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修真界和魔界的关系并非一直这般恶劣，甚至在凌慷任凌霄宗掌门那些年，是没什么火药味的。
其中最大的缘由，便是凌慷曾与魔尊签订过一份互相约束的合约，这份合约也保了两界之间几十年的安宁。
后来凌慷突遭横祸，修真界流言四起，不少人都说凌慷的死与魔界之人有关，凌霄宗新任掌门宋齐借此撕毁了合约，两界才又剑拔弩张起来。
柳疏与凌慷虽算不上好友，彼此之间也有几分欣赏，算是有些交情，甚至凌慷遇害前，还曾向他打听过魔界一位门主的消息，说自己似乎撞见过那位门主与修真界人士私下会面。
彼时柳疏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多长时间，魔界诸事烦扰，没能抽出空来亲自料理这些，便将此事交予当时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右护法抱影去查。
后来抱影在千峰山中了毒，解毒需要的药材翻遍整个魔宫都还缺上好几味，加之手上的事太多，一时没能处理完，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却没想到，这一搁置不过数月，凌慷竟然就遇害了。
后来柳疏肃清整个魔界，自然也重新调查了那位门主的事，发现当年凌慷遇害的那场事故，正是他与宋齐两人联手做的。
那件事后，他得到了凌霄宗几卷不传于外的秘法，以及数十个凌霄宗外门弟子——作为他修炼某种邪功的“道具”。
柳疏自然容不得他这种行径，哪怕那位门主在魔界尚有几分威望，也不顾众人反对杀了他。
只是宋齐那时已是凌霄宗新任掌门，对他出手只怕要引起两界之间的大战，柳疏魔尊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知道此人并非善类，也不好插手修真界内部事务，才不了了之。
故而，柳疏对凌慷是有一分愧意的。
毕竟对方当时已然向他遣信求援，一定程度上这件事也关系到两界之间的安宁，若是他当时没有搁置此事，坚持查下去，或许就能早些发现两人之间的勾结，凌慷也就不会遇害了。
所以哪怕没有这些任务的束缚，又或者凌临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他作为这个世界的“柳疏”，凌临落到他手里时，他也不会对凌临做什么。
如今将凌临留在自己身边，既是为了任务，多少也有几分知道对方在修真界处境艰难，想用这种方式庇护他的缘故。
柳疏知道其中的所有缘由和隐秘，也知道凌临一直在查寻父亲死亡的真相，之所以没有将真相告知……
柳疏轻轻摩挲着手中茶杯的杯壁，眸中闪过一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过是因为他想等时机成熟，利用这件事刷满凌临的黑化值罢了。
说到底，他还是那个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金牌任务者，自然会抓住一切有利于他完成任务的“道具”。
哪怕他知道他的这些任务目标可能都是同一个人，哪怕对任务目标有一分浅淡的愧疚，这一点也不可能改变。
只要凌临一天没有查明真相，当年的事就还是他完成任务最好的切入点。
——
第二天前往天尽崖的行程，只有柳疏和凌临两个人。
抱影还在养伤，柳疏便让停灯也留下，一则处理魔宫事宜，二来也能帮他看着抱影，省得她伤还没好全就又跑去忙前忙后的。
说起来，他养大的孩子倒也和他自己一样有点工作狂属性呢。
直到随柳疏一同启程，凌临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的感觉。
天尽崖恰如其名，远得好像在天之尽头一般，就算柳疏如今的修为极其高深，也还有他这么个拖油瓶在，脚程不会太快，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少时日。
这么长的时间，都只有他和柳疏两个人。
这样的事实太过令人浮想联翩，哪怕只是在凌临的脑海中过了一遭，也足够他悄悄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悄悄去看柳疏。
路途遥远，柳疏自然带了飞行法器，一来不必亲自御风，路上安逸许多，速度也比灵兽或魔兽快上许多，至于多消耗的那点儿法力，他也实在不放在眼里。
此行回来他便要闭关修炼，路上也没有什么打坐修行的心思，便倚靠在一旁阖眸小憩。
今日启程，柳疏便赶在昨日将他离开这段时间的事宜都安排好了，根本没怎么休息，难免有些倦怠。
世人皆说魔尊行事乖张，肆意妄为，其实也没快活到哪里去。
“看我干什么？”柳疏察觉到凌临的目光，掀开眼皮瞥他一眼，微微蹙眉，“有话想说？”
“没有。”凌临忙否认道。
柳疏便又闭上眼，也没什么刨根问底的打算。
凌临稍稍松了口气，偷偷打量柳疏的目光也越发收敛。
明明他的年岁比那位右护法还要小上许多，柳疏待她那般温和，怎么对他就这么凶……
凌临心头划过一分不明来由的委屈，又快速清醒过来。
这是自然，那可是柳疏最信任的左右手，据说还是柳疏一手带大的，他不过一个修真界的“细作”，哪能和那位右护法相提并论。
只是……
凌临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昨日曾见过的，抱影的模样。
她的身材就算放在魔界之中都格外出挑火辣，模样比起凌霄宗那几位极受追捧的女弟子也不遑多让，虽然看起来冷淡，也有些不善言辞的样子，对柳疏却是打心底里的尊敬。
柳疏也是，对那个女护法不但格外温柔有礼，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对她无可奈何的意味在，言语间也带着不自觉的亲昵。
他本就生了副好看得近乎妖异的皮囊，暗红的眸弯起，语调温和地说着关怀的话语，只怕无人能不为他心动。
就算他没资格与之相提并论，柳疏对左护法也没这么好的态度啊。
说不定两人朝夕相处久了，生了些不同寻常的情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凌临心头有些泛酸，唇也微微抿了起来。
真是的，这些关他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