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云陷入了两难之境,唯一的两条去路都被人堵死了,而留下的一个出路却又是明显的有埋伏,旁边是一条河,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趟埋伏,二是折回去厮杀,但是仔细想来,那一条也是死路,先不说埋伏是什么,真要是折回去,无论是奔那一边冲过去,一旦不能一下子冲开血路,那么就会陷入被人前后夹击的困境,至于退入树林之中,看似有生机,其实只要进去了,就会被困在里面,在想冲出去却是不可能了,因为只要进去,大军就会散开,再也不能结成军阵,在马军冲阵的时候,散开等于自取死路,一时间思来想去,竟然条条都是绝路,赵云心中苦笑了一声,究竟边军之中何人在主持?竟然有如此算计。
却说这番话说起来长,其实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恍惚间后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再也没有时间犹豫了,赵云一咬牙,也只有暂时退入树林之中,正要下令,却忽然听身后有人高声道:“前面的可是子龙将军,程东这厢有礼了,不知将军此时急匆匆的要赶去那里?”
说这话的时候,只等话音落下,却忽然想起了一阵号角声,而随着号角声响起,树林之中也忽然亮起了火把,隐约望去,人影憧憧的也不知有多少人,不过就有人从树林中冲出来,从地上掀起了绊马索,却是开始收拾起来,而另一方面从下关过来的那一队骑兵,忽然偃旗息鼓,竟然又折返回去。
眼见这变化,赵云一呆,一时间拿捏不定,却听身后的程东哈哈笑道:“子龙恕罪,要知道今夜是子龙将军领军,程东如何敢挡了子龙将军的去路,如今已经令各部撤去埋伏,子龙将军是陪程东喝几杯水酒再回去,还是就此别过。”
赵云吸了一口凉气,将程东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眼见埋伏都已经撤去,心中却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什么滋味,策马回身朝程东迎了迎,直到五十步外,终于看清楚了程东的摸样,却是心中一动,原来是他,呆了一呆之后,朝程东抱了抱拳:“云无话可说,心中甚是敬佩程将军,今日留给云一条生路,云当铭记于心,来日若是疆场上再见,云自当奉还这份情谊,喝酒就不必了,他日有暇,云自当备好美酒佳肴,到时候在于将军一醉方休,今日就先告辞了。”
程东呵呵一笑,朝赵云拱了拱手:“既然子龙将军去意坚决,程东也不便挽留,那就恕不远送了,再会——”
赵云点了点头,只是抱了抱拳,便打马回了本阵,一声令下,二百多马军便已经冲了回去,远远听到程东吆喝了一声:“若有何难处,子龙尽管来找程东便是,慢走呀——”
望着赵云渐渐消失了身影,程东才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准备下令回营,一旁巴布扎却是憋不住了,看了程东一眼,只是瓮声道:“将军,今夜那赵云明明已经进入翁仲,无论走哪条路都是一条死路,咱们足以将他们剿灭,将军为何又忽然下令撤走?”
程东吁了口气,也难怪巴布扎会这么说,其实刚才也是程东临时起意,就此放过了赵云,不过程东心中却又是另有打算,斜了巴布扎一眼,只是微微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哎——巴布扎,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今夜看似赵云已经到了绝路,但是敌我双方兵力相当而已,就算是今日能杀败赵云所部,那你告诉我,咱们能够得到什么,况且真要是拼起来,就咱们这点人手,多半也是鱼死网破之局,单凭赵云的武艺,也未必真能困得住他,到时候灭了他们,自己也是被打残了,却什么益处都没有——”
顿了顿,看巴布扎一脸的茫然,程东叹了口气:“咱们如今人少,说句难听的话,边军如今人马不过五百,而咱们自己的人手也只有这二百多人,如果一战打残了,那你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办?而且打这一战咱们能得到什么?”
