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基于哪个猜测,林善都不能再跟它们耗下去。
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赵小安没事,对于林善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赵小安的生还,宣告每一次人劫都会死一名先驱牺牲诅咒被打破。
林善又看了一眼巨大空洞,随后向人族所在的方向飞去,这附近万光年的范围空间已经和结晶世界融合。
已经完全被黑潮所占据,他没办法使用星舰,只能慢慢的飞回去。
又花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才回到人族。
屏障还在,族器仍旧顽强地保护着最后的领土,不让更多的怪物踏入这片已经破败不堪的圣地。
林善穿过残破的屏障,心情沉重,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的序曲,在他的瞳孔中放大,刻画着一幅无法言喻的悲剧图景。
曾经辉煌的人族,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那些凌空而建、流光溢彩的高耸建筑,如今只是一堆错落有致的废墟,宛如星辰坠落人间,散落一地的哀愁。
就连位于刻度4空狱的空港,都被结晶怪物拖到外层空间并破坏,无数星舰的残骸散落一地,长满结晶的怪物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这些科技奇观的瓦砾之上,将一切光彩都蚕食成了灰暗。
林善的视线在废墟中缓缓流转,寻求着生命迹象,这片土地的生机已被无声无息地抹去,凛冽的风吹过,卷起的尘埃中,除了那些缓慢移动的结晶怪物,再无其他生命的气息。
没有欢笑,没有交谈,没有孩童追逐的身影,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结晶怪物随意游走的冷酷。
血迹斑斑的土地凝固了一幕幕悲惨的往事,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宛如一颗颗惨白的石子,静静地散落在这片荒凉之地,这些断臂旁的血迹已由鲜红变为暗淡,如同它们曾经的主人的生命,一点点地从光明走向了永恒的黑暗。
空气中,血腥味与尘埃混合,形成了一种压抑至极的气息,它无声地吞噬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气,结晶怪物的冷漠与这血腥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们似乎对这些生命的消逝毫无感触,只是在废墟间无目的地徘徊,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林善在族地中央站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伴随着一声轻叹,所有游荡在族地上的结晶怪物突然间化为点点碎屑,随风飘散,如同被抹去的记忆,消失在空气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然而,这种宁静并未持续多久,外围的怪物如同汹涌澎湃的海啸,冲破了已然残破不堪的屏障,再次涌入族地,将这片土地重新笼罩在阴影之下。
林善并未对这些重新侵占的怪物投以太多关注,他来到地底深处,踏入了人族的最后希望之所在。
地底九万里深的地方,一片被圣灵神力开辟的巨大空间中,百亿人口挤压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绝望的气息,这里的光线昏暗,唯有几处隐约的灯光在不停地闪烁,勉强为人族的脸庞描绘出苍白的轮廓。
人族超凡者的数量已经减少到了不足数千,袁光和吕少思就坐在这些超凡者聚集的角落里,他们的交谈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仿佛沉甸甸地承载着重压,小海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看着远方的人群。
“情况怎么样了。”林善分出一道分身,悄无声息的走到袁光身后,他的本体现在的极高的生命压制,没办法和生命层次低的生灵平等沟通。
“林善!” 袁光听到了身后无声息的步伐,回头一瞥,眼中射出一束名为希望的光芒,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又浮现出深深的无奈和悲伤,“哎,一切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人族承受的损失,实在太巨大了。”
“你要问我这种情况,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疲惫不堪的心灵中挤出来的,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藏着痛楚,指向远方那些曾经笑声满溢的平民,如今却只能在黑暗中相互依偎,试图在彼此的体温中寻找一丝安慰,“不久前,他们还在享受着和平的生活呢。”
“赵小安在哪?”林善又问。
袁光沉默了片刻,回答说,“赵先驱回来过,后来她说她要去双子星系,并告诉我们你会回来。”
从袁光的声音中,林善听出了浓郁的悲伤,这是一种超越了愤怒的情绪,面对这场几近于灭族的灾难,本应激起的是翻天覆地的仇恨和愤怒。
然而,由于灾难的突然降临,由于敌人的强大到令人绝望,这份愤怒转变成了对自身无力的悲哀,成为了一种深深的自我哀伤。
林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人族,就像是不息的星河,注定会经历过无数次的消散与重生,这就是人族需要承受的‘劫’,这证明,有人在惧怕人族。”
他的目光穿越了朦胧的灯光,落在那些布满绝望的族人身上,这是他一直试图逃避却又无法真正摆脱的命运和束缚。
“以往,我试图逃离这条命运的轨迹。”
以他此刻的心态再看,他真的是在被命运控制吗?
又或者从来都没有什么命运,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他盘膝坐在地上,像是在自语,声音却如同潮水般涌向每一个角落,“我是林善。”
这四个字在那百亿多人群中掀起微弱的波浪,所有人都在抬头寻找了什么。
“我回来了。”他重复,让每个人心中的火种重新点燃。
“人族,历经了四次劫难,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为艰难,你们的先辈,他们也曾遭受过你们如今所承受的痛苦,但他们的坚持,最终造就了你们。”
“我们人族,曾是这世间,最伟大的文明。”
“敌人惧怕我们,才将这些劫难施加给尚还弱小的我们。”
“终有一日,人族会让他们想起,什么叫做恐惧。”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现场爆发出一阵轰动,几乎所有人的情绪被点燃,宛如烈火中的凤凰,准备涅盘重生。
他们的喧哗声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就仿佛不是在末日挣扎,而是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和重生。
袁光怔怔的望着林善的背影,这就是先驱吗,哪怕是数千年没有复出,依旧能用几句话点燃绝望中的希望。
或许是因为...人们,从未忘记过他们。