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让她止不住了打了个寒颤,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却听他噬笑道:“帮你?本座不过是念在那个人帮了本座一个不小的忙,现下替她出几分气罢了。她那条命之所以留着,也不过是为了万一她若是命大能活着回来,自己能够亲自动手取她性命而已。你,不过是本座的一颗棋子,被感情最好的姐妹背叛废去武功,想必她的心里,这滋味颇为受用才是。”他说语声散漫却处处透着冷血无情。
然青柠听着,心头却踏实多了。她强忍住由心底漫起的渗入四肢百骇的寒意,匆匆离开。若是可以,她希望这辈子再也不用见到这个令她只瞧着背影便心生恐惧的男人。
孟孤染瞧着散发着微微火光的邙山方向,斜挑的眉眼泛起抹幽深笑意。邙山这道“天然屏障”被破,早已虎视眈眈的金国又怎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慕容婧与君熠寒势必都想将这边界控在手中,然这一战,无论他们谁胜谁负……他眸底笑意愈发浓愈,最终得利的,都必将是他!
而这一战,此时仍在继续。
纵观整个战场,慕容军已开始反攻,寒军初露败势。待到寒军被逼得节节后退之时,天空“砰”然炸开第二道烟花,被逼至靠近邙山边缘的寒军立即蹿进身旁的竹林。在申胥以为寒军要逃跑正欲下令追击时,却见绿竹剧烈晃动,寒军竟然在挥刀砍竹子?
寒军们手起刀落,飞脚一蹿,几丈长的竹子立即吱呀倒下。他双眸猛一缩,大喝道:“撤!”
“撤”字音未落,他麾下的将领们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倒进燃烧火圈里的绿竹发出的噼里啪啦类似爆竹响的声音已在夜空中层出不穷的炸开。
申胥手下有五千骑兵,这声响刚起,五千骑兵跨下的战马受惊瞬间开始撒腿狂奔,在响声中来回冲撞扬蹄厮鸣。马背上的骑兵纷纷摔下马背,更有不少步兵避之不及被马蹄踏死。慕容军恐慌大乱。
洛绯看着前方的混乱,抚着跨下早已被塞住双耳系了根红头巾的白马,唇边笑得风骚四溢。他见申胥已极快的塞住马耳稳住坐骑,高声下令撤退,桃花眼眯了眯,想走,没那么容易。
“砰”,第三道烟花在空中炸开,寒军发动全面反攻,散于四面八方的兵士如潮水般一涌而上,再次将慕容军包围在其中。
慕容军惊恐未定,又被寒军反攻,内有战马铁蹄践踏,外有寒军包围,面对内外夹击,慕容军士气陡散,一溃千里。
这一战,胜负已定!
洛绯看着面容冷肃的申胥,把玩着白马的耳朵,笑得懒懒散散问的漫不经心,“要降,还是要死?”
“要你的命!”申胥手握银枪足踏马背飞身而起攻向洛绯。
“爷的命,岂是你这等肾虚之辈想要便能要得了的?”洛绯冷哼执剑相迎。
剑枪相接,火花四溢。主将之战,石破惊天。
长空一道虹光闪过,申胥直直从半空坠了下来捂着胸口连退数步以枪支地这才勉强稳定身形。
“如何,是爷要你的命还是你要爷的命?”洛绯似笑非笑的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纵是死,也绝不投降。”申胥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周身傲气凛然。
“这个申胥倒是有几分傲骨,洛绯终是将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了。”温暖语中带着几分赞赏道。
“凑合。”君熠寒神情淡淡道。
“洛绯会不会杀了申胥?”
“较之直接杀了申胥,他就该更喜欢折磨申胥。”
“……”温暖果见洛绯拿着剑闲然信步的走向申胥,笑得极其让人毛骨怵然,“你既这般不愿降,不若爷便在你额上刻下个‘降’字,召告天下人如何?”
“你敢!”申胥虎目怒瞪。
“这世界上还没有爷不敢的事。”洛绯唇角冷然一勾,腕间一抖,剑尖直刺他的额头。
而几乎就在洛绯的剑尖及申胥的额头不过寸许,申胥手中的银枪飞转对准自己的咽喉已贴尽肌肤时,一阵狂猛的风袭倦而来,待狂风过后,洛绯移开挡在眼前的手定睛一看,哪里还有申胥的半分人影?
“这是哪里冒出的妖风!”洛绯将手中的剑狠狠砸在地上,怒喝道:“来人呐,给我仔仔细细的收。哪怕这妖风将申胥刮出十万八千里,你们也要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爷非得在他脸上刻百八十个‘降’字以泄心头之气不可。”
“这风刮得极不寻常,难道……”温暖略作思衬,眸色微动对君熠寒道:“是华鼎?玖风和桃灵儿就在附近?”
“应该是。”君熠寒带着她从树上飘然而下,延着林子向另一边而去。
“现在仗已打完了,你不出去?”温暖随着他悄然离开的同时忍不住问道。
“本王出去还能脱身随你去追查玖风和桃灵儿?”
“……其实我可以自己去。”
“你这是嫌弃本王多管闲事?”
