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回
昨天秦英让道人们搜那张帛书的时候,并没在跟前全程看着,今天也一样随他们查了。
过了三刻狗腿子没有找出哪怕一片帛书角,大理寺少卿和御史台台院侍御史相视一眼,两者的表情都很是不悦。
“敢问大人是否私藏了关键证物?”大理寺少卿转头就对秦英发了难。
她闻言笑若冬日严霜,寒得动人心魄:“徐大人何来此言。秦某的道人们办事不力没有查到,今天两位只是得了和秦某一样的结果。”
“那么大人是觉得自己一身清白?”御史台台院侍御史挑起眉头,拂袖伸手请了她进客堂让人笔录,腔调和架势都好像他才是西华观之主。
秦英没有发一声言语,跟着他步入前殿斜左侧的客堂,只是心想他们在观庙查办公务,若去放了神佛塑像的地方,就感觉自己迷信宗教不太中正。
却不知,只要心正何处都去得。
两个掌事道人搓了搓手掌,犹豫一下默契地分开行动,一个向着客堂方向,另一个则向着后院方向。
狗腿们刚刚惊扰了软禁于后院的举子们,还是需要有人安抚的。
秦英端坐在客堂的小几前,简答自己昨天近午的时候,刚回宅子就听掌事道人传信,西华观出了事。
赶到这边便封锁了消息,由内部查起貌似明经试题的帛书,并无实物发现。
之后自己也问过那几个见过帛书的举子,上面写了什么内容。他们指点的那些章节,确然是今年要出书目的重点。
经过间接确认是明经试题泄露,自己不敢托大从权,就回宫报给礼部尚书了。
听完秦英的供词,大理寺少卿非但没有夸她处变不惊做事周全,反而浮夸地大笑了一声:“帛书是在你治下的西华观流传,但与你根本无关?”
秦英知道他会有这问,淡淡道:“自从举子陆续住于西华观,我再无出入道观之举。”
“你虽然不曾踏入西华观,不过你的两个掌事道人常常拿了账目,进你的宅子请你过目。你若想脱了自己的嫌疑,把帛书交给他们俩不就能带进道观?”
她气得狠了,一掌就拍在了小几上,震得对面笔砚里的浓墨抖了抖,差点洒在了书吏抄写好的供词竹书字间:“我为何要做出私抄明经试题,再传播于西华观的事?”
御史台台院侍御史横了横眉,犀利地补充道:“因为秦大人站在朝堂穿着官服,却一心拉拢势力玩弄权术。”
“这简直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最为好笑的笑话。”秦英闭了闭眼,不想再和他们分说。
——连泄题的理由都给我编好,还有何可以申辩的余地?
客堂里剑拔弩张的同时,刑部尚书李道宗带着一批人,毫无阻力地进了西华观。因应门小童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只将新换不久的门敞着。
李道宗瞧见了道人的三三两两身影,便问起举子们现在何处。听人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句话,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也不知这位大人能否查地明白真相。”
“总之是和我们不搭边儿。”
道人们低头耳语了两句话就匆匆进了三清殿,担起今天要做的道务。
等笔录完这些心神很不稳定的举子,李道宗向在后院看着的掌事道人要了一间厢房,作为临时的办公之处。炭盆缓缓升起了火星,他便和几个得意手下整理起供词卷宗。
午时草略看完一遍,察觉举子们对试题帛书为何在西华观的事完全不知情,李道宗决定将调查转一个方向,先去见见观主秦英。
两个向来只在两仪殿或者太极殿碰面的人,如今却是在斋堂门口打了个招呼。
秦英倾身对他行了礼:“大人光临敝道观半个上午,可有寻出什么疑点?”
“暂无。”李道宗晓得自己站的是别人地盘,虽然自己比秦英高了两品却没摆官架子,回礼之后温声道。
她觉得他很会审度时势,比大理寺少卿或者御史台侍御史可知趣多了,于是面上颜色柔和了一些,缓步随他进了斋堂,道:“道观之内清粥小菜,招待不周请勿怪责。”
“没事。”李道宗人如其名,身上气质沉静不怒自威,但是平常都收敛着看不出来。
今天中午在观用饭的一共百十多人。虽然有兴德米铺掌柜供养数百石的粮食,但秦英也要让这些嘴省着点,便叫后厨拿了去年的粟米掺进白米煮粥。
陈米新米混在一起煮粥喝不太出来陈味。斋堂里倒是没有人说秦英故意显穷。能养得起将近六十个举子还有二十几个道人的道观,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
清粥小菜呈上来之后不过一刻,还有道人送上两种花样的蒸饼。
李道宗每一种都尝了,惊讶于道观的斋食也有好滋味。
秦英看着饼间放的馅料就知道,这是梅三娘做的,大概是蒸好又让车夫和小厮送过来。
大理寺少卿蹭了顿饭就再没脸为难秦英,午后绕着道观走了两圈,便和御史台侍御史带人回去了。
刑部尚书李道宗来得比他们迟,走得自然比他们也迟。他没看到秦英被两者恶意套话的情形,便从头开始问询秦英了。
面对面坐着聊过一刻,李道宗问秦英可否能记写道人们的笔录。
她稍微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观中还有二十道人的存在。秦英和他们解除了半年,就全然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去。
秦英旁观李道宗将人挨个叫进厢房。
笔录者的办事效率很高,几乎是字随音落刷刷而就。
审问过半,秦英潜意识地认为有些不对劲。
那个疯举子发现帛书的当天夜里,好几个道人都是没有安寝的。他们不在睡觉在做什么?子时坐在屋顶静坐,对月采·补吗?秦英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他们讲过正统的妖修法子。
遇到第三个不敢说自己没睡觉的人,秦英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掌事道人在每个殿宇都排了道人守夜。我整晚都在太一殿,但因害怕里头闹鬼,就上了二层屋顶。”那道人擦了额头冷汗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