭,看上去并没有两样。
阿突骨部所有的青壮,都在边军的刀枪之下开始收拾蚕丝的主人,尽管一个个很悲痛,但是阿突骨部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困境,在刀枪之下不敢有所异动,边军可丝毫不会可怜那些女人孩子,那些人的命运都和他们绑在一起了,此时就算是在悲痛也只能强忍着,忍不下去就把眼泪咽下去。
叹息声中,阿突骨力回到了看押出里边军看得并不是很死,只是远远地警戒着,给了阿突骨部青壮足够的活动空间,甚至可以商量机密的事情,阿突骨力才一进大帐,就被几个那赫和长老围了起来:“族长,怎么样?那汉将说什么了?”
一屁股坐在大毡上,阿突骨力说不出的疲惫,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人为砧板我为鱼肉,哪位程将军是边军,她答应善待咱们的族人,但是前提是咱们这些人一定要受他驱使,我听那意思是想继续对其他的部落用兵。”
“那是让咱们当马前卒——”一名长老阴沉着脸,来回走动着,沉吟了一下哼了一声:“说难听一点就是敢死队,这是要借刀杀人呀——”
另一名长老也随着叹息了一声:“借刀杀人还不可怕,我最担心的是一旦咱们死伤惨重,甚至于全军覆灭,咱们的女人孩子和老人怎么办,那个汉将会履行他的承诺吗,也许到时候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的时候,说不定就会——”
虽然被没有说下去,但是却已经很明白了,众人都是一阵默然,一名那赫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混蛋,该死的汉狗,真想杀光他们——”
“族长,我觉得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如找时候想办法救出咱们的族人——”一名那赫咬着牙,眼中杀机迸射。
眼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阿突骨力有些烦躁,其实这些他又何尝看不出来,但是要说到营救,阿突骨力也动了好一番心机,只是从边军对女人孩子的看押上,能知道只要他们一有动作,只要被发现,那么女人孩子就要被屠戮一空,想要救人何其之难,悠悠的吐了口气:“那你们可有救人的好办法,一旦被发现,咱们的族人一定会被杀戮一空,你们不用怀疑哪位程将军的决心,那可是位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还有一件事,从现在开始都要称为程将军,我要是再从谁的嘴中听到汉狗两个字,不用汉军来杀你,我先砍了你的脑袋——”
眼光从所有人身上扫了一遍,族长的威严让众人一阵心惊,在座的也没有傻子,明白族长的意思,如今受制于人,那就要注意言辞,不能触怒汉军,不然倒霉的一定是他们,为了一句话实在是不值得,所以众人沉默了片刻,一个个只是拱手道:“族长,你就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让你担心的,我们还知道深浅。”
阿突骨力松了口气,从众人脸上扫过:“你们刚才说了半天,谁有好注意,没有的话就不要你乱说话,有了之后再告诉我。”
让阿突骨力失望的是,一说到主意众人都傻眼了,不是众人不够聪明,而是投鼠忌器,边军看守的太严密,用栅栏将女人孩子围了起来,而且还用绳索都拴了起来,根本不能自由活动,想要营救的话,首先就要解决这些问题,只是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是需要时间的,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心中一阵烦躁,阿突骨力挥了挥手:“都少点废话吧,咱们先老实一点,不过也不能放弃希望,大家心中多多想想,在没有想好之前绝不能触怒汉军,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汉军在救治咱们的伤员,而且给咱们的饭菜也不差,所以大家都要记得老实一点,不要打破现在的局面,暂时先听话,一切等我吩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边军始终不敢松懈,毕竟这边还有四百青壮,就是睡觉都不敢睡得踏实,否则一旦乱起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根本不用程东多吩咐什么,当然程东也下了命令,除了受伤的,所有人分为上下夜值守,死死地盯住阿突骨部,幸好这一夜很消停,阿突骨部并不敢乱来。
只等天渐渐亮了,程东就下令生火做饭,等所有人都吃饱了喝足了,之后下令将阿突骨部青壮带出三里之外,这才交给他们武器,并派出张泰令十名军士,督促阿突骨部,本来张泰有些迟疑的,十人是不是人太少了,但是程东告诉他,人多人少都一样,因为边军大部要留下来看守那些女人孩子,不可能派出太多人受,与其派出四五十人,反倒不如人少一点,但是在同时,却又排除探马远远地监视着阿突骨部。
程东并不打算在深入远处的山区,那样下去没有多大意义,扩大战果反倒不如见好就收,程东只是为了震慑乌桓各部而已,家下来的目标,就是回程的两个小部落,一旦攻破就要将俘虏全都押回去,厩奚城还能盛得下二千人,程东要的就是人口,还有青壮这些战力,毕竟厩奚城征不出兵来。
望着阿突骨力率人已经离去了,并没有敢多做停留,三十多匹探马不停的来回巡视着,阿突骨部根本不敢不停吩咐,白天的时候是也太开阔,一旦他们有所异动,那么遭殃的一定是他们的亲人,程东并不担心阿突骨部白天会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将军,咱们是不是该开拔了——”巴布扎凑过来,如今一战而生,昔日的儿郎们变强了许多,巴布扎心中也是兴奋得很吗,瑞国说先前对程东是畏大于敬,那么现在就剩下真心的敬畏了,先前或多或少的想法已经不翼而飞了。
程东没有答言,只是望着阿突骨部留下的大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巴布扎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却又不敢在惊扰程东想事情,只是只是短短片刻,程东忽然一咬牙,长枪在虚空中挥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只是沉声道:“巴布扎,你领三十人,去将所有的死人的偷懒呀都给我割下来,就在这大营门口给我做成一座观台,另外制作一面旗帜,上面给我写上一个字——杀——”
语气森森,让巴布扎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程东,不过一时间还不知道观台是什么,但是割下死人的头颅——正胡思乱想着,眼见程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巴布扎心中一凌,只是咬牙抱拳道:“谨遵将军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