“没有,我是怕耽误您的国家大事。”
“……”
“青柠,你可瞧见为师日日戴在手上的玉镯?为师今日梳洗时才发现这玉镯不知何时竟不见了。”陈掌门眉色间透着抹焦急问道。
“玉镯不见了?”青柠赶紧放下手中的果盘上前道:“师傅别急,青柠帮您四处找找,兴许是您不小心掉在了哪里。”
“那你快去,这可是你师……”她说到此,语声蓦然一顿,不再继续。
“青柠知道这是师姐小时候送您的,是师傅的心头宝,日日戴在腕上从不曾摘下,师傅您放宽心,青柠这就去找,一定会把玉镯给您找回来。”她陇在袖中的手狠狠拽紧,指甲陷进肉里刺的生疼,面上却满含关切话语极为贴心道。
“师傅,不好了,大师姐她,她昨晚杀了守地牢的师姐逃跑了。”青柠话音刚落,门外一名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急声禀报。
“什么?”陈掌门大惊,拍案而起怒声道:“这个孽徒,竟然做出这等殘害同门之事来。”她转而对青柠道:“看来是我与她的师傅缘份已尽,玉镯你便不用寻了。去召集所有门中弟子来,为师有事要当众宣布。”
“是。”青柠掩去眸底森冷的笑,转身急步而出。
半个时辰后,玉女门众弟子齐聚,陈掌门正式宣布改立青柠为掌门接班人,并当众宣布玉瑶的数条恶行,将她逐出师门,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你可知,今日我听到了什么消息?”幽暗的山洞里,洞口透入的微弱光线淡淡描出两道身影,一站一卧,站的身形枯瘦如鬼魅,卧的面色苍白似死人。再配之那粗嘎破灭的嗓音,竟渗出几分地狱的阴森之气。
地上的人静静的睁着眼看着洞顶,仿若未闻,毫无反应,连那眼珠,都似定格未有分毫转动。若不是她的胸口还有细微的心跳起伏,她与一个死人已无任何分别。
她不答话,说话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自顾自的略带着几分怜悯与讥讽道:“陈掌门下令,改立你的小师妹青柠为掌门接班人,并宣布将你逐出师门,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地上的人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定格的眼珠燃烧着熊熊怒火,似要将世间一切都焚毁殆尽。
“想报仇?”那人极为冷声轻蔑道:“以你如今这副活死人的鬼样子,这辈子怕是都是妄想。”
“我相信你既然救我,我便对你还有利用价值。”玉瑶声音似从千尺寒冰中渗出,带着刺骨的冷,“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让我报仇,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要你,心甘情愿以你的心头血为这炎华鼎祭祀,解开它的封印。”灰衣人极尽张狂的大笑起来。只有心头有极尽恨意的女子心甘情愿的以她的心头血祭祀,才能成功的唤起炎华鼎的邪恶之力。
温暖与君熠寒两人找了整整一晚也未寻到玖风和桃灵儿的踪迹,毕竟邙山绵延百里,他们跑的方向实在可以是成千上万的多样化选择。举个例子,她们救了申胥后完全可以再跑进邙山,而他们则在邙山外找,这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纵然他们将邙山外百里内的地皮都翻过来也无济于事。且他们在找的同时还要避开洛绯派出寻人的寒军,真是极为耗费精力。
“失去了这么个走捷径的机会,真是令人着恼。”温暖坐在草坪上捶着腿,神情有些郁卒。
君熠寒在她旁边坐下,将她的腿搁在膝上,掌上微微聚了些内力为她拿捏按摩舒缓,“她们的下落其实并不难查。”
“嗯?你有办法?”温暖立即来了精神。
“她们救了申胥。”君熠寒点到即止。
“那若是申胥这次打了败仗怕被慕容婧处罚,不献身怎么办?”温暖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想到?
“申胥家族老少两百余口,全在京城。”
温暖立即放心了,不怕他不出现。然下一刻,她却皱眉看着君熠寒略带不满道:“怎么不早说,害我白忙活一晚上。”
“……”
温暖并没有随君熠寒一同回军营,而是直接回了明月阁。炎华鼎没有得到,但那人要的药她却必须想办法达到他的要求,毕竟,他的手中,有她的一线生机。彼此,因为绝望,她只能在爱与放弃之间痛苦挣扎徘徊。而现今,黑暗之中终于乍现一道曙光,她绝不能放弃。
她回到明月阁扎进药房研制的头晕眼花,却仍是未找到这本已药性发挥到极致的药再将药性提高倍余的方法。
难道除了炎鼎炼制外真的再无它法?
她抚着胀痛的头来到后院,打算吹吹夜风让脑袋清醒清醒。然当她视线扫过药圃扫过毒物箱扫过在树上打瞌睡羽毛齐整的咕噜鸟时,她却只觉这后院似乎有些异常,至于哪里异常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嘎,欢欢,坏蛋,欢欢,坏蛋。”正在打瞌睡的咕噜鸟突然暴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扑啦”一声振翅而飞,轻飘飘的几根羽毛至它炸开的毛间悠悠掉下。它在半空悬了两圈,似未发现那抹恐怖身影,这才又摇摇晃晃落回枝头继续打瞌睡。
是了,楚欢!
有楚欢在的日子,她的后院绝不可能这般和谐。
她立即唤来弦月问楚欢在何处,弦月这才道此前她回阁便去药室没来得及告诉她,楚欢至去玉女门的次日便失踪了,她派了人到处寻找均未找到。
失踪?
温暖略略思衬,估摸楚欢应是完成不了君熠寒布置的任务,怕再受到责罚,便擅自逃了。但必竟仅是她的猜测,更何况楚欢在玉女门还和青柠结了仇,揍青柠时还被陈掌门瞧见。如此,她现如今究竟如何,还得仔细查查,这事,还得告诉君熠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