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嚯”地起了身，“稳婆呢？大夫在哪里？让他们都过来！”
说完，猛地拉住宁宁的手，道：“你带着弟弟们，不要让他们乱跑惊吓了娘。知道吗？”
宁寒小脸严肃，道：“嗯。爹，我去找宁阳。”
宁阳跟着云叶和宁寒住在堂屋，因为天冷，尚未起床。
此时听到云叶痛苦的声音，也给吓醒了。
正在让春儿给他换衣服，听见宁宁进来，宁阳嘟着小嘴，道：“娘怎么了？我好害怕。春儿说娘要生小弟弟了，是真的吗？”
宁宁抱着宁阳下床，道：“你跟我过来西厢房里等着，若是惊扰了娘，小弟弟就不出来了。不许闹，知道吗？”
宁阳乖乖地下了床，恋恋不舍地看着东间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跟宁宁手拉着手出去了。
见宁寒在院子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宁阳又差一点哭了，“爹，你是不是好害怕？我也害怕，怎么办？”
王叔忙过来把三个都给领走了，王洲跟卫让两个则被打发去了城里。
一个去给宁寒请假，一个去给老夫人报信儿。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再加上这几天化雪，天气冷得很。
幸亏别院有温泉，整个院子只有三进，不算太大。所以即便没有火墙这些，屋里也不算太冷。
云叶又不爱在屋里生火盆什么的，屋里很干净，没有一丝儿异味。所以，越发显得血腥味大。
宁寒在窗户低下走来走去，因为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大将军，对于血腥味特别敏感。
听着云叶痛苦的声音、闻着鼻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看着西厢房门口站成一排担心地看过来的三个儿子，宁寒心里下定了决心……
这个不管是男是女，以后当真不再生孩子了。云叶三十岁了，年纪也不小了，能给自己生四个孩子，居功甚伟！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外面有些乱，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过来禀报：“老夫人来了。”
宁老夫人本正在府中，接待过来说闲话的贵妇人们。
不到准备年货的时候，这几天还有空，但是该走动的各府已经开始走动了。
宁府过来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
不是这府的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就是那府里当家的长媳带着自己的小姑子。
说是过来给宁老夫人拜个早年，其实主要是顺便过来在老夫人这里报个名。
要知道，宁府的贵女班现在可是响彻整个朝堂。
大家都看到了，到时候去宫里表演不说，还可以见到太子！
太子登基指日可待，那么，充实后宫、选拔秀女的日子也不远了。
琴棋书画谁不会？可是说到能抓住男人胃的厨艺，绝大多数小姐都不会呢。
若是能在宁府跟着宁夫人学一手，即便入不了太子的眼，也能在百位夫人面前露个脸，说个好婆家的把握也大些。
听说上一回比赛的几个公主和郡主，现在上门提亲的可不少！
老夫人自然乐享其成，不说看着这些讨好甚至谄媚的脸，光那些礼品也值不少钱呢。
更别说还有每期不菲的学费了。
这些学费过来交的时候，可都是交到宁府的账上，管家收下的。
云叶跟宁府的账目几乎没有可记的，还是上一次听云叶说要给女夫子们发月俸，老夫人才想到是不是要给金娥发这三个月的银钱。
还有云叶，说起来自己这个婆婆可没有给过她一分钱！
老夫人正跟几位贵夫人说话，便听下人来报说“夫人要生了”。
那些贵夫人们忙恭喜道贺，知道老夫人有事儿，都忙告辞走了，只说过几日再来贺喜。
老夫人忙命周氏收拾给孩子的东西。
老夫人跟周氏几个婆子、丫头闲着无事，就是给宁寒一家子做些衣服、鞋袜什么的。
云叶忙成那样，针线也真心不好，所以，这些衣物什么的，都是老夫人这边准备的多些。
现在老夫人跟云叶的关系也算好了，所以肚子里这个该用的小被子、小褥子、小衣服，甚至尿布什么的，老夫人这里都已经带着人，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老夫人到了别院，此时已经快中午了，而云叶竟然还未生。
痛苦的呻吟声压抑不住地传出来，宁寒脸色阴沉、大手握拳，快要忍不住爆发了。
三个孩子呆呆地站在门口，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宁阳眼泪汪汪地，就差嚎啕大哭了。
一听见说老夫人来了，宁阳猛地便跑了出去，一头扑在宁老夫人怀里，哭道：“奶奶，我娘她……呜呜呜……。”
老夫人吓了一跳，忙一手拉住宁阳一手摸着孩子的头，道：“好孩子别哭，等会儿就好了。”
把宁阳交给宁寒，老夫人脚步不停地往屋里走，“开始多久了？”
