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回真是断袖吗?
李承乾从厅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乌云密布。
秦英和梅三娘一同坐在厅外的一棵酸枣树下,聊得欢快,时不时还爆发出笑声来。
于是李承乾很自然就注意到了远处的秦英。
只见那人盘腿坐在那里,全身都罩着靛蓝色袍服,显得低调而贵气。
秦英的袖子处有些宽大,仅仅露出纤长的几根手指。他还没有及冠,却将一头柔顺的青丝尽数用发带束在了头顶。故意做了老成的扮相,然脸上那活泼明亮的神色,就出卖了秦英的实际年纪。
他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微微翘起,让人心生亲近之意。相处时日长了,便会发现秦英其实是言辞异常犀利的人。
这样的秦英看起来很是柔善可欺,可李承乾慢慢发现对方的纯良下,还藏着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秦英感觉有视线盯在自己的后背上,不禁动了动肩膀,她回过头去,只见李承乾正往她们两个走来。秦英敛着自己的袍裾站起身来,恭敬地施了一礼后道:“殿下好端端地出来做什么?外头的风很大。”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太子殿下何等身份,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作为太子殿下的小小侍医,有什么资格去管束呢。管来管去,谁知道她会不会像上辈子似的栽进陷阱里去?
李承乾默默注视她一眼,欲言又止,接着眼光瞥向了距离秦英很近的梅三娘。
梅三娘被他寒冷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刚想凑近秦英取取暖,就被一道充满了敌视警戒意味的眼神止住了。
待他径自穿过中庭到后院去了。梅三娘才拍着胸口喘了两口气。
“他就是太子殿下?和我想象中的还真是不太一样。”梅三娘伸头望着李承乾挺直的背影,叹道,“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有这么可怕的眼神……而且我也没有得罪他吧。”
秦英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殿下的性情偏冷,对谁都是一副你欠了他好几两银子的表情。他这样看你,并不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但愿如此。”梅三娘心有余悸地再次叹了一口气。
和梅三娘又聊了一刻有余,秦英困意上头。就循着小径回房睡觉去了。
秦英平日的瞌睡比较少。亥时准时睡,卯时准时醒,精神一向饱满的她根本没有午休习惯。
但今天上午她独自坐在大理寺的堂上。绞尽脑汁地钻了条律的空子,和那些意图处置药童的官员们大辩一场,消耗了她很多的精力,此时就再也撑不住了。
一旦绷不住清醒的那根弦。秦英就容易做错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记得小时候阿姊对她要求很严格。最后到了苛刻的地步。她将秦英每天的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连片刻休息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阿姊教秦英计数以后,便让秦英在一刻内算出竹篮子里装的鹅卵石有多少。秦英被阿姊强灌了好些不能理解的知识,意识有些混沌。半眯着眼睛的秦英数了好几遍,也没有将那些鹅卵石的数目给算对了。
长大以后,秦英转投五岳真人宁封子的门下。系统地学习道法。宁封子本身是个松散成性的,他没有怎么认真地督促她练这个学那个。秦英的生活过得可谓是无比惬意。因为每天不怎么用功,她的精力总是充沛丰足的。
秦英到了山下以后,曾在平康坊钟露阁做小厮,那段日子着实清苦。但她并不以身苦为苦,倒有些乐在其中的味道。
对她来说,大量脑力劳动才是真正摧折精神的事情。
脚步虚浮着走到了那排客房,她在朦朦胧胧中,看房号好像是自己熟悉的,就一把推开门进去了。
带上房门,她走到榻边坐上边沿。手指触碰到散乱的被单,秦英诧怪地挠了挠自己的额角,嘴里则嘟囔道:“咦,我今早起来的时候忘记叠被子了吗?”
如果秦英的意识还没有被困意掩盖,她就会看到自己所坐的榻沿,赫然放置着一双黑色短靴。那靴子的样式简单,但是上头隐隐于飞的龙形绣纹,就彰显了主人不凡的身份。
被单之间均匀的呼吸声微不可闻,秦英平日敏觉的耳朵,在此时却浑然没有听到。随手拂开乱成一团的被单,她躺在榻上一侧很快睡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醒过来,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有道视线盯着自己。真是莫名其妙,这客房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啊。
秦英这样想着,睁开眼的她冷不防看到了不应该在此时见到的太子殿下。
“……秦英。”他用低沉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看她瞠目结舌地瞪着自己,又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觉得有些吃痛,“你随随意意地躺在别人榻上,准备就这样走了吗?”
李承乾一只手支着头,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看得秦英面上通红一片,就像浸染上了绯艳的桃花。
秦英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慌慌忙忙地摇头说道:“对不起。秦某脑子昏沉,眼神不佳就走错了房间。还望太子殿下您大人大量,饶恕在下一次。”她不停地做着小伏低,而对方眼里的笑意更甚了。
李承乾挑了挑眉,一向冷而自持的话语里,难得带了几分可以叫做戏谑的感情:“老实交代几个问题,就放你下去。”
她如今被他捉了手腕,走脱不得,只能胡乱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要祖母邀请房仆射过府赴宴,打的是什么算盘?”李承乾微微动了动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单,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秦英那张包子圆的脸更加发烧了,她不假思索就吐字急促地道:“秦某有件事情不甚了解,想要找他私下确认一番。”
李承乾却不想要这样模糊的回答,沉着了一双湛若深潭的眼眸道:“说得仔细些。”
“其余的无可奉告。”秦英紧紧地抿住了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着了他的套,把自己还没有具体成形的计划讲出来。
他听罢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眯了眯幽深的眼,伸头凑近了秦英。
“——你不是让我逼问你吗?这个逼问的方式如何?不回答地让我满意,你猜猜会怎么样。”他灼热的吐息就离她的耳畔咫尺之遥。
秦英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中想道:他他他这是要准备做什么?太子殿下离同性之人这么近竟然还不觉得讨厌,难不成这个人真的是断袖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