巴布扎无话可说,打胜了能得到什么?眼看着程东一催马朝大营奔回去,也只好跟上去,却听见程东淡淡的道:“巴布扎,以后记住一件事,咱们手下都是自己的弟兄,凡事多考虑一下,尽量保全自己的兄弟,即便是要打,那也要将利益最大化,将伤亡最小化,你多动动脑子,手下弟兄就少死几个。”
话音虽然淡然,但是其中的意思却让巴布扎心头一热,这是拿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巴布扎如何不知道好歹,即便是一般的兵卒听到这番话也是心里暖和和的,先前的嘀咕早就不翼而飞,今夜挨累受冻都值了,就算是赶上来的张泰等人心里也是一阵感动,主将若是愿意为他们考虑,那么他们就多了一丝生机,况且还是这么一个足智多谋的主将。
当然这一些程东并没有注意,今夜折腾出这么大的阵势,程东本就是打着一点点降服赵云的主意,今日做了好大的一个人情给赵云,程东心中已经很高兴了,却不知自己还收了这些乌桓兵的心,其实无分种族,只要你对他好,那么别人也会对你好,这也是后来乌桓兵成为程东手下一个重要的力量的原因。
且不说程东回营安歇去了,这厢赵云回到厩奚城,心里却是憋了一肚子的无奈,对程东这个对手心中是又敬又怕,虽然程东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话里话外透出来的延揽之意却是很明白,只是赵云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恩惠而他投,但是想到程东今日的布置,心中却是有些烦乱,有这么一个对手绝对不是好事,但从程东今日的表现,就能知道此人擅长谋划,只怕也绝不是甘心让出厩奚城的,隐约间好像猜到这厩奚城自己未必能占得住,甚至单于猛也未必占得住,最后只怕还是要交回到城东手中,看样子这程东在边军之中很有威信,只是不知那赵当怎么受得了?
一夜过去,边军也没有再来骚扰,虽然睡了一个安稳觉,但是公孙军的士气却不高,早上起来的时候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虽然昨夜没有上网,但是毕竟被人逼得无路可走,最后还是人家网开一面才回来的,这种滋味谁也不好受,尽管嘴里不说,但是脸上却是没了精神。
赵云站在城头上,远远地望向西南方,单于猛的人马此时也该生火做饭了吧,若是等他到了厩奚城下,那就是一场旷日持久之战,单于猛粮草充足耗得起,可是自己粮草却被程东算计,吃了一个哑巴亏,却又如何能耗得起,如果耗下去,厩奚城绝对守不住,心念及此,暗暗地一咬牙,只是朝副将一招手:“安排马军弟兄们吃一顿饱饭,然后出城在小燕山等待命令,记得带上些粮食和帐篷,也许还要等时机。”
“诺——”副将一抱拳,便下去传令了,城中升起炊烟,却没有饱餐的热情。
再说探马不久来报,单于猛已经拔营朝厩奚城赶来,马军二百,步卒三百,粮车三十辆,辎重一大宗,剧都是善战之士,军容严整,行军速度并不快。
接到回报,赵云心中更是发沉,看来这个单于猛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且赵云还有另外一个顾虑,那就是程东会怎样?程东也对厩奚城虎视眈眈的,会冷眼旁观吗?只是边军势弱,还不敢强取豪夺,只是有程东此人在,边军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到底程东会做些什么呢?
单于猛行军速度很慢,军容严整,探马扩散到十里之外,一旦有风吹草动,马军就会动起来,不足随时可以结成军阵,依靠粮车作为掩护,便是赵云倾巢而来,也决计逃不了便宜。
眼看着单于猛慢慢接近,赵云却一直没有动静,探马不停的回报,这单于猛一点破绽也不漏,让赵云心中更是烦乱,只是脸上不带出一点,站在城头上默默地等待着。
“报,将军,单于猛离城还有十里,此刻大军停歇,正准备埋锅造饭——”探马来报,赵云却并不为所动。
眼看过了晌午,探马犹自来报:“将军,单于猛大军已经起行,正朝这边赶来,只是丝毫不曾乱——”
赵云点了点头,又过了一阵,探马来报:“单于猛离城还有五里——”
越来越近,赵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只等单于猛到此之后,自己就仗着武艺冲过去,强行杀破单于猛大军,然后再让马军配合,即便是多些死伤也要将粮食抢过来,决不能等单于猛安营扎寨,就等单于猛到了二里左右就动手。
“报,将军,单于猛离城还有三里——”探马回报,赵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伸手取过亮银枪,猛地纵下城头,只等翻身上马,便沉声道:“打开城门,弟兄们,准备随我出去杀敌——”
哪知道这话音才落下,却忽然又有一批探马冲过来,远远地朝着城头喊道:“将军,边军来给百姓送粮了,已经离着还有三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