宁寒一上午没有开口，声音都嘶哑了，“一大早就开始了，若是再不生……”
宁老夫人也是眉头紧皱，带着周氏进了屋子，迎面便是一阵血腥味儿，心里也有些不好的感觉。
见大堂里坐着老太医，宁老夫人忙问：“你可瞧了？”
老太医忙道：“老夫人放心，稳婆没有叫我，可见不妨事。”
“嗯。”老夫人说着便直接进了东间，卫萍跟春儿、小荷还有两个稳婆都在呢。
云叶满头大汗，正躺在床上咬着嘴唇，两手紧紧地握着床单，脸色疲累得很。
老夫人看着云叶十分痛苦，也有些心疼，道：“你缓着些，别急。都在这呢，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云叶哪里有力气跟她说话，只喘着粗气，忍着不尖叫出声。
趁着空隙，卫萍给云叶喂了几口饭。
稳婆也有紧张，道：“老夫人、夫人，这胎可以顺利，不是横胎。就是孩子吃得胖，有些大。夫人生得才艰难了些。”
“幸好不是头胎，前面夫人生了三位公子，骨头是松的。再等一会儿，也该差不多了。”
这是第一次在云叶生产的时候老夫人过来，云叶虽然没有力气说话，到底眼神儿是感激的。
穿越到这里，若说有什么遗憾的，就是跟老夫人婆媳不是太和睦。
这次生孩子，老夫人亲眼看着，倒也算圆满了吧。
再想着窗户底下走来走去的宁寒，院中三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云叶突然又鼓起了全身的力气，“嗯……”
一波剧烈的阵痛袭来，云叶咬紧牙关死命承受着。
稳婆在旁边指挥着，云叶感觉肚子在往下坠，身子被劈开般地疼痛，“啊……”
云叶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自己快死了，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生孩子的是女人？生前三个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云叶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此时，就好像是第一次在生孩子，那种被人拿斧头劈开成两半、身子疼到深入骨髓、疼到没了知觉！
正在此时，稳婆惊喜地叫了起来，“好了、好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使劲儿啊使劲儿，夫人！”
见云叶满头大汗，老夫人拿起枕头边儿的手巾给云叶擦了擦汗，眼神儿颇为慈祥。
看着云叶，老夫人道：“好孩子，辛苦你了，再用把力就见到孩子的面儿了。”
云叶突然便涌出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全身力气朝着已经疼得麻木的肚子上而去！
“哇哇哇……”
一阵婴儿的啼哭突然便响彻了整个房间！
云叶感觉身体里一股热流“哗啦”一下便涌了出去，身子一松，全身像没有了骨头一般，整个都是软绵绵的。
稳婆笑着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小小姐！”
云叶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窗外的宁寒心里一松，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听见卫萍惊慌的声音急切地传来，“夫人、夫人！”
老夫人也忙道：“传太医过来。”
宁寒一个趔趄，猛地一个大步便进了堂屋。
屋里老太医拿起药箱，还没有来及抬步，便被宁寒一把给拎到了屋里。
云叶盖着被子，脸色惨白，头上都是汗珠，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正往外渗着猩红的血。
宁寒眼神一缩，心像被人握住了一般地疼，连老夫人递过来的孩子也不想看。
老太医号了号脉，又翻看了云叶的眼皮，道：“老夫人、宁将军放心，夫人就是太累了，身子也虚了些，静养几日就好了。”
宁寒皱着眉头，道：“这不是已经昏了吗？怎么不醒？”
老太医示意宁寒出来，道：“无碍的，吃些粥饭就有力气了，先睡上一觉歇息歇息。”
宁寒依然不信，“给她开些药！以前生孩子怎么没有如此过？我怕……”
老太医摇头，“我说无碍就是无碍，她是累了。说到底三十多岁的人了，那孩子我看得有八斤多。”
“生下来容易吗？别打扰她，只管睡吧，醒来吃些粥饭就好了。我这有个方子，也是可有可无的。”
“若是吃得下便吃上三副，吃不下不吃也行。恭喜宁将军，我这就告辞了，改日再专程来贺喜。”
宁寒带着三个孩子又回了卧室，看着云叶果真像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老夫人抱着睡得香甜的孩子，笑着道：“宁府终于有个小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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