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拜访前一晚，唐糖整晚都处在既兴奋又紧张中，希望自己有点天赋，不是“我觉得”自己有天赋。
虽说陶老头同意了，有天赋的学生跟没天赋是另一回事。
上午唐朝文带上礼物牵着唐糖到步行街，陶老头家住胡同里面，一进小三合院，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轻轻敲响院门，一位四五十岁的女人打开门请俩人进去。
院内，老人正坐在茶桌旁，喝着茶看着书，身后的阳光好像给他又添了一层滤镜。
老者似乎察觉有视线在他身上，目光望过来，眼里威压瞬间变成慈祥的笑脸。
随手放下茶杯，“来了！”
仿佛已经等了好久，唐糖默默翻白眼，明明早上刚见过，熟了之后他老喜欢打趣自己，这会装得有模有样。
“陶老师你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我这闺女乖巧懂事，平时一个人也待得住，她想学画画，我找了好久，没想到她能跟您有缘分。
要是不听话，您尽管打骂……”
唐朝文难得弯下背脊，恭恭敬敬的跟陶老头说明情况，平时多见他拽得二五八万一样，吹牛不打草稿。
唐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原来这就像有家长，去开家长会面对老师一样，上辈子读了十几年书没家长送，没人开家长会。
陶老头没跟他寒暄，反而和颜悦色问唐糖，“没问你为啥想学画画呢？”
唐糖莫名有些紧张“老师，我想学习陶冶情操，提升自己的技能。如果我读书不行，那我画画行的话，我是行的，不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
陶志文哈哈大笑，“你个小机灵鬼，谁教你的？老师都喊上了。
行啊，想多学一门本事挺好的，学国画不光要看你悟性，还得看你韧性，之前我观察过你学轮滑，有几下子。
我这里有一本白描本，你先练习控笔。”
唐糖双手接过，眼神激动，不一样的开始，不同的未来。
陶老头带着唐糖进入书房，见一个小男孩在认真描绘，皮肤很白个子跟唐糖差不多高，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有人进门也没见他抬头，澄净在自己的世界里。
陶老头看他一眼，低声跟唐糖交流，“那是我小外甥，大你两岁不爱说话，你以后能不能带他一起玩？”
唐糖忙点头答应，陶老头欣慰的摸摸她头，看着小外甥叹了一口气。
“老师？”
陶老头回神安排唐糖到桌子另一侧，给她讲解握笔姿势，之后拿起笔在纸上示范。
唐糖看得认真，陶老头的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陶老头把笔递到唐糖面前，让她试试。
看他描得很顺滑，拿上笔才知道，集中注意描几下手抖得不成样子。
陶志文轻声安慰，“没事，慢慢来，先练怎么控笔。”
半个小时后，陶老头踏入书房，看两小孩认认真真的样子，暗自点头，背着手走到唐糖身旁。
唐糖身形一僵，随后放松下来，上辈子被老师吓怕了。
陶老头看了片刻开口，“今天就到这里，每天来练一个小时，你还小得注意时长。”
放下笔，唐糖悄悄揉发酸的手，陶老头假装没看见，送她出门。
唐糖挥挥手，“老师，明天见。”
只瞧见陶老头的背影，父女俩对视一眼，讪讪的走出胡同，大佬嘛有些脾气能理解。
唐朝文随意问，“怎么样？”
“开始肯定不稳，描几下就手抖。”
唐朝文不懂这些，女儿想学有条件就满足她，万一练出来了自己脸上有光。
你真不去幼儿园吗？幼儿园好多小朋友，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玩。”
唐糖立即摇头，“爸爸，我真不去。”
“那行吧！不过你以后可别怨我，没让你读幼儿园。”
“不会，你还得帮我找找英语跟数学老师。”
唐朝文无奈叹口气，“我多留意。”
好老师着实不好找，何况没上学的小娃娃，现在不像后世，不允许在校老师在外开辅导班，有些老师为了补贴家用会悄悄的开，可惜小地方没有专门开创的辅导班。
唐糖有些不确定，如果县里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可能得往市里跑。
两人边走边闲聊，唐朝文有时候觉得唐糖不是自己的女儿，那么小怎么知道那么多。
“店里生意咋样？天气转凉了有本地人去吃没？”
“没前阵子好，晚上去聚会的本地人挺多的。”
唐糖沉吟片刻说道：“咱家什么时候分出来？总跟大姑家掺和在一起不好，钱够了在附近买个店面，开个自助烧烤。”
“我心里有数，店面就让给你三姑了？店铺附近最近接连开起了几家自助，人家有现成的店面，谁会蠢得卖了？”
或许是尝到甜头，店铺当时买的时候有合约，但是登记在唐朝文名下，附近店铺开起来后，行成了一条街，门面的价格跟半年前比起来涨了很多，唐朝秀想吃下店铺，本来店铺大部分是她管，姐弟俩人已经暗自较劲几周了。
“况且投下去的钱还没回本，咱家跟兴科占大头呢！想买店铺最起早得等明年，这个你别超心，手里有闲钱我就买店铺。”
唐糖点头，随后转移话题，“明年咱村里的田地请人种生姜吧！请隔壁翠兰奶奶家打理。”
唐朝文停下脚步笑问：“这么想到种生姜了，买种姜肥料肯定得花好些钱，咱家就你奶奶菜园子里种些，大面积种能出量？别白干一场。”
明年年底非典爆发，生姜市场需求大，唐糖想抓住这个机会，赚不了大钱，多一份收入。
在村里种着，有些村民如果眼光长远，跟着一起种点，家庭收入得翻几翻。
唐糖睁着大眼睛抬头看他，“你相信我不？我知道有人会，大姑他们村有人在种生姜，跟他买种姜让他交不就行了。”
唐朝文深深看她一眼，脸上没啥表情，抽出一支烟准备点上。
只有拿着打火机的手颤抖着一直没点上，显露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每件事看上闺女没出力，但都有她的身影，旁敲侧击的提醒，不经意间的引导。
现在的好日子，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唐朝文觉得有时候闺女仿佛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冷静得可怕，撒娇时眼里分明是